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此為防盜章, 晉江首發, 求支持。給正常訂閱的讀者說聲抱歉了~  八月里,就冊封了開國名臣額義都的孫女、一等公輔政大臣遏必隆之女鈕鈷祿庶妃為中宮皇后;康熙的親表妹、領侍衛內大臣佟國維之女佟佳庶妃為貴妃;另有惠榮宜端安敬六嬪,並幾個貴人常在。


  宮裡最近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坤寧宮皇后、承乾宮貴妃當然是志得意滿。翊坤宮宜嬪尚未生育, 端嬪安嬪敬嬪等人聖寵不多、子女早夭,能混個嬪位已然知足。但是像鍾粹宮的惠嬪育有現在的皇長子, 延禧宮的榮嬪連育五子一女,又都是康熙四年就進宮伺候的老人了, 卻落得跟十三年才進宮的宜嬪一個位份, 就難免心下不平了。更別提通貴人這種皇子都三歲了,還只混了個貴人位份的倒霉蛋了。


  時隔三年宮裡又有了主子娘娘, 這晨昏定省的規矩又恢復起來了。從卯時六刻(6點半)起就陸續有妃嬪趕到坤寧宮,等候在正殿廊沿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著閑話。等到正殿里的銅鎏金花瓶盆景自鳴鐘鐺鐺地響過五下,兩個宮女打起帘子, 眾妃依照位份站定,魚貫而入, 給正殿寶座上的皇後娘娘行禮問安。佟貴妃行半蹲禮, 六嬪行萬福禮,其他人行跪禮。


  康熙雖然還很年輕, 但是後宮妃嬪的數目已經超過三十了,正殿里是無論如何坐不下這麼多人的。於是貴妃和六嬪賜了圈椅, 幾個有臉面的貴人賞了個綉墩坐在下方, 其餘的就只得站在自己宮殿的主位娘娘身後侍奉。宮女們用泥金紅漆托盤, 托著均窯明黃纏枝蓮蓋盅,為皇后貴妃六嬪上茶。


  鈕鈷祿皇后笑道:「今兒個有兩位新人來請安,諸位妹妹也見見。」


  「兩位?」昨兒晚上是宜嬪的妹妹,郭洛羅常在頭一次侍寢,理應來向皇后請安,可怎麼成了兩位?


  皇后解釋道:「還有一位是延禧宮的烏雅答應,她承寵后病了十幾日,今兒才痊癒。顏嬤嬤,傳。」


  「傳郭絡羅常在、烏雅答應給皇後娘娘請安。」


  門口進來兩個美人,走在前面的是穿橘粉色綉杏花疏影旗裝的郭絡羅常在,小兩把頭中間插著攢珠銀簪,戴著碧璽、紅寶做蕊的絹花,容貌只能說是清秀,比起親姐宜嬪的明艷大方,就差遠了。


  稍微落後她半個身位的是烏雅答應,她只穿一件天青色旗裝,梳著簡單的一字頭,頭戴青色碧璽鈿子,只在鬢邊壓了一朵藕粉宮花。明清兩朝都以青、綠、碧等色為賤色,可她這麼一打扮,倒是在滿屋的銀紅明黃、金銀珠玉中顯出一股子清爽利落的美來。


  兩人走到皇後跟前,並肩下跪,行了三跪九叩之禮,唱道:「奴婢郭絡羅氏/烏雅氏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皇后笑著勉勵了幾句「侍奉萬歲,綿延子嗣」之類的話,就讓宮女把兩人攙起來。郭絡羅氏站回宜嬪身後。烏雅·綉瑜站回榮嬪身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此烏雅綉瑜已經不是原本的烏雅氏了,她現在這個身體里住的卻是一個來自三百年後的靈魂。她原是某外國語大學的大四學生,眼見要畢業了,卻在樓頂收衣服的時候不慎失足墜樓。綉瑜永遠都忘不了墜落那一瞬間的絕望感,世間繁華,她還有父母親人、才剛取得的公派留學機會和那麼多沒吃過、沒見過、沒玩過的東西,一下子全沒了!

  好在老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雖然是穿越到完全不熟悉的年代,成為紫禁城裡一個剛剛被康熙寵幸過了小宮女。她也想要努力活下去!


  綉瑜拿出當年高考的專註度,反反覆復把原主的記憶梳理了好幾遍,牢牢記在心裡。「綉瑜」出身正藍旗下包衣世家烏雅氏,家裡父母雙全,有一弟一妹。祖父做過御膳房副總管,只是去世得早,家道中落才把大女兒送進了宮。她康熙十二年進宮,一直待在儲秀宮,直到近期被皇后推薦給康熙固寵。


  拜前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習生涯所賜,她對康熙朝的歷史了解不多,只記得康熙有三個皇后,四大妃子,十多個皇子,其他的就兩眼一抹黑了。不過據綉瑜分析,清朝前期宮裡論出身的風氣還比較嚴重,她這個包衣出身的答應萬萬不能招了主子們的眼,所以才有了今天這番低調至極的打扮。好在還有一個姐姐得寵、出身高貴的郭絡羅常在擋在她前面。


  果然眾妃嬪的目光大都落在了郭絡羅常在身上。惠嬪先開口笑道:「宜妹妹好福氣,這親姐妹一個宮住著,平日里說說笑笑也好打發日子。」眾所周知,宜嬪得寵三年都沒懷上過龍胎,郭絡羅家不得不送了妹妹進宮幫她固寵生子,卻被惠嬪說成「福氣」。


