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一紙訴狀, 將盧悠然告上法庭。 楚朝陽簡直驚喜壞了。
她是高中參加選秀, 賺了些錢,後來考了個音樂學院, 大學學的吉他和彈琴,當了歌手之後也買了一架五尺小三腳YAMAHA, 但是和這個完全不能比,不論是手感、音色、靈敏度, 都絕佳, 再看外觀樣式和做工精細乾淨。
她實在忍不住技癢, 將音色全部試了一遍后, 雙手的指尖在琴鍵上宛如精靈般飛舞,隨著指尖的動作, 優美動聽的音樂聲從指間滑出。
她先是快速地彈了一曲輕鬆歡快的《克羅埃西亞狂想曲》, 等過了癮之後, 才轉過臉對小澄光笑了起來, 手指輕緩撫動, 一曲節奏輕柔的《天空之城》緩緩從指尖流瀉而出。
她一邊彈, 一邊笑對著小澄光哼唱。
窗外的陽光均勻的灑在楚朝陽笑容明媚的臉上, 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楚澄光背著光站在她的對面的鋼琴旁,抬頭仰面望著她,鴉羽般的長睫毛露出半截在陽光中, 呈現出輕柔溫暖的淡黃色。
一曲彈閉, 小澄光依舊仰著頭, 原本黑沉沉的宛若黑洞般的眼睛, 此時在陽光下終於露出一絲屬於孩子的天真來。
他看著她,彷彿在無聲的催促她一般,目光又落到鋼琴的黑白鍵上。
「要不要一起彈?」她玩下腰笑眯眯地問他。
他只是看著她不出聲。
她一把將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右手握住他的小手的食指,輕輕在白健上點按,敲擊著琴弦。
「聽聽這聲音,好不好聽?」她握著他的小手一邊點按一邊隨著樂聲的不同說:「這是哆,哆、瑞、咪、發、梭、拉、西、哆~」
右手再放下他的小手,手指在琴鍵上面慢慢彈著:「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這是最簡單的,三個鍵雙雙重複敲擊。
開始的時候,他的小手還有些僵硬,漸漸手指放鬆,在楚朝陽看不見他的地方,他目光專註地看著琴鍵,眼底彷彿有光一點一點在他眼底蔓延開。
只是那光十分微弱,彷彿漆黑的夜裡風中燭火搖曳,微不可查。
楚朝陽將他背對著她抱在懷裡,並不能看見他眼底的微光,依舊在教他敲擊著,兩遍之後,將他手指放在琴鍵上,自己的手拿開,鼓勵地對著他笑:「來,自己試試。」
小澄光指尖微顫,終究沒有敲擊下去,而是一直搭在琴鍵上不動。
楚朝陽無奈,只好繼續握著他的小手一點一點的彈奏《小星星》。
因為她帶著小澄光去醫院,被媒體拿到驗傷報告的事情,楚朝陽現在在網路上基本是臭不可聞人人喊打。
有兩次她想帶著小澄光出門逛逛,在小區里散散步,居然被一個不知道哪家買菜回來的保姆從籃子里掏出雞蛋砸在身上。
從沒經歷過這樣事情的楚朝陽直接被砸懵了,叫她憤怒的是,嚇到了她懷裡抱著的小澄光。
把她給氣的,上前一把掀飛了那阿姨的籃子,狠狠朝阿姨的臉給砸了過去。
第二天,滿網路都是她不知悔改暴打正義阿姨的視頻,視頻上還把阿姨先拿雞蛋砸她臉嚇到小澄光的部分給刪了,只剩下她張揚跋扈地走到保姆阿姨的面前掀籃子砸人的畫面。
楚依萱在網上簡直被黑成翔。
楊姐對楚依萱簡直無語了。
