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點前替換。
此為V章購買比例不足80%防盜章, 防盜時間為3H,么么噠! 紅燈變綠燈,程斯然坐回副駕駛, 同樣溢了個音節:「傻-逼。」
一個罵在明,一個罵在暗。
兩個人都懶得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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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路口, 到一休傳媒。
蔣時延帶程斯然去拿廣告投放合同的時候, 唐漾也收到了工作郵件。
范琳琅:「漾姐,南津街那個特殊件貸款客戶, 就張志蘭,電話打到辦公室來,說您在她家門口留了名片,讓她隨時找。」
唐漾想起自己和蔣時延去過那次, 騰出抹水乳的手:「你給她回,我一個小時後過去, 謝謝。」
范琳琅:「我帶上資料到您家樓下等您?」
唐漾:「不用麻煩,我自己去就好。」
范琳琅:「沒事兒, 我剛好值完班。」
唐漾想想,應下。
范琳琅本想提前來找唐漾,結果唐漾提的更早, 到匯商接她。
范琳琅在外面打量好一會兒, 才上車,問:「您之前那輛mini不是紅色嗎, 怎麼換了黑色。」
唐漾笑:「我媽之前開出去, 回來扔車庫裡忘了加油。」
「我以為老年人都喜歡穩重的車型, 阿姨還挺洋氣,」范琳琅想到平時同事們在背後討論唐漾的包包衣服,玩笑道,「唐副您可別說您家放著彩虹糖。」
唐漾隨口:「差不多。」
范琳琅想了解什麼就問什麼,止於隱私又不陰陽怪氣。
近半個小時的車程聊下來,唐漾在心裡又對她親近了些。
兩個人來到幸福花園,有老太太認出唐漾,熱情地給兩人說上次看到張志蘭穿裙子,大冬天的大腿都露出來了,成何體統,到小區撿垃圾也比她那樣強!
唐漾含混點頭。
「特殊職業吧,」范琳琅語氣有了遠離的意思,「我們小區老太太也這樣,但嘴碎歸嘴碎,有什麼消息都是最新的。」
唐漾:「先看看。」
兩人上樓,敲門,門開。
唐漾認出張志蘭的同時,好像也明白了老太太們嘴碎的原因。
因為美,無關年齡容貌的衝擊力遠強於證件照。
即便在家,還是拴著圍裙做事,張志蘭也化了淡妝,眉眼細長,帶著一絲孤高。
看見來人,她猶疑:「唐副處?」
范琳琅指唐漾,先道:「這位是唐副處,」再道,「我是范琳琅。」
張志蘭在圍裙上擦擦手,招呼兩人進去,坐。
唐漾和范琳琅禮貌打量。
張志蘭家很小,但很乾凈,牆角和窗戶一塵不染。窗帘似乎是用很多塊布拼在一起的,但有人在縫隙間綉了小碎花,倒把不和諧的色調進行了統一。
張志蘭家有兩個小孩,唐漾經受過親戚家熊孩子的折磨,來之前已經給自己打了預防針,可見到后,她心裡莫名生出些妄加揣測的罪惡感。
大的那個上了小學,坐在一張碎木條拼的書桌上寫字。小的坐在哥哥書桌下,乖巧翻著連環畫。
大部分小孩見到陌生人都會害怕或者露怯,而張志蘭喚「閔木」「閔林」,介紹來人,兩個孩子站起來,清脆喊:「唐阿姨,范阿姨。」
唐漾和范琳琅給母子三人拎了袋龍眼,兩個孩子想吃,用眼神看張志蘭,得到張志蘭應允后才剋制地拿兩個,吃完把殼和核放進垃圾桶,接著做自己的事。
「好乖。」唐漾打心底覺得可愛。
張志蘭道:「都很懂事,愛看書,忙不過來的時候會主動幫忙。」
又話了兩句家常,范琳琅拿出記錄本。
張志蘭給了兩個孩子五塊錢,讓他們出去買糖,等他們關好門,這才敘述情況。
張志蘭父母是烈士,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名字是孤兒院院長取的,「志」是父母,「以身殉志」,「蘭」是自己,「空谷幽蘭」。
然後她有個中學同學,叫閔智。
張志蘭十八歲那年,高考落榜,南下打工,閔智參軍入伍。
張志蘭二十歲那年,回A市,閔智考上軍校,兩人結婚。
張志蘭二十二歲那年,和閔智有了第一個孩子,修了平房,二十七歲那年,兩人收養了戰友的孩子,買了麵包車。二十八歲那年,閔智母親生大病,同年,長江中段洪災,閔智犧牲。
