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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晉江首發, 求支持。給正常訂閱的讀者說聲抱歉了~  康熙今天心情很不錯,前線捷報頻傳,宮裡太皇太后鳳體痊癒,上午武英殿諳達奏報說,太子雖然年僅四歲, 但是已經可以騎在小馬上跑兩圈了。他滿意地接過皇后親自奉上的君山銀針, 拿眼睛把底下眾妃嬪一掃。


  佟貴妃還是一身富麗大氣的打扮。宜妃則是銀紅褂子配著鵝黃裡子,艷而不俗。惠嬪榮嬪年紀都大了, 穿著沉穩有餘, 靚麗不足。倒是榮嬪身後站著的那個穿天青色旗裝的宮嬪還算叫人眼前一亮, 鬢邊一朵藕粉色梔子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康熙依稀記得這是他半個月前幸過的一個宮女, 封了答應。這種場合, 康熙還不會主動和一個低階宮嬪說話。可這宮裡的女人,就像跟皇帝連了藍牙似的, 一個眼神就能傳遞出無數信號。鈕鈷祿皇后臉上的笑容加深, 眾妃恍然驚覺, 還真不能小瞧了這個烏雅答應。


  康熙從皇后開始, 到佟貴妃、惠嬪宜嬪榮嬪一一單獨聊了幾句。到榮嬪的時候,康熙突然說:「十阿哥也有一歲半(虛歲)了, 朕看內大臣博爾濟吉特·多爾濟忠心耿耿, 就把十阿哥送到他家養育吧。」


  榮嬪眼裡立刻閃現淚光, 卻只能行禮謝恩。從康熙六年至今,十年裡她連育五子,結果就剩下了這麼一個出生才六個月的血泡子,要送出宮去,真是把她的魂兒也帶走了一大半。


  綉瑜想到後世榮嬪的兒子排行第三,現在宮裡卻叫他十阿哥,也就是說康熙的前十個兒子,就養活了三個!所以孩子在現在的後宮里是個極度敏感的話題,提及此事,康熙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無視了剩下幾個嬪期盼的眼神,直接揮揮手叫散了。


  綉瑜跟著榮嬪回了長春宮。原主雖然是皇后推薦給康熙的,但是坤寧宮乃是位於紫禁城中軸線上的中宮,有特殊的政治意義,非皇后不能入住。於是內務府就把長春宮後殿的東配殿分配給她了。


  綉瑜扶著宮女竹月的手進了殿門,另一個宮女春喜上來服侍她換了家常的潞綢小襖。綉瑜脫了死沉的五寸花盆底鞋,坐在東次間的臨床大炕上,倚著松綠織錦引枕,用了一盞六安茶,才算是平靜下來。


  竹月問:「小主,要傳膳嗎?」


  「傳。」


  待竹月出去,綉瑜才徹底放鬆下來,毫無形象地癱在炕上不動了:「好春喜,今天可緊張死我了。」她沒想到康熙會突然過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見到了這位千古一帝。


  春喜是跟原主一起進宮、在儲秀宮共事了五年的姐妹。她也是正藍旗的,堂姑嫁到內務府的尚家,與綉瑜的親姑姑是妯娌,兩人還算是拐著彎的親戚。比起皇後派來的竹月,綉瑜當然更信任她。


  當然春喜本身相貌平凡,且年過十九,也是很大一個原因。


  「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目前長春宮裡住的妃嬪不多,榮主子是個喜歡清凈的,早吩咐了每三日請一次安即可,不必日日都來。正院西配殿里住著張貴人,她是皇長女、皇四女的生母,可惜兩位格格都沒站住。西配殿的暖閣里還住著一位藍答應。後院就只有咱們了。」


  其他兩位低階宮嬪都跟榮嬪住在前院,只有她住後院。跟她位份一樣的藍答應只住著一間暖閣,她這個宮女出身的,卻一個人佔了三間配殿。看來榮嬪是打定主意要對她這個「皇后的人」敬而遠之了。


