第507章 瘟疫

  「來,幫我把那個箱子拿過來。」慕雲裳站在馬車前,看著下人們將整個馬車塞滿,不由得露出一抹黑線,「張玉堂,你到底是要帶多少東西啊?」


  張玉堂撓了撓頭,「因為想帶的東西太多了,但不知道娘喜歡哪兒個,最後就索性都帶上,倒時候看娘喜歡什麼就行。」


  「帶這麼多東西,我們都沒有地方坐了。」慕雲裳氣鼓鼓的說道。


  「哎,娘子放心,這點小事兒我怎麼會辦不好呢,你們乘坐的馬車在回春堂門口呢,那輛裡面只裝一些你要帶走的藥材,也比這個大得多,這個留給伺候的丫鬟們坐就好了。」


  慕雲裳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走了,但是又沒有理由開口,只能氣悶的說道:「那好吧,你送我到回春堂門口吧。」


  「娘子有命,相公怎敢不從?」


  慕雲裳看著張玉堂嬉皮笑臉的樣子,想著這人又想把自己支走不知道做什麼事情,實在開心不起來。


  勉強給了他一個笑容,「走吧。」


  回春堂離慕府本來就不算太遠,兩人不過走了幾步,就發現前面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在吵什麼?

  張玉堂的耳力比慕雲裳可好得多,遠遠的聽見幾句「天啊,這裡怎麼到這個人?」「滿身都是紅疹子,好噁心啊。」「是來求葯的么?怎麼周邊的藥鋪都不開門?」


  心裡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據說,「那裡面」的人就全部都是一身紅疹子,當下便道:「前面那麼多人,我們不如繞路過去嗎?」


  慕雲裳心裡一動,明明這裡是最近的路,繞路少說要半個時辰,不過一些人罷了,擠擠也就是了,何必費那功夫。


  「沒事,不過是擁擠一些罷了,你不正想著讓我早點走么?我也不想在耽誤時間了。」


  張玉堂本來說的話一噎,心道:這可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慕雲裳也沒搭理張玉堂的這些小九九,只是徑直向前走去。


  到了近前,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倒在了萬葯閣的門口,萬葯閣也是一件大的藥店,平時也有很好的口碑,此時早已經有兩個大夫在那裡給這人診治了,

  慕雲裳沒看清地上的人的狀況,只是看兩個大夫的神色,明顯不是普通的癥狀。


  恰好這時候,那個年輕一些的大夫看到了慕雲裳,當即欣喜的說道:「這不是慕大夫么?快來幫忙看看這位病人的癥狀,我和師傅方才已經仔細看過了,但毫無頭緒啊。」


  慕雲裳本來也有幾分興趣,現在已經邀請,自然也乾脆利落的答應了。


  但是張玉堂在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仔細看過地上人的狀況了,心下大驚。


  見慕雲裳直接就要去給那個人把脈,下意識的將人一把拉起來,緊張的說道:「你幹什麼?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你就瞎摸瞎碰什麼呢?」


  慕雲裳被他吼得一愣。


  張玉堂也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偏激了,當下又躊躇的道:「你不是馬上要走么?別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萬葯閣又不是沒有大夫,你不怕兩家關係交惡么?」


  慕雲裳將自己的手從張玉堂那裡抽出來,不滿的說道:「醫者仁心,怎麼能說是雜七雜八的事情,再者說了,這不是人家邀請我的么?我都不擔心,你怕什麼?」


  然後就又繼續關注病人的情況,慕雲裳心裡暗驚。


  其實就算張玉堂不阻止,慕雲裳也不會去碰這個病人的。


  因為這人滿身紅疹,甚至有些地方已經化膿,看來情況已經十分嚴重了。


  縱然不是什麼皮膚病,恐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病證。


  將自己專用的手套戴上,慕雲裳先沒有去把脈,只是斷斷續續的觀察著病人的眼皮,口腔,腋下,等小地方。


  越看越是驚訝,心裡隱隱有一個猜測,然後走到張玉堂身邊,悄聲說道:「你先讓人群散開,順便,把所有碰過病人的人隔離起來。


  張玉堂皺著眉點了點頭,「好了,大家別在這裡圍著了,我家娘子看這人身上不乾不淨,擔心有什麼不對,方才碰過的人到回春堂找我娘子把一把脈,「


  「好了好了,我們也不要在這裡打擾大夫看病了。」有那些察覺到不對的人下意識的想要走開。


  不一會兒,人群就散開了,那萬葯閣的小大夫湊到慕雲裳的身邊,鬼兮兮的道:「慕大夫,到底是什麼病證啊?」眼中閃動著好奇之色。


  那年長一些的也走過來,對慕雲裳行了個禮,道:「老朽乃萬葯閣王藍澤,方才觀慕大夫心中似乎已有定論,不知可否探討一二?」


  慕雲裳見這老人沒有倚老賣老,反而一派謙虛之色.