在這樣的時候,她大小姐居然還能搞出事情來,抱著孩子打架?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沒腦子的女人了,這個時候不在家裡好好待著,居然還跑出來。
她看出,公司方面明顯不想保楚依萱,甚至這次黑料漫天傳的沸沸揚揚,公司內部牆倒眾人推,幾乎人人都在公眾媒體面前踩了她一腳,也是因為眾人都看出來,楚依萱在杜景坤面前已經徹底失寵。
誰還看不出,新生代小花,星空娛樂的前一姐楚依萱已經徹底失寵了。
楚依萱被搞下去,必然要有新人上位,來瓜分原本屬於楚依萱的資源,這也是其他人不遺餘力的黑她的原因,原本就是同年齡段的小花,競爭的角色、代言都差不多,能從楚依萱的原有資源中咬下一塊肥肉的,自然不會客氣。
這樣帶著小澄光在家裡待了兩天,公司那邊終於有了消息,讓她去公司一趟。
家裡沒有保姆,讓小澄光才兩歲,將他一個人放在家她肯定不放心,就抱著小澄光一起去了公司。
星空娛樂的藝人們看到楚朝陽直接抱著孩子來公司,都驚呆了,紛紛吐槽:「她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么?怎麼還帶著孩子來公司了?」
「本來就是破罐子了,你不會以為她黑成這樣了還能翻身吧?」另一人嗤笑。
「那她還帶孩子來幹嘛?難不成還想讓總裁娶她不成?一個私生子,如果每個人都抱著私生子上門讓總裁娶的話,那我們總裁該娶多少太太啊?」這人說完,大家都噗嗤笑了出來,誰不知道星空傳媒的總裁杜景坤是圈內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人稱行走的種馬。
他們公司的姑娘們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為了資源想爬總裁的床,可惜啊,之前有個楚依萱在,即使嫉妒,她們也不得不承認,楚依萱確實生的很美,若不是她這次想借子上位,惹怒了總裁,總裁估計還沒厭了她呢。
也是活該,娛樂圈逢場作戲就行了,還想上位。
一群人斜眼看著楚朝陽,笑的花枝亂顫:「之前還清純玉女呢,現在都成奶媽了,以前看她胸那麼大,我還以為是塞了硅膠,沒想到是餵奶喂的啊。」
眾人又是一陣清脆的嬌笑。
「這身材這臉長在她身上真是浪費。」有人心底暗暗嫉妒,要是她也有這樣的臉這樣的身材,她也能紅!
老天真是不公平。
「哎,你們說…那孩子……」有人悄悄指了指楚朝陽懷裡抱著的小澄光,壓低了聲音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你們說,是總裁的嗎?」
幾個人都心照不宣的瞪大了眼睛。
星空傳媒就是杜家二少之前為捧楚依萱搞出來的公司,公司的大部分資源都在捧楚依萱,由此可見她的美貌,不然以楚依萱傻白甜的智商,也難坐穩小花的位置。
「肯定不是。」
後面話大家都默契的沒說出口,如果是總裁的,總裁怎麼會放任媒體如此黑楚朝陽?
幾人對視一眼,眼裡都清楚的寫著:肯定是給總裁戴綠帽子了。
其中一女的不屑的說:「真是自己作死。」
「這樣的人,活該!」
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見:「不是總裁的她還敢往公司裡帶?」
這樣一說,大家又吃不準了,便也沒再說話,假如她還有翻身的機會呢?
