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你怎麼知道他體力跟不上?」有人問。
郁梨球賽看的多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斷方法,就像抓娃娃機玩的好一樣,她在這方面意外地也很敏銳。但如果說之前她還不能完全肯定,那麼現在——
『3號球員消耗了大量體力,已經瀕臨臨界點』
對方頭上頂著的描述性對話框,讓她想忽略都很難。
籃球隊隊長以卓絕的身高優勢,跳過前面的女生,目光灼灼地看著郁梨,「你也是來考核的嗎?」
郁梨這時候才意識到不對勁,她看向江舒爾,只見對方沖她豎起了大拇指,眼裡代表崇拜的星星幾乎要飄出來了。
她一向知道梨子在這方面很擅長,平日她們悄悄看學長們打球賽,都是梨子給她做的講解,但她不知道連這種預測都能做?!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神人級別的!
貝佳萊同樣很吃驚,她抗議道:「她只答對了這一道題而已,難道我們前面答的就都不作數了?」
「你是覺得不公平嗎?」郁梨突然問。
「當然了,就算這道題佔分比較多,也不可能一題頂過所有吧。」
郁梨眨了下眼睛:「隊長連題目都跟你透露了,你答不上來,有什麼辦法。」
「但是這道題他——」沒跟我說!
貝佳萊的話戛然而止,她想起徐慧,同樣的陷阱,她不可能像徐慧一樣蠢的上當!
郁梨期待地看著她,卻始終沒聽見她把後面的話吐出來,覺得有些可惜,她剛學的新招數,馬上就變得不好用了。如果貝佳萊當時沒在場,可能就不會這麼警惕了吧。
這給了她一個教訓,也就是說,同樣的招數,不要在看過的人面前用第二次。
隊長輕咳了兩聲,郁梨的話把他也帶了進去。
郁梨抱歉地笑笑。
又在心裡做起了小筆記,謹記,打擊一個人可以,不要同時得罪兩方。
隊長用「請大家回去等待通知」的官方用語將其他的女生都遣散了,等人散場以後,郁梨去找隊長解釋:「其實我只是來陪……」
她想說自己是陪舒爾考試的,但張逍突然插話進來,他手裡拿著一張紙,似模似樣地從頭掃了一遍,「隊長,我看過了,考核名單上有她的名字,郁梨。」
郁梨沒想到他會為她撒謊,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卻對上男生沖她眨眼的動作。
不知所措間,她發現隊長警告般地瞥了張逍一眼,看向她時又儘力讓臉部表情顯得柔和,像是怕把她嚇跑。
「你願意成為籃球隊的後勤嗎?」
「我——」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辜負張逍的好意道,「我沒有報名。」
「我知道。」隊長鄙棄張逍,「我們有個鬼的考核名單?」
郁梨:「……」
「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式考核,一個後勤而已,又不是選班委,整場考核就是我的一言堂。」說出一言堂的隊長還挺驕傲,他道,「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選有基礎的人,我覺得你還不錯,要試試嗎?」
你還不錯。
這四個字就像一記強音擊打在郁梨心上,她鼻尖微酸。人可能是一種需要鼓勵的動物,被人認可,就會湧出無限多的力量。
她都忘了什麼時候,她也曾受到過別人的認可的。
可能是幼兒園,她答出了老師的問題,老師在她的眉心貼了一個小紅點,紅彤彤地又俗氣又可愛。她為咧著嘴笑了一整天。
此刻已經傍晚,落日餘暉將天際染上顏色,如熟透了的紅橙。分割球場的鐵絲倒映在地上,像一張灰撲撲的網,想要捕捉即將墜落的絢爛日光。火熱的運動球場沒有因日落而停歇,運球、呼喊、球鞋與地面發出的摩擦聲和肆意的笑鬧,都被瞬間定格,成了一張美麗的畫。
郁梨強迫自己仰頭,直視隊長的目光,點頭答應:「好。」
CG相片——「加入籃球隊」載入成功。
同時,【成長線】相冊下的一個分冊,從『???』變成了『籃球隊』。
*
理論容易,實踐難,想要做好一個崗位的工作,首先至少要確保沒有人搗亂。
郁梨懷疑是操場上發生的事,讓徐邱樂銘記於心,他經過那一次鬧笑話以後,不但沒有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在郁梨工作時,還表現的十分不配合!
