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馴夫如馴狗

  大燕北疆,盛州城。


  連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雪終於停了,因冰雪而不得不封城的盛州也終於開了城門,漸漸恢復了往日的車馬喧嘩。作為盛州大商賈的韋家,自然也開始忙碌起來,趁著天放晴,把之前積壓下來的生意處理掉。


  身為韋家的家主,韋祁縱然捨不得溫香軟玉,也不得不開始連軸轉地處理正事。這一處理,便是五六日沒往後院去了。這一日,天色難得放晴,未化的積雪在暖陽下折射出晶瑩的微光,處理完手上事物的韋祁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微微一笑,放鬆地起身走向於後院相通的小花園。身邊的小廝立刻拿上大氅跟了上去。


  韋祁走入花園,就看到一個穿著大紅鶴氅的姑娘側身背對他站在雪地中,仰頭看著院里的紅梅,她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煩惱著什麼。


  韋祁的唇邊勾起了一抹笑,剛剛在書房,他就隱約看到了一抹紅影,走進一看,果然是個纖細秀麗的姑娘,只是光看背影,倒是猜不出是他院中的哪一位佳人。


  韋祁從小廝手裡接過大氅,笑著走向了這位佳人。而那位站在院中看似正在賞梅的佳人卻渾身僵硬地聽著耳邊那個鬼魂地指揮——


  「他過來了,你現在墊腳伸手,假裝要去摘梅花。」張蔚飄來飄去地指揮趙氏。


  趙氏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努力去夠頭頂上的梅花。


  「1,2,3——」


  果然在張蔚地倒數下,頭頂上的梅花被人折走,這人的聲音還在趙氏的背後響起:「你想折梅花?」


  雖然已經有了張蔚的預警,但趙氏還是嚇得抖了一下,她攢緊了手,白著臉回身,抬頭對上韋祁的視線,努力勾出被張蔚訓練了無數遍的笑容:「老……老爺?」


  韋祁看到面前佳人的臉,也忍不住晃了晃神,起先他根本沒認出這是誰,可再仔細一看——這眉眼五官可不就是他新娶的繼室趙氏?趙氏這裝扮……


  張蔚清楚地看到韋祁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艷之色,瞭然地勾了勾唇角,呵呵,這種三十歲的老男人,哪裡抵得住這種纖弱美麗、青春逼人的女孩子的誘惑。


  「原來是夫人啊。」韋祁笑著看向趙氏,語調頗有些意味深長。


  趙氏袖中的手攢得極緊,整個人都細微地顫抖,她很想像張蔚教的那樣露出「清純又誘惑」的笑容,但無奈她前半輩子都習慣了規規矩矩地做木頭人,如今看到心上人,又滿腦子的緊張,那露出來的笑容簡直僵硬到了極點。


  張蔚時刻都關注著趙氏的表現,見她的臉部肌肉都開始僵硬,讓她說的台詞也一直沒說出來,便知曉這位要掉鏈子了。她一狠心,直接以魂體撞向趙氏的身子,手上也快速地在屏幕上點「附身」的選項。


  趙氏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在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飄在了半空中,她頓時尖叫起來,還沒等她尖叫完,就看到眼前的「自己」露出一個銳利的眼神,顯然是讓她閉嘴,她總算想起了之前張蔚的囑咐,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差點就砸了整盤計劃,連忙鎮定下來,感激地看向暫管她身體的張蔚。


  掌握了趙氏身體的張蔚立刻入戲,揚起一抹純真又羞怯的笑容,從韋祁手裡接過那隻梅花:「謝謝夫君。」


  韋祁似乎對趙氏的轉變非常感興趣,他娶趙氏也娶了大半年了,剛開始,去趙氏的房裡也還算頻繁,畢竟趙氏也是知州的女兒,既然娶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可他每次見著趙氏,對方都又木又楞,只知道唯唯諾諾地站著,連聊個天都只會說一句答一句,著實無趣得很。最重要的是,比起他後院那些身子妖嬈、容貌艷麗的妾氏和家姬,趙氏那一身打扮和妝容,實在是又土又老,全然勾不起他的慾望。


  可如今……韋祁上下打量著趙氏的一身裝扮,沒想到他這位夫人打扮起來,竟也是個弱柳扶風的佳人,卻不知這位怎生突然開竅,懂得……爭寵了?


  張蔚仔細地觀察著韋祁的神色,見他露出興味的表情,就知道這個餌算是下成功了。她上前一步,微紅著臉看向韋祁:「妾見夫君這些日子甚為忙碌,便燉了些湯羹,夫君……夫君可願嘗一嘗?」


  韋祁見面前人紅著臉還羞怯地躲避他的眼神,卻到底是鼓起勇氣把話說完,便覺得十分有趣,美人相邀,他自然不會拒絕,遂低下頭靠近張蔚的耳側:「那不若去夫人的院里?」


  這種自認風流的勾引,實在是讓張蔚噁心,但她還是敬業地紅了耳朵,羞得直低頭,小聲道:「好。」


  韋祁見對方害羞,心裡的征服欲和滿足欲自然高漲,再加上數日未曾開葷,哪裡還會拒絕,自然十分高興地跟著張蔚到了趙氏的院里。


  進了屋子,還沒聊幾句,韋祁就慢慢貼近張蔚,眸中滿是某種暗示,張蔚心中冷笑,面上卻仍然天真地裝作不知,一直高興地對著韋祁說著小趣事,每次他說話的時候都不忘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他。這既讓韋祁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義得到了很好的滿足,卻又讓他忍不住愈加蠢蠢欲動。