  這正和了綉瑜的意,她甚至巴不得後宮里所有人都對她採取這樣的態度呢!上輩子她很有些「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熱血,人生偶像是宋慶齡,一直在為做中國第一個女外交家而奮鬥。結果在學業將成之際意外身亡,她才發覺自己錯過了很多生活的樂趣:比如她一直想養寵物,卻因為學習太忙只能抱著鄰居家的哈士奇猛蹭。再比如她一直很喜歡古玩瓷器,但是卻靜不下心來學習,屬於愛逛琉璃廠卻不敢買,否則分分鐘被騙光的那種人。再比如她很喜歡小孩,卻單身到死,每年情人節只有閨蜜給發5.20紅包的那種。


  在這個國非我國,族非我族,家非我家的陌生時代,她沒有興趣去演某江經典的小宮女逆襲成神,調I教渣男皇帝的戲碼。更不想做某點上常見的那個虎軀一震改變大清國運的人。她只想彌補一下前生的遺憾。


  如果能住著故宮,吃著御膳,用著內務府出品的日用品,帶著貼身保姆,養上一隻貓幾隻狗,這小日子就夠美了。運氣夠好的話再生上一兩個孩子——得知自己穿到一個小三合法化的年代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對愛情死心了。但男人還是可以有的,因為沒有男人就沒有孩子。當滿宮裡就這麼一根黃瓜,可你又想吃黃瓜皮蛋湯時候,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然而這樣的願望也不容易實現。綉瑜小時候也看過TVB宮斗大戲《金枝欲孽》。原主以宮女之身成為妃嬪,不得寵就會被人踩死,得寵就會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還好暫時有皇后這面大旗罩著,她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謀划。


  不多時,竹月提著個紅漆盒子進來了,她伺候綉瑜也有大半個月了,直接按她平日里的習慣,在炕上擺了一張黑漆小几,把盒子里的三菜一湯擺在几上。分別是水晶鴨子、紅燒鵪鶉和肉炒青菜,湯是當歸老鴨湯,油星子撇得乾乾淨淨的。另有一小碗碧粳米飯、一碟子奶餑餑和兩樣醬菜。


  綉瑜不由大感意外。去了一趟坤寧宮,這待遇直接從「小米加步I槍」上升到「飛機帶坦克」啊!早知道前幾日竹月在延禧宮小廚房拎回來的飯菜可不是這個樣子,兩菜一湯一碗飯,旁的一概沒有。葷菜少得可憐,素菜全靠水煮,更可氣的是還涼了一半。要知道宮裡炒菜多是用豬油,稍微一涼,菜上就能瞧見白花花的油塊。


  她剛承寵就抱病,難怪小廚房怠慢。送飯的小太監曾經隱晦地暗示過她要打賞小廚房幾個「跑腿錢」,這腿腳麻利了,膳食才能熱熱呼呼地送到桌上不是?


  對此綉瑜唯有苦笑,她不是沒銀子。烏雅家雖然衰落,但是她姑姑嫁的尚家卻正是興旺的時候。烏雅氏的公公滿貴在內務府管著宮裡香、燭、碳火的採買,這可是個肥得流油的差事。綉瑜封了答應第二天,他就差個小太監,包了五十兩散碎銀子,趁清晨倒夜香的時候,偷偷塞給了春喜。


  別小看這區區五十兩銀子,一個常在一年的俸祿也才這麼點。可這宮裡誰不知道她的來歷呀。打賞旁的人也就罷了,可長春宮是榮嬪的地盤,小廚房更是心腹重地。她這邊銀子賞出去,要不了一盞茶的功夫,榮嬪准知道。到時候她怎麼解釋這銀子的來源?


