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此為防盜章, 晉江首發, 求支持。給正常訂閱的讀者說聲抱歉了~  「咳咳!」


  綉瑜恍然回神,卻見皇后正從內間出來, 匆忙深蹲行禮:「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


  鈕鈷祿皇后是個典型的滿洲美人,一身富麗堂皇的明黃色蜀錦旗袍裙上,綉著鴻雁高飛的圖案,盡顯皇后威儀, 卻笑得很溫和:「免禮賜座。你在想什麼呢?」


  綉瑜心裡咚咚打鼓,卻大著膽子說:「奴婢在家時常聽額娘說,什麼樣的人住什麼樣的屋子。今日見娘娘的坤寧宮闊朗大氣,不聞脂粉香氣,但見書山筆海。娘娘母儀天下,果真與我等凡俗女子不同。」


  綉瑜這話可是透著十足的真心,滿族入關才三四十年, 又重武輕文, 就是皇族的男子還有不少大字不識的呢,後宮里不識字的妃嬪更是一抓一大把。鈕鈷祿氏卻明顯有著極高的政治和文化素養, 真是太難得了。


  可惜這樣的房子,這樣的人, 剛硬有餘, 溫柔不足,必然不會得皇帝喜歡。綉瑜隱約記得康熙的第二個皇后似乎是不得寵的, 想必就有這個原因了。


  她為鈕鈷祿氏的素養感到震驚, 卻不知鈕鈷祿·賢寧也很驚訝, 烏雅綉瑜不過一介包衣宮女出身,卻能見微知著,也算有靈氣的了。她不由細細打量起綉瑜,還是早上請安的時候那套天青色綉雨後荷花的旗裝,但是因為離得近了,她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雙晶亮的眼睛,眼如桃花,眼帶秋波,一下子讓她本來就柔美的五官鮮活了起來。


  鈕鈷祿氏心裡莫名有些酸楚,但她知道自己壓對了寶。開始的時候她抬舉了幾個宮女不過是為了借腹生子。沒想到八月的大封中,佟佳氏竟然得封貴妃!瞬間成了她的心腹大患。


  鈕鈷祿家功勞雖大,但是已經有日薄西山之勢。但是佟佳家卻正如旭日東升。如果佟貴妃再誕下皇子,或者佟佳家的人再立下大功,那麼她就很有可能被封為皇貴妃。要知道,當年順治爺的董鄂皇貴妃在的時候,如今的皇太后真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她需要一個幫手,康熙坐擁六宮,凡俗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這個烏雅氏還算是個有靈氣的。


  想到這裡鈕鈷祿氏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你母親是個有見識的。你也是個聰明人,本宮一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綉瑜有點沒摸清她的套路,但是她本來就打定主意要靠上皇后這棵大樹,當即行禮道:「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你錯了。你如今是皇上的嬪妃,當然是為皇上效勞了。侍墨。」


  皇后的貼身宮女當即捧上一套淡青色綉著迎春花的旗袍,並配套的首飾。


  「天氣熱,那些大紅大綠、寶藍粉紫的顏色看多了,難免傷眼。你可明白了?」


  這是在指點她康熙的喜好了!綉瑜心裡一萬個問號,還是不動聲色地行禮謝恩,又聊了兩句,她就識趣地跪安了。


  侍墨把她送到門口,才回來輕輕給皇后捏著腿,頗有些不忿:「娘娘也太抬舉烏雅氏了,她不過是個宮女出身,就算來日產下皇子,也不過是個婢生子,怎麼配做娘娘的養子呢?」


  「婢生子?」豈料皇后突然笑了:「婢生子才好呢。我的孩子,生母出身越低越好呢。」


  她早看穿了,可皇帝絕不會允許她這個繼後生下皇子,跟太子分庭抗禮,甚至不允許她抱養榮嬪、惠嬪她們的兒子。


  唯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孩子的生母出實在太低,低到了即使她這個皇後來養,也絕不可能威脅太子的地步。抬舉烏雅氏,就是她對康熙的一次試探。如果康熙想給她一個孩子了,必定會叫留。否則……


  她正想著,身邊的貼身嬤嬤完顏氏卻走進來在她耳邊說:「娘娘,奴婢打聽清楚了。滿貴曾在烏雅答應晉封當日送去50兩銀子。烏雅答應至今一分未動。」皇后笑了:「一個有錢卻只送五十兩,一個收了銀子卻留著不用。一家子的人精啊,也罷,本宮近來精力不濟,她有本事自保是最好的。」


