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此為防盜章 此為防盜章 此為防盜章 此為防盜章 此為防盜章
不得不說那畫面的確悅目。蕭令拂等人早就看得眼也不眨, 目光只追隨著顧見邃。然而, 魏紫吾看到太子騎馬的身影, 尤其在這嘯風苑, 勾起的卻全是不美好的記憶。
她小時候進宮,所有的皇子哥哥都喜歡對她笑,更別說為難她。唯有太子……
她第一次被太子欺負,就是在這嘯風苑,她本是在外等表哥, 結果沒等到表哥卻等來太子。
趁著姑母派給她的宮人不注意, 太子將她捉走了。她知道太子討厭她的姑母和表哥,所以欺負她。他把她放在他的馬背上, 讓那馬兒圍著林苑一直一直走,雖則速度慢, 但就是不停。
魏紫吾的人也就只有馬腿高,當然不敢跳下馬, 只能緊緊抓著韁繩惟恐掉落下去。不知走了多久,她又急又委屈, 終於沒忍住哭了起來。
太子是騎另一匹馬跟著的, 見她哭才將她從馬背上拎下來, 威脅她不準再哭,用他的衣袖給她擦眼淚的力道大得能把她的臉擦破。
因為年紀小,魏紫吾已記不清當時的具體經過, 只牢牢記住了太子的可惡, 更讓小女孩害怕得記憶彌新的, 是太子後來又拉起她那雙軟綿綿的小手,掰開指頭看她的手掌心,讓小魏紫吾一度以為那個時候太子要準備啃吃她的指頭。
自那一次欺負過她,太子似乎從中找到樂趣,從此就盯上了她。而且他總是能找到機會悄悄抓住她。魏紫吾雖小,卻也知道太子就是將來的皇帝,從未告訴過自己的爹被欺負了。
直到敬懿皇后薨逝,太子像變了個人。
魏紫吾聽說,先皇后閉目前對顧見邃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儲君就要有儲君的樣子。」
那以後太子就將精力心思都放到功課和政務,沒有再欺負她。
但現在,太子似乎又……她想起在飛來煙渚那個晚上,太子讓她把一篇《海棠抄》翻來覆去寫了五遍。人總吃一種東西會煩,總抄一篇文章也是一樣。
魏紫吾撇了撇嘴,挪開視線。
嘯風苑此刻充斥著金戈殺伐之氣。兩丈高的朱牆裡,空地和林野交錯延綿,放進去的鹿熊鹿狍已被獵得所剩無幾。太.祖尚武,為了不讓這些鳳子龍孫被養尊處優的安逸生活磨成弱質之流,歷來是要求皇子們文武兼修,皇帝心血來潮就會叫他們陪著練武打獵。
可場面到底是有點兒血腥,太后倒是見慣了的,想著有幾個小姑娘,就叫上大家回宮了。
太后今日看多了別人家的小糰子,越發地想抱親孫子。
如今皇子里只有老大成了親,尚未生子。老二和老三雖然已及冠,卻皆未娶妻。至於後頭的五、六就更不說了。
老二顧見緒是在等魏紫吾及笄。太子嘛,是因為太后慎重,一直沒有挑到最滿意的人選。去年年初的時候,太后本是看中襄河陳家的大姑娘,但後來那陳姑娘生病了,也就做罷。
太后看了看蕭令拂和溫蜜,總之明年是一定得有太子妃了。她想起杜嬤嬤的話,興許是太子如今心思重,不顯呢?便決定將太子叫過來,再觀察觀察。
聽到太后留用晚膳,蕭令拂和溫蜜自然樂意。一般讓留用晚膳,今晚都不出宮了。
這兩個女孩都留了,魏紫吾不留也說不過去。
顧見邃和顧見緒過來的時候,便見小姑娘們都在太後宮里,三三兩兩,各得其樂。蕭令拂和溫蜜在陪太后看明夏的新衣圖冊,二公主和四公主在討論教坊司新送來的樂譜。
兩個男人的目光掠過角落裡的魏紫吾時,都稍頓了頓,見她和顧熙樂跪在椅子上,趴在八仙桌的兩頭,中間擺著沉香金髹漆的雙陸棋盤,棋盤上是青黃二色玉馬,兩人正在玩雙陸。
魏紫吾若只看臉相不看身段,本就顯得比年紀小,她今日穿的衣裳襟領鑲的是一圈雪狐肷,毛絨絨的圍在頸間,更顯得那張臉蛋光潔粉嫩,肌膚吹彈可破。
太子先轉過頭,很快顧見緒也收回視線,兩人一道向太后問安。
蕭令拂與溫蜜都將離太后最近的兩個位置讓出來,讓兩位皇子陪著太后說話。
太后細細觀察太子,看他對溫蜜和蕭令拂哪個留意得更多。