  故而綉瑜咬著牙忍了十幾天,愣是拿著錢不敢花。怎麼今兒廚房的人自己良心發現了?綉瑜來不及細想,就見春喜匆匆忙忙地進來:「小主,坤寧宮的王公公來了。」


  大BOSS手下的人吶!綉瑜只好下了炕,到正間坐定。


  鈕鈷祿皇后的心腹太監王福順進來沖她打了個千:「皇後娘娘請小主下午到坤寧宮說說話。」


  「是嗎?許是年下事多,累著了吧。」皇后臉上依舊是脂光粉艷,但是綉瑜看著總覺得少了點神采,彷彿養在瓶里的鮮花,瞧著依舊光鮮亮麗,可生機卻在一點點流逝。


  待綉瑜一走,皇後端坐的身影頓時晃動了一下。完顏嬤嬤趕緊上前扶了她,請出躲在屏風後面的民間聖手:「娘娘的身體到底怎樣?」


  那大夫五體投地:「娘娘此病原是因為情志不舒、氣機郁滯,常年累月下來,五臟為七情所傷,已然危及根本。若能寬心靜養調理個四五年,或許還能痊癒。」


  「四五年?」皇後用手支著額頭,苦笑道:「若是不能呢?」


  「那草民只能為娘娘開一濟獨參湯,或許還能拖上一年半載。」


  「只有……一年半載?也罷,你下去開方子吧。你們都下去。」皇后突然閉上了眼睛,把蓋著的大紅緞被擰做一團。


  完顏嬤嬤哭著跪下來:「娘娘,你別聽這庸醫胡言,奴婢這就出宮,去請太福晉和國公爺為您找更好的大夫來。」


  「罷了,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你告訴太福晉,讓七妹進宮陪我幾天。」怎麼能甘心?她康熙四年進宮,做了十二年不明不白、沒位沒份的庶妃,封後到如今才四個月。


  皇后沒哭,完顏嬤嬤卻已經泣不成聲:「您這又是何苦呢……」最後一段日子了,還把七格格帶到皇上身邊。


  皇后苦笑:「前頭有那一位留下來的太子爺,後頭只怕還有人惦記著我的坤寧宮呢。前狼后虎,本宮不得不為娘家打算。」


  除夕當天,康熙突發奇想要親手為太皇太后的慈寧宮寫一副楹聯。綉瑜在旁邊研墨伺候,時不時往那御制松花石盤龍硯里灑些水,使那明黃的顏色更均勻鮮亮。康熙拿只狼毫沾了墨,問她:「你近來字寫得怎樣了?」


  「回皇上,已摹完了三個描紅本子,正試著臨法帖呢。」


  康熙不置可否,手腕微抖,一氣呵成地在紅紙上落下「蘭殿頤和尊備養,萱庭集慶壽延禧」,說:「你來看看這字怎麼樣?」


  「皇上的字當然是極好的,只是奴婢不懂書法,說不出怎麼個好法……咦?」


  「怎麼?」


  綉瑜遲疑著說:「旁的字奴婢不知。但是皇後娘娘的書房裡有個親筆書寫的匾額『蘭和齋』,這『蘭和』二字倒跟您寫的形神俱似。」


  康熙愣了一下:「朕練的是董其昌的書法,皇后也頗擅董書。」說著眼中流露出幾分恍惚之色,恐怕是懷念起了他跟鈕鈷祿氏的親密時光。


  綉瑜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兩口子有共同愛好,怎麼感情卻不好?

  晚上宴會的時候,康熙不禁把目光落到皇後身上。鈕鈷祿氏一身明黃吉服,頭頂十二尾赤金鳳冠,笑吟吟地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布菜。鈕鈷祿氏堪為良配,可他就是忍不住回想起另一個身影。


  「咳咳。」直到太皇太后咳了兩聲,康熙才回過神來。太皇太后帶領眾人起身,先一杯酒敬了天地,再舉起酒杯帶領眾人憶古:「自從太1祖在盛京舉兵以來,歷經三朝,戎馬數十載,創下這百世的基業……」


  儀式結束,眾人才各自落座。除夕宴的菜品都是御膳房做的,菜色倒是很豐富,四樣主菜分別是:八寶野雞、佛手蒸鴨、奶汁魚片、東坡肘子。這叫雞鴨魚肉四角俱全。可惜是用黃緞子包袱包著,再由小太監頂在頭上一路送過來的,上桌的時候早已經涼透了。妃嬪們三三兩兩地閑話著,誰也沒認真吃。