  一直得到滿足的男人能耐力並不會太強,不一會兒韋祁就借著說話的檔兒曖昧地環抱住張蔚,貼著她的耳畔低聲細語:「夫人,數月未見,為夫甚至想念你……」


  張蔚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她努力深呼吸,瞥眼看了屏幕,果不其然彈幕里全部都炸了,好多小可愛連發彈幕讓她保護好自己,不要被渣男吃豆腐,而「我夫君」更是學「殿下」之前的行為,用那種血紅血紅的、佔了半個屏幕的彈幕給她發了好幾條「蔚蔚,快結束附身!」


  反而是以前一有苗頭就炸的「殿下」,這次竟然一言未發,可不知怎麼的,理智上張蔚覺得對方現在可能沒看直播,可她心裡就隱隱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彷彿有人正在屏幕另一邊散發著殺氣……


  她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一個轉身,輕巧地從韋祁的懷中脫身,她用驚訝又羞怯地眼神看向韋祁,聲音更是刻意變得半嬌俏半驚惶:「夫……夫君,現在……現在還是白天。」


  若是這拒絕是義正言辭或者循規蹈矩,就如同之前的趙氏那樣,韋祁可能立刻就拂袖而去了,可如今張蔚雖然在拒絕,卻滿臉的羞怯和天真,自然是勾得韋祁越加心癢難耐,他甚至還有心逗弄面前的小姑娘:「為什麼白日不行呢?」


  張蔚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彷彿毫無察覺男人的逗弄之心,糾結地扭著手指,認真又羞赧地對他解釋:「因為聖人說……聖人說,非禮……非禮勿……」


  韋祁這樣的花心老男人,小姑娘越是認真嬌羞,他就越來勁兒,這不,瞧著面前人那微蹙的眉頭,認真的神情,心裡就跟有把小勾子在勾似的,心癢難耐。說到底,往日後院那些女人雖然都溫柔小意迎合他,看似很得他寵愛,但他內心其實是看不上這種出身的女人的,畢竟比救風塵,大部分男人更喜歡清純初戀。


  韋祁撫了撫張蔚的鬢髮,溫柔地握住了她糾結的手指,眼含戲謔地看向她:「聖人還說嫁夫從夫,夫人是不是該聽夫君的呢?」


  他瞧著面前人的反應,見對方又茫然又苦惱,小臉蛋一點點變紅,真真是勾得人按耐不住,他直接起身,打橫把面前這個嬌人抱起,快步往裡屋走去。


  張蔚瞧著男人要動真格,立刻脫身出來,反手把趙氏的靈體推進去:「嗯,你夫君想幹什麼,你應該清楚吧?」


  趙氏的臉已經紅得燙人了,經過張蔚幾日的洗腦,她自然明白要想獲得寵愛,就不能再抱著之前那一套古板的規矩,她抬頭對著張蔚點了點頭。


  張蔚打了個響指:「行,那你們忙著。」


  說著,她就自覺地飄出了屋子,打算暫避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張撩撩的大寶貝】:雖然姓韋的長得不錯,但太渣,撩著噁心。


  張蔚同意地點點頭。


  【蔚姐的小可愛】:嚇死了,差點以為我蔚要被吃豆腐,這趙姑娘也太乖了,都教了幾百遍了,還不會撩,要我蔚姐親自上場。


  【路過的路過君】:剛才有幸看到了彈幕轟炸的現場……土豪真入戲。


  【我夫君】:哼,什麼破系統,老給我蔚蔚派這種任務,咱不做這破任務了,蔚蔚你要多少積分,我給你打!

  張蔚無奈地扶額:「不過是個任務,用的還是人家的身體,你們是不是太真情實感了。」


  【芝士就是力量】:這樣就算上鉤了嗎?


  張蔚笑了笑:「第一步,讓男人產生興趣;第二步,讓他形成習慣;第三步嘛——」


  【芝士就是力量】:第三步是什麼,星星眼.JPG

  張蔚滿不在乎地彈了彈指甲,雖然在總結著所謂黃金定律,可眸光深處卻藏著譏誚:「讓他知道他是你唯一的依靠,那你大概就是他的命了。」


  【蔚姐的小可愛】: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何母胎單身,果然已經強到不需要男人了,微笑再見.JPG。


  【路過的路過君】:嗯~感覺中了一箭,主播看得這麼明白,難怪百撩百中,嘖嘖,為你以後的男人默哀。


  【芝士就是力量】:韋祁這種沒心的,大概就不行了吧?

  張蔚一笑:「程度深淺罷了,他那種男人,不會把女人當命,當個能放到心上的擺設,已經算是不錯了。」


  【蔚姐的腿毛】:……老實人真吃虧,套路來套路去,都是在套路他們,默哀。


  【我夫君】:蔚蔚,你現在就是我的命!!


  我夫君在彈幕里花式表白,某人卻握著筆生生愣了半晌,直到身邊人小心又低聲地催促,他才搖頭苦笑——他看上的姑娘啊,馴夫如馴狗,可悲的是,他大概也許可能已經淪落到她口中的第二步了。甚至即便親耳聽到她的論調,他也能感覺到第三步不遠矣!


  對方來去自如,只有自己越陷越深,還真是不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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