  果然宜嬪臉上的笑容就僵了僵,卻不動聲色地說:「這都是萬歲爺的恩典,上月我母親進宮探視,我還特意囑咐她好好教養家中子嗣,守衛祖宗龍興之地,為皇上盡忠呢。」宜嬪的父親是管理皇家圍場、山林、牧場,負責貢品採集的盛京佐領三官保。這可是一份肥差,非皇帝信任之人不能擔任。而惠嬪的父親不過是個正五品郎中罷了。宜嬪果然是個半點虧不吃的性子,當即給了惠嬪一個軟釘子碰。


  還不等惠嬪開口反擊,殿門外突然傳來開路的鞭梢聲,就聽見外面的宮女太監喊:「萬歲爺吉祥。」


  春喜有些不安:「我瞧著這貓毛色鮮亮,又是紫色眼珠,應該是宮裡哪位主子的寵物。小主想要養嗎?」


  她們目前在宮裡根基未穩,不管這貓的主子是哪個,她們都惹不起。綉瑜倒也想得開:「沒事,我就是看它叫得可憐而已。宮裡的貓狗都是養牲處貓狗房裡出來的,你明日找個小太監來認一認,咱們貓歸原主就是了。」


  話雖如此,給它包紮完傷口以後,綉瑜還是忍不住抱著狠擼了一把,撓著貓肚子上的白色軟毛,又取了做奶茶的羊奶來,盛在白瓷碟子里喂貓。


  小貓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警惕性很高,瞪著一對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不肯前進半步。然而貓是鐵奶是鋼,餓壞了的它很快屈服在羊奶的誘惑下,試探著舔了一下,發覺味道不錯,就開始大快朵頤。


  綉瑜趴在炕邊,看著這小東西低著頭舔食羊奶,小鼻子微微嗡動,時不時探出一截粉紅色的舌頭。她頓時被萌得不要不要的,腿都蹲麻了還捨不得走。


  春喜笑道:「小主還是這麼喜歡貓,不如咱們自己也挑一隻來養吧。」


  綉瑜卻搖搖頭:「等日子過安穩了再說吧。」她一直覺得養寵物就要對它負責,現在她自個兒的日子都過得朝不保夕,這個小東西還是回到它主人身邊吧。


  綉瑜又趁機摸了兩把貓頭,那毛絨絨暖哄哄的觸感讓她欲罷不能,囑咐春喜:「就讓它睡炕上吧。拿一件不大穿的衣服給它墊著。」


  那天晚上,不知怎的,綉瑜輾轉難眠。第二天匆匆拿冷水敷了臉去給皇后請安,貓咪還窩成一團睡著,綉瑜嘆了口氣,她凌晨五點就得起床啊,真是做人不如做只貓。


  眾妃都已經知道了皇后召見她的事情,說話間未免多了幾分試探。綉瑜一個答應,皇後身邊體面的奴才都比她尊貴三分,誰問話她都得陪著笑臉回答。一早上下來,真是比當年背雅思單詞還累。


  偏偏康熙又來了,這次是來跟皇后商量重陽節慶典的事情。無非是陪太皇太后吃花糕、賞菊簪菊之類的事情。綉瑜擔心小貓的傷勢,心思早就飛回延禧宮了。


  經過昨日康熙看綉瑜那一眼,妃嬪們也悟了,今日請安就有不少人穿了鵝黃天青湖水藍這樣的顏色。然而康熙爺今日來去匆匆,無暇顧及這許多芳心,只問候了皇后貴妃就走了。眾妃都大感失望。


  皇后看在眼裡,笑著賞了綉瑜一碟子蜜桔。綉瑜開心地謝了賞,第一反應居然是可以拿回去喂貓!因為她室友家的貓就特別喜歡吃蜜桔,而且挑嘴得很,有十塊錢一斤的絕不吃五塊的。這些貢桔黃澄澄的,又大又圓,想來貓主子肯定滿意。


  她足足興奮了一路,快到寢殿的時候才恍然驚覺:她已經不是21世紀那個自由自在、怎麼喂貓都沒人管的大學生了,她現在是清宮裡的一個小答應。皇后賞的東西不貢起來就罷了,敢拿來喂貓?不要腦袋啦?


  綉瑜不由愣住了,就像兜頭一盆涼水,澆滅了她所有的興緻。竹月扶了她一把:「小主,你沒事吧?」


  「沒事。」綉瑜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快步進了寢店,卻見炕上空蕩蕩的,小貓沒了蹤影。


  「春喜!怎麼回事?」她突然大喊。


  「怎麼了,小主?」


  「貓呢?貓怎麼不見了?」她拉著春喜的衣袖緊張巴巴地問:「快找找。它兩隻前爪都受傷了,到處亂跑沾到灰塵會感染的。」


  「小主,你冷靜點。」春喜有些不安地扶住她:「貓狗房的小太監說,這隻貓有點像一個月前惠嬪娘娘宮裡抱走的一隻。我就讓他們抱走了。」


  綉瑜無力地坐在炕沿上,突然間淚流滿面。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一直在心裡安慰自己死都死過一次了,能多活一次再苦都是賺的。可僅僅是一隻貓,就一下子勾起了她所有的不安與茫然。皇后的利用、其他妃子的蔑視、等級森嚴毫無尊嚴的後宮生活。她放眼四顧,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值得奮鬥的目標,就這麼一隻貓,還是不屬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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