  綉瑜今晚不過得個末尾的座位,只能遠遠地瞧著主位上康熙與鈕鈷祿氏一個倒酒一個布菜,伺候得太皇太后眉開眼笑。她前面坐著三位貴人、四位嬪,原來離康熙的主座如此之遠。


  綉瑜在心裡笑自己傻,人家送了你兩本書,看把你能耐的,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她斟了一杯酒自飲了,忽然瞧見對面最前方的位置上,還有一個人用跟她一樣嚮往又苦澀的目光,看著帝后二人表演夫妻恩愛的戲碼。


  她一身金黃色的貴妃吉服流光溢彩,絲毫不遜於皇后。可是皇后卻跟康熙一樣身著端莊典雅的明黃色,未必有她光彩奪目,卻宛若神仙眷侶。


  所以說,距離不是問題,縱然是眾妃之首,也是咫尺天涯。


  綉瑜跟佟貴妃素無往來,這一刻卻為她心疼一秒鐘。然而鈕鈷祿氏就是贏家了嗎?

  宴席后太皇太后領著眾人到景仁宮前殿觀看煙火,看著看著皇帝卻不見了,綉瑜聽身邊的幾個答應嘀咕:「聽說又去鞏華城了。」


  鞏華城是暫時停放帝后靈柩的地方。康熙的父母都已經下葬,現在那裡放著的,只有元后赫舍里氏的梓宮。果然,綉瑜憑藉今生5.2的視力,清楚地看見鈕鈷祿氏臉上瞬間僵硬的笑容。太皇太後面不改色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眼神里滿是安撫的意味。


  那麼元后就是贏家了嗎?你只看康熙的第一個孩子是榮嬪生的承瑞,第一個活下來的孩子是惠嬪生的保清(胤禔),就知道元后活著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堆苦黃蓮裡面稍微甜一點的那個罷了。


  想到這裡,綉瑜開始愉快地嗑瓜子看煙火了。她可以接受真心換真心,康熙花心思給她找書,她就回以一套精美的腰帶荷包香囊扇墜兒。但是如果康熙去別的嬪妃那裡,她只管吃好睡好擼好貓,別指望她會秋窗映孤影,垂淚到天明。


  明知道皇帝桃花朵朵開,順帶路邊的野草隨便采,還全無保留獻上一片痴心的女子。她只想為她們的勇氣點上666個贊,卻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說來,康熙的運氣倒是不錯,娶了三個皇后,都是這樣的痴心人。綉瑜晚上睡在床上還是止不住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琢磨多了,就走了困。今晚恰好是春喜上夜:「小主,可是要喝水?」


  「睡不著想起來坐坐。」綉瑜披著衣服坐起來,突發奇想:「誒,宮牆後邊種的那幾株梅樹好像開花了,咱們瞧瞧去。」


  「啊?大半夜的,小心著了風寒。」


  然而綉瑜已經穿了兔毛馬甲,把斗篷上的觀音兜往頭上一扣,抓起桌上的皮手籠,自顧自地往外走。春喜只得拿了個玻璃繡球燈,抱著一個銀累絲花瓶跟在她身後。


  綉瑜撿那花多而繁的折了幾支,去繁存簡插在瓶內。那花枝上積了雪,折枝的時候倒落了兩人滿頭。綉瑜頑皮心起,笑道:「春喜?我給你看個好玩的。」


  「什麼好玩的?」


  綉瑜突然蹲下身揚起一捧雪,往她身上潑去。「啊!小主!您……」


  「來玩啊,你也潑我,快快快。」


  春喜雖然也有玩心,抓了幾把雪扔了,但是到底沒敢潑綉瑜:「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兩人盡興而歸,卻見東暖閣門口梁九功正急得沒頭蒼蠅似的團團亂轉。「哎喲。我的小主,您可回來了。萬歲爺在裡邊等著呢。」


  什麼?康熙來了?綉瑜快步進去,果然看到康熙一身玄色常服,盤腿坐在東間的炕上。


  「給萬歲爺請安。」


  「去哪兒了?臉上都是雪渣子。」康熙伸手替她抹了臉上的雪水。


  「萬歲爺來得好巧,奴婢去折了一瓶梅花,正好可邀萬歲爺同賞。」春喜趕緊把那瓶花擺在炕桌上。


  那紅梅裝在銀瓶內,疏密有致,君臣分明,很有層次感,端的好看。


  「不錯。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你插花倒是很有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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