  便也不藏著掖著,說道:「我方才大略看了看,覺得有些像一種瘧疾的癥狀,但這種癥狀我只在古書中見過,方才短短一會兒,我也不能確診。」


  「瘧疾?」那老者顯然也是有些見聞,當下便大駭道:「那豈不是大災將至?」


  小大夫還一臉茫然,問道:「師傅?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大災將至?」


  慕雲裳也是一臉凝重,實在沒想到竟然會是瘧疾。


  古代的瘟疫有多麼可怕慕雲裳也能想到一二,傳說中的十之去二三可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的話。


  但是讓慕雲裳最沉重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張玉堂。


  將病人安排到萬葯閣的閣樓里,慕雲裳跟張玉堂先去回春堂看那些碰了病人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慕雲裳面色平靜的說道。


  張玉堂心下一緊,明明知道欺騙才是最好的辦法,但就是說不出口。


  只能沉默。


  「怎麼不說話?」慕雲裳頓住腳步,繼續看向這個一直催自己走的男人。


  「我只是不想讓你插手這件事情。」張玉堂儘力維持著自己的平穩。


  慕雲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在這種時候,你竟然要把我支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


  「就是因為知道你是一個大夫,還是一個妙手仁心的大夫,我才不想讓你去插手這件事情,天底下的大夫這麼多,缺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也不多,你為什麼非得去湊這個熱鬧?」


  張玉堂閉了閉眼睛,盡量心平氣和的說道。


  「我?張玉堂,你到底尊不尊重我,尊不尊重我的職業操守?再加上,就算有沒有我都可以,我的事情也是我自己決定,不需要你來決定!」


  最讓慕雲裳生氣的不是張玉堂的瞞天過海,而是他的不信任,明明是張玉堂欺騙在先,但他竟然依舊這麼理直氣壯,彷彿自己做的都是對的。


  「不需要我來決定?你是我的女人,我想讓你安安靜靜的呆在我身邊,而不是衝鋒到最前線去,你知不知道最開始的村子已經怎麼樣了?啊?你以為朝廷沒有派大夫去過嗎?


  我告訴你,太醫院的人都已經折進去一小半了,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你走?我只是想要你安全而已。」


  其實慕雲裳知道張玉堂是為自己好,但是這種打著愛的旗號決定自己生活的事情,慕雲裳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玉堂,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我不去藥材大會了,你欺瞞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了,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慕雲裳低聲說道。


  說完,就繼續向前走去,回春堂里還有一堆人在等著自己,瘧疾這種病雖然不會通過接觸傳染,但是到底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證,不能小視。


  張玉堂看著慕雲裳遠去的背景,心裡揪成一團,他了解慕雲裳的性格,雖說不上是悲天憫人,但也絕對做不到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一條條生命逝去。


  如果瞞著過去了也就罷了,現在她知道了,自然不會裝作看不見。


  張玉堂知道自己攔不住,但他只能儘力去攔,對於他來說,就算天下人都死光了又如何,也比不上慕雲裳一個人在他心裡的地位。


  張玉堂的眼眸幽深,跟著慕雲裳的腳步往回春堂走去。


  「好好排隊,一個人一個人的來,不要推搡啊,」張玉蓮帶著手套安排這人們排隊。


  慕雲裳坐在診台上,一個個的給人把脈,縱使完全沒有出現癥狀的,也給了一些強身健體的藥丸,然後千叮嚀萬囑咐一旦身上有了紅點或是哪裡覺得不舒服,就立刻來診治。


  還好,因為那人實在恐怖的原因,除了一開始將他翻過來的兩人,別人最多就是用腳碰了碰,所有人都沒有感染的跡象。


  將方才圍觀的人送走,慕雲裳這才將口罩摘下來,畢竟是一種感染力極強的病證,容不得她不小心翼翼。


  仰躺在椅子上,感覺太陽穴一漲一漲的鈍痛,突然,一根冰涼的手指輕輕的附上來按揉著,讓慕雲裳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按壓了一會兒,慕雲裳一把抓住張玉堂的手指,語帶疲憊的說道:「你的手怎麼還是這麼冰?」


  張玉堂反手將慕雲裳整個人抱起來,蹭了蹭她的發頂,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習慣嗎?」


  「呵~」慕雲裳不再說話,在張玉堂懷裡安心的閉上眼,她知道,這樣的日子大概不會太久了。


  第二日,早朝上。


  「陛下,臣認為東郊長陵邑已經差不多是一個廢城了,何不直接一把火將裡面所有的人都處理了,否則萬一有一個漏網之魚,那結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兵部侍郎這話說的可不對,」吏部中郎將史可出列,「陛下,臣認為,縱使那裡已經是一片死城,也還是有不少人是活著的,這樣一把火下去,那燒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臣以為不然,那裡的人據太醫院眾人診斷,已然是得了不治之症,那早日脫離凡塵,對他們來說何嘗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胡說,既然如此,李大人何不現行一步?」


  「你….」


  威帝被這些大臣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猛地一拍龍書案,「好了,這件事就容后再議,就這樣吧,退朝。」然後大袖一揮,徑直離去了。


  留下金鑾殿里的眾大臣面面相覷,不發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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