顧見緒和太后說了會兒話,就道:「皇祖母,我去看看婼婼她們下棋。」
太后哪裡還不知道他,見到魏紫吾就是走不動路的,這趟過來也定然是為了他表妹,便沒好氣地笑道:「陪你兩個妹妹看棋去吧。」
顧見邃面容冰冷,倒讓收回眼的太后看到他時微微一怔。太子很快向太后笑了笑,讓太后一瞬之間以為方才是錯覺。
「殿下,請用茶。」蕭令拂先前已起身親手沏了一盞茶,更是將茶盞端到男人手邊。
見太子接過去撥了撥蓋子,輕啜兩口。蕭令拂露出笑容。
溫蜜則道:「太子哥,下次你們若再打獵,我也要參加。」
太子不甚在意道:「先讓你哥同意罷。」
溫蜜嘟了嘟嘴,道:「反正我爹已經同意了。」又道:「太子哥,今年沒有北上打獵,明年一定會去吧?我可是什麼都準備好了。」
太子口吻依舊很淡:「未必,得看父皇的意思。」
另一邊,顧見緒負手站在桌旁看了會兒棋,拉了張椅子,沒有半分猶豫地坐到魏紫吾身側。
「誒,婼婼已經很厲害了,二哥,你不幫我,居然幫她!」顧熙樂鬱悶地舉起手中所剩無幾的玉籌,讓顧見緒看看她輸得有多慘。
顧熙樂氣鼓鼓的樣子太像只小松鼠,魏紫吾被她逗得好笑。顧見緒偏過頭注視自己的表妹少頃,然後也對自己的親妹妹報以一笑。
顧見緒不笑還好,這一笑,看在顧熙樂眼裡有種奚落意味,令她更生氣了。
顧熙樂跳下椅子,像陣風似的跑到太子身邊,去輕扯他的手臂:「三哥,你快來幫幫我。二哥他幫著婼婼欺負我!」她見魏紫吾有了幫手,也開始找幫手:「三哥幫我把輸掉的籌碼贏回來嘛!」
顧熙樂這耍賴的樣子看得太后好笑地搖頭,不過她知道太子才不會慣著她,鐵定是讓她自己下,任由她輸。
顧見邃沉默片刻,卻站起身來:「好。」
顧熙樂以為得求好一陣,見竟然這樣順利,大笑兩聲就先跑向了桌子。心想,婼婼這回慘了,她三哥玩棋玩牌從小就是箇中高手。
太子坐到對面時,魏紫吾想起對方向她提出的「不能與顧見緒走得太近」。但是,今天這個情況應該不算吧?是她表哥來找她,不是她去找表哥。總不能對人家不理不睬。
她握著玉馬的手微緊,長睫微動,瞟瞟太子。
顧見緒一直關注著魏紫吾,察覺不到她有些微的不安,問:「怎麼了,婼婼?」
魏紫吾忙笑道:「沒什麼,就是感覺要輸。」
太子抬起漆黑眼眸,看她一眼,象牙骰子在男人指尖輕旋,落在盤中轉得滴答如銅漏。太子隨意擲出的每次骰子都特別好,果然不負顧熙樂所望,很快就贏了第一局。
顧熙樂立即歡聲喊道:「好誒!三哥,繼續贏他們。」
屋裡的人都看向那邊下棋的兩男兩女,連太后也看了過去,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看太子沒有表情的臉,隨後在魏紫吾身上打轉。
白石甬道上的積雪早已被宮人清掃乾淨,道旁蒼松列翠,東宮正殿載德殿重檐巍峨,翼角玲瓏。
入內但見宮室高闊,雲柱繞龍,寶座后掛一副鶴鹿同春,兩尊狻猊落地銅爐往下,是兩列客座,帳幔后的東西槅扇分別是紫檀雕梅,琺琅嵌壁,窗欞透鏤連綿萬福,陽光照得殿里敞亮明凈。
魏紫吾和顧熙樂坐在椅子上,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面傳來宮女向太子問禮的聲音。
接著走進來兩個高大的男人,前一個身著牙色綉金銀團芝雲紋的緙絲袍,玉簪挽著墨發,略挑的鳳目寒芒隱隱,正是太子。
「三哥!」顧熙樂拉著魏紫吾站起身。
魏紫吾低著頭,待太子應了顧熙樂的聲,她便也向太子請安。
「難得,能在東宮見到魏二姑娘。」顧見邃微掀唇角,目光攫著魏紫吾,語氣難辯。
魏紫吾沉默,臉上泛出淡紅,太子的話聽進她耳中,多少有些戲謔,甚至還有輕視。
也是,魏紫吾心想,她一邊在對付人家,一邊來求人,太子自然不會歡迎她。興許太子已經知道她調查段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