  晚膳時分,承乾宮裡佟貴妃就得到了皇后召見綉瑜的消息,不由重重把玉碗往桌上一放,輕蔑道:「都說鈕鈷祿家名門貴胄,我看也不過如此!抬舉一個奴才固寵,也忒下作了些。」


  她的貼身侍女謹兒當即奉承道:「鈕鈷祿家再煊赫,也不過是武將之家。哪裡懂得怎麼教養女兒,自然不比娘娘您出身後族,真正德行端方。奴婢聽說,皇后是想抱養個孩子呢!」


  孩子……佟佳氏不由黯然神傷,這宮裡沒孩子的又豈止皇后一人。不過片刻她就恢復了驕傲與堅定的樣子:「那又怎樣?本宮寧可沒有孩子,也絕不會養一個婢生子。」


  謹兒知道她的驕傲性子,又想到宮外承恩公夫人的囑託,忍不住暗暗著急。


  另一邊,長春宮。


  「唉。」綉瑜望著炕桌上擺著的那套衣服,第一百零一次嘆氣。


  皇后召見她的事,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傳遍了六宮。小廚房當即派了個小太監來問她晚膳里的小菜是要清炒還是熗炒,奶餑餑要豆沙餡兒的還是綠豆餡兒的。她還沒有傻到以為皇后就是真心對她好。不過是以利相交,利盡則散罷了。但是兩人的地位差距懸殊,既然容不得反抗,那就躺平享受好了!

  她放寬心思,舒舒服服地用了個晚膳,然後趁著天還沒黑,帶著竹月在後院遛彎兒。綉瑜搖著小扇子,突然想到:「說起來咱們剛住進來,是不是該去拜訪一下前殿的張貴人和藍答應。」


  「小主下午去了皇后那裡不知道。張貴人病了。」


  「病了?」


  竹月搖著頭嘆息:「今日是皇長女的祭日,她大中午地在寶華殿為皇長女誦經祈福,就中暑暈倒了。」


  「糊塗。這樣的消息該一回來就告訴我的。快回去拿兩件禮物,咱們瞧瞧她去。」


  綉瑜急匆匆地趕到了前院東配殿,果然張貴人見了她沒什麼好臉色:「烏雅答應是得皇后青眼的人,我算哪個名牌上的人物,怎敢勞動您大駕來看我?」


  綉瑜不由微微吃驚,這張貴人是吃了火I葯嗎?自己來晚雖然有失禮數,但是兩個人素無交情,她何必生這麼大的氣。一抬頭,看見桌上厚厚一摞未燒完的佛經,屋子裡冷冷清清,頓時明白了。


  盛夏天氣親手抄佛經祈福,一番苦肉計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反而真累病了自己,當然氣不順。綉瑜不由覺得她可憐可嘆,當即打開禮物盒子笑道:「妹妹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姐姐勿怪。我想著姐姐喜歡禮佛,就帶了些上好的檀香來。還望姐姐賞臉收下。」


  那些檀香在宮中也屬於中上品,倒還拿得出手。伸手不打笑臉人,張貴人心裡的氣也順了幾分,勉強掛起笑容跟她又說了兩句話,綉瑜才告辭出來。


  竹月忍不住說:「小主,要奴婢說,這延禧宮也忒晦氣了。榮主子生五子一女,張小主生兩女,一共八個孩子就活了二格格和十阿哥,這也……」


  「住嘴!這話也是咱們能說的?」綉瑜趕緊喝止了她,竹月住了嘴,卻還是忍不住一臉擔憂。綉瑜知道這些宮女太監都是不識字的,對這些風水氣運之說最是在意,也就不理論了。


  長春宮的後殿與前殿相聚甚遠,迴廊里黑漆漆的,只有竹月手裡的燈籠亮著一點微光。兩人並排走著,突然聽得迴廊頂上一陣吱吱亂響,像是指甲劃過瓦片的聲音。然後就是咚的一聲,一個小小的黑影從廊沿上摔了下來。