不是在她和隊長一起制訂訓練單時吐槽「就這麼幾天時間了,細化根本就沒有效果」,就是當著她的面懷念之前的生活委員,說對方的好處。
次數多了,郁梨哪怕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控制不了自己變得有些萎靡,蝸牛的小觸角又慢慢縮了回去,不敢再去表現。但這樣一來,隊伍里其他的人又不滿了,覺得後勤的存在感太弱,有和沒有一個樣。
比賽時期,隊員的情緒很重要,需要她小心翼翼地維護,郁梨左右為難。
另一方面,班級里的女生卻對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熱忱,會向她探聽某位隊員的事情,讓她代為傳遞情書、禮物等等,她的人緣忽然好了起來。
哪怕她們只是為了探聽消息,她也覺得很開心。
徐邱樂變本加厲,不但在課餘時間大肆挑剔她的工作,平時在教室里也沒放過她。
不是隨便亂翻她的作業本,指點江山,就是會突然揪住她的馬尾辮,冷哼嘲諷,像一個無處安放的多動症兒童。
「扎的那麼低,看起來好慫。」
「讓你買可樂,你幹嗎給我礦泉水。」
「做錯了,這麼簡單的題你都不會做?」
郁梨啪一下將書甩在桌子上,嚇了徐邱樂一跳。她推開他,繼續冷著臉做作業,就是不理他。
丟臉都不能讓他醒悟,這人沒救了。她評價。
這天,她用過午餐以後,準備回班級。就在她一步步靠近班級的大門時,忽而聽見裡面傳來爭論聲。
「你差不多得了。」
「幹嘛?」
「別裝傻,你搞清楚,人家是來給我們當後勤的,不是你出錢給你當保姆的。」是張逍的聲音。
徐邱樂輕哼,不以為意。
「現在是備戰升學考的時間,誰肯花這麼多心思在別的地方,有人肯幫忙你還嫌什麼?」
「就是因為升學考。」徐邱樂挑眼向上看,「你以為她是來幹什麼的?她各方面的成績都還過得去吧,就是沒有參與過任何活動,我們可不是只注重學習成績的學校,只會死讀書的學生老師根本看不上。」
「所以?」
「所以這種履歷和積分對別人來說不值一提,對她可是救命稻草。」他道,「而且你不覺得,她想要拿這個當炫耀的資本嗎?以前誰正眼看過她,現在她靠著賣我們的消息,不知道和多少人搭過……」話。
他沒說完,已經被張逍一把摁在了班級後排的儲物柜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張逍壓低聲音,「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就說她兩句,你氣成這樣幹嗎?我還就奇怪了,你到底怎麼回事,這麼維護她。之前我們一起捉弄她的時候,你不也覺得挺好玩,現在來充什麼好人?」
眼見張逍沒了話說,徐邱樂「嘖」了聲,準備推開好友,站直身體。
「……因為收到你鄭重交給我的表白信,我也決定要真誠地回復你一封信……」張逍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只是顯得鄭重許多。
徐邱樂:「?」
「對不起,在你詢問我是否願意當你女朋友的時候,我逃開了。」
「請你不要誤會,不是我討厭你,我只是希望不會讓你在朋友面前感到尷尬。」
「老逍你沒事吧?」徐邱樂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艹還有什麼來著……」張逍抓了下頭髮。
徐邱樂皺眉:「你什麼意思?」
張逍去課桌里找出了一封信,信紙上滿是裂痕,可以看出是撕碎了以後又被人苦心粘貼回去的。他翻了個白眼,才遞給徐邱樂,「本來我看她不想給你了,就沒給。現在覺得你還是看看吧。」
徐邱樂這才想起來,那天郁梨撕完了信跑出去以後,張逍在地上撿了很久的碎紙片。他還笑過對方:「喂,今天又不是你值日,幹嗎啊。」
張逍沒有回應他的玩笑。
但徐邱樂也沒有精力再去回憶,他的心思已經被信吸引過去了,一直看到結尾畫的笑臉符號,原本躁動的眉毛漸漸地安靜下來。
她沒有同意,不但沒有,為了照顧他的情緒,甚至沒有在眾人面前明說,只是寫了一封回信。
可他卻一口咬定這是她寫給他的情書,還和其他人一起嘲笑她。
他其實已經知道當眾被念出情書有多難堪,縱然他臉皮再厚,那天站在操場上,被人抱有善意的笑話,也覺得難以忍受,才會愈發想要欺負她。
那麼,反之呢?
她根本什麼都沒做錯,或者說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給他發了一個想當朋友的笑臉符號而已。
「說起來,」張逍在此時突然哼笑,「你最好認真想一想,你那麼關心她的學分幹嗎?你最近簡直像個咬人的瘋子一樣,逮著她咬。」
「誰像瘋子……」
兩人正說話,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聲音:「郁梨?你怎麼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