部-隊給的安葬費不多,張志蘭掏空積蓄還清醫院欠款,然後舉家搬到了這裡。
因為,把平房短租出去的租金,大於住在這裡的租金。
唐漾偏頭調整了一下情緒,詢問她購買江景房的動機。
張志蘭聲音和方才一樣平常:「說出來很好笑,但確實是。那個地方是他以前說以後想買的,他喜歡什麼位置結構,我喜歡那能看到長江,他走的地方。」
張志蘭說:「他們老家那邊有種說法,生前有願望沒了,死了會停在奈何橋,孟婆不給湯,他入不了輪迴道,時間久了再也翻不了身。」
張志蘭從側邊抽屜里給兩人拿了一本相冊,笑道:「他人很好,模樣俊,我捨不得。」
張志蘭念「俊」念的是「zun」的音,唐漾心裡某根弦被輕輕撥了一下。
照片微微泛黃,敬軍-禮的男人一身橄欖綠,頭頂國-徽紅堂堂。笑起來有顆小虎牙,和春風一樣。
范琳琅嚅唇,沒發出聲音。
唐漾心硬,柔聲解釋:「但您的購買能力,以及貸款的償還確實存在很大問題。」
「以後房價會更貴,」張志蘭苦笑,「我們現在每個月有烈屬津貼抵開支,然後我每天兩份服務員的工資全部存著,周末我帶閔木閔林去孤兒院,他們和小朋友玩,我打掃衛生也有補貼,」她想到什麼,「不過我諮詢銀行的時候,她們說沒簽用工合同、沒到上稅線的話,補貼不能歸到收入證明。」
「流水審核過不了,」唐漾忖道,「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存個我的私人電話。」
張志蘭受寵若驚:「唐副處你這樣我很……」
「沒關係,就當朋友。」唐漾執意。
范琳琅眼睛哭得有點紅,看張志蘭存唐漾電話時,眸光稍稍閃了一下。
三人前前後後聊了快兩個小時。
不知是誰,也不知怎麼的,提到閔智犧牲細節。
張志蘭臉色略微凝滯,良久后。
「他學的工程技術,專業我記不太全,洪災發生時他是過去做防汛設計的,沒簽生死狀。」
「然後好像是……在現場,一個孕婦想找東西失了足,他去拉孕婦,自己一腳踩在了青苔上,他不會水,一個浪剛好過來。」
張志蘭說:「當時孕婦和他隔著距離,他明明可以不去,就明明可以不去……」終歸是人,終歸會有自私的部分。
唐漾抱著一疊訪問資料,宛如抱著千斤沉鐵。
「節哀。」她猶豫著撫上張志蘭的肩,緩緩摩了摩。
「不哀不哀,」張志蘭扯了張紙,笑著擦,「使命罷了。」
出門時,張志蘭送兩人。
唐漾和她耳語:「情況我了解,然後我盡最大努力,」她頓了頓,「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張志蘭:「我不懂理想,也沒什麼理想,我這輩子就想買這一套房,就一套。」
冬天夕陽很少,遠天的雲朵如翳般結在女人身旁。
唐漾望著張志蘭,很想從理性的角度告訴她:自己愛算命歸算命,但人只有一輩子,走了就走了,一抔塵一抔土,沒有奈何橋,沒有輪迴道,沒有孟婆,他更不會記得你。
無論你做什麼,做再多。
可話到嘴邊,終歸沒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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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琳琅要拍照存檔,唐漾在單元樓下等她,目光飄忽間,看到兩個孩子坐在側門台階上。
她走過去,兩個小孩站起來,齊聲喊:「姐姐。」
「為什麼叫姐姐?」唐漾失笑,在樓上自己不是阿姨嗎?
閔木抿了抿唇:「媽媽說嚴肅場合看到大人要叫阿姨,不嚴肅的場合看上去比她小的都叫姐姐。」
唐漾心裡微暖,扶住衣擺和兩個孩子坐在一起。
問學習,問生活,小的閔林不太會表達,大的閔木回答清晰。
好一會兒后,唐漾問閔木:「你有想過以後長大做什麼嗎?」
閔木赧然:「參-軍。」
唐漾微怔,然後淺道:「可以給姐姐說說原因?」
閔木沒吭聲,默了好一陣,他很小聲很小聲地說:「要為人民服務。」這是爸爸愛說的,但每次他提到這句話,媽媽都會露出難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