  「啊——」竹月忍不住驚呼,綉瑜也嚇得倒退一步。


  「喵……」微弱地貓叫聲在廊下響起,兩人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貓啊,嚇我一跳。」綉瑜就拿了燈籠準備走過去看看。竹月卻拉了她的衣袖:「別去小主!要是有不幹凈的東西怎麼辦?」


  「四五年?」皇後用手支著額頭,苦笑道:「若是不能呢?」


  「那草民只能為娘娘開一濟獨參湯,或許還能拖上一年半載。」


  「只有……一年半載?也罷,你下去開方子吧。你們都下去。」皇后突然閉上了眼睛,把蓋著的大紅緞被擰做一團。


  完顏嬤嬤哭著跪下來:「娘娘,你別聽這庸醫胡言,奴婢這就出宮,去請太福晉和國公爺為您找更好的大夫來。」


  「罷了,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你告訴太福晉,讓七妹進宮陪我幾天。」怎麼能甘心?她康熙四年進宮,做了十二年不明不白、沒位沒份的庶妃,封後到如今才四個月。


  皇后沒哭,完顏嬤嬤卻已經泣不成聲:「您這又是何苦呢……」最後一段日子了,還把七格格帶到皇上身邊。


  皇后苦笑:「前頭有那一位留下來的太子爺,後頭只怕還有人惦記著我的坤寧宮呢。前狼后虎,本宮不得不為娘家打算。」


  除夕當天,康熙突發奇想要親手為太皇太后的慈寧宮寫一副楹聯。綉瑜在旁邊研墨伺候,時不時往那御制松花石盤龍硯里灑些水,使那明黃的顏色更均勻鮮亮。康熙拿只狼毫沾了墨,問她:「你近來字寫得怎樣了?」


  「回皇上,已摹完了三個描紅本子,正試著臨法帖呢。」


  康熙不置可否,手腕微抖,一氣呵成地在紅紙上落下「蘭殿頤和尊備養,萱庭集慶壽延禧」,說:「你來看看這字怎麼樣?」


  「皇上的字當然是極好的,只是奴婢不懂書法,說不出怎麼個好法……咦?」


  「怎麼?」


  綉瑜遲疑著說:「旁的字奴婢不知。但是皇後娘娘的書房裡有個親筆書寫的匾額『蘭和齋』,這『蘭和』二字倒跟您寫的形神俱似。」


  康熙愣了一下:「朕練的是董其昌的書法,皇后也頗擅董書。」說著眼中流露出幾分恍惚之色,恐怕是懷念起了他跟鈕鈷祿氏的親密時光。


  綉瑜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兩口子有共同愛好,怎麼感情卻不好?

  晚上宴會的時候,康熙不禁把目光落到皇後身上。鈕鈷祿氏一身明黃吉服,頭頂十二尾赤金鳳冠,笑吟吟地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布菜。鈕鈷祿氏堪為良配,可他就是忍不住回想起另一個身影。


  「咳咳。」直到太皇太后咳了兩聲,康熙才回過神來。太皇太后帶領眾人起身,先一杯酒敬了天地,再舉起酒杯帶領眾人憶古:「自從太1祖在盛京舉兵以來,歷經三朝,戎馬數十載,創下這百世的基業……」


  儀式結束,眾人才各自落座。除夕宴的菜品都是御膳房做的,菜色倒是很豐富,四樣主菜分別是:八寶野雞、佛手蒸鴨、奶汁魚片、東坡肘子。這叫雞鴨魚肉四角俱全。可惜是用黃緞子包袱包著,再由小太監頂在頭上一路送過來的,上桌的時候早已經涼透了。妃嬪們三三兩兩地閑話著,誰也沒認真吃。


  綉瑜今晚不過得個末尾的座位,只能遠遠地瞧著主位上康熙與鈕鈷祿氏一個倒酒一個布菜,伺候得太皇太后眉開眼笑。她前面坐著三位貴人、四位嬪,原來離康熙的主座如此之遠。


  綉瑜在心裡笑自己傻,人家送了你兩本書,看把你能耐的,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她斟了一杯酒自飲了,忽然瞧見對面最前方的位置上,還有一個人用跟她一樣嚮往又苦澀的目光,看著帝后二人表演夫妻恩愛的戲碼。


  她一身金黃色的貴妃吉服流光溢彩,絲毫不遜於皇后。可是皇后卻跟康熙一樣身著端莊典雅的明黃色,未必有她光彩奪目,卻宛若神仙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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