對於星空傳媒的總部,楚朝陽是陌生的,那些一筆帶過的內容並不能給楚朝陽帶來多少真實感,她對於小說中提到的未來娛樂圈三大巨頭之一的星空傳媒沒有半點印象,只能打電話問楊姐,她在幾樓。
楊姐深吸了一口氣:「三十三樓,總裁辦公室。」
她現在對楚依萱已經徹底無語了,到了公司該去幾樓都不知道。
楚朝陽抱著小澄光坐電梯,一路來到三十三樓,電梯里的人都用→_→眼神看她,避她如避瘟疫。
有的直接嘲諷的嗤笑出聲,還有個長了一張娃娃臉的可愛女孩,進來直接在她肩膀上狠狠撞了一下。
牆倒眾人推。
楚朝陽站在拐角處,小心地避開其他人,怕他們會撞到小澄光,將小澄光緊緊護在懷裡。
見她這麼一副老母雞護小雞的樣子,電梯裡面的一女孩不屑地笑道:「不是家暴嘛,現在裝起慈母了。」
楚朝陽平靜的看了這女孩一眼,女孩勾唇斜睨了她一眼,電梯停下的時候傲慢地踩著高跟鞋出去了,並沒有將楚朝陽放在眼裡。
網上全部都是『楚依萱滾出娛樂圈』的新聞頭條,她的廣告代言和綜藝節目都在下線,需要支付的違約金高達兩千五百萬元。
楚朝陽不知道楊姐心裡的想法,見粥熬的差不多了,問楊姐:「楊姐飯吃了沒?我熬了點粥,一起吃點?」
楊姐抽了根煙出來,想到這個屋子裡還有個幼兒,又放下了煙,神情漠然地說:「不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她站起身,在客廳里打量了一圈,又看向旁邊雜亂的垃圾桶,語氣冷漠:「你的幾個簽好代言已經全部沒了,現在其它代言也在下架,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全部都要支付違約金,違約金初步估計有兩千五百萬,其它通告也暫停,這段時間你好好在家休息。」
怕這個內心還跟孩子一樣脆弱的女人受不了這個刺激,會做出什麼傻事,楊姐又緩了緩語氣,「娛樂圈就是這樣,今天紅得發紫,明天黑的發臭,你要是把心思稍微放點在事業上,憑你相貌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早就說過,什麼都靠不住,唯有你自己的事業是真的!」
可惜,你聽了嗎?
她也懶得再多說,只提點了一句:「即使杜總不認這個兒子,杜老爺子也不會不認這個孫子,對他好點。」
楊姐說完,拿了包就要走。
「這就走啦?」楚朝陽詫異,特意過來,就待這麼幾分鐘?
楊姐背對著她微微側頭:「還有事?」
「額。」楚朝陽想了想,眨了眨眼,「能麻煩你幫我買把吉他嗎?」
作為一名歌手,即使在夢裡,她也希望有把吉他相伴。
楊姐帶上墨鏡,「行,回頭我叫小陳送來。」
小陳全名陳丹妮,是原主楚依萱的助理,一個大四實習期的女大學生,學造型化妝的,手藝很好。
楊姐走後,楚朝陽去浴室洗澡,待看到鏡中的人的時候,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也依然被鏡中人給美到。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她夢裡的這個和她同名的女配居然長了一張和她有五分相似的面孔,只是這張面孔比她更年輕,更精緻,更好看。
她原本那張臉就長的夠好看了,可這張比她年輕了十歲的面容比她更漂亮十倍不止。
面若桃花,眉目含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鏡中的人並不是鮮妍濃麗的長相,而是偏純凈、甜美、文靜,這幾個片語合在一起本來該是清純寡淡的相貌,偏偏她的給人的感覺是十分驚艷,讓人一眼看來就移不開目光,且皮膚好的就像自帶美顏和柔光一樣,生完孩子臉上也不見半點斑點。
之前在夢裡的時候,她就覺得女配很美,現在直面這種美,即使她是個女人,也依然有微微窒息之感。
美的清麗絕俗。
難怪夢裡女配毫無演技,光憑這長相就在娛樂圈混得了一席之地,站穩小花的位置演各種偶像劇美女,雖然也得了個花瓶的外號,但顏粉無數。
她將頭髮都捋到腦後,露出全臉,湊近了看鏡中人,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鏡中人年約二十齣頭的樣子,身材高挑瘦長,肌膚白嫩柔潤,雙眸清亮有神,睫毛濃密纖長。
真年輕啊,真美啊。
楚朝陽美滋滋地捧著臉,覺得都要被鏡中的自己給美死了。
「魔鏡啊魔鏡,快告訴我,世界上誰才是最美麗的女人。」她一本正經地問著鏡子。
「啊,我美麗的小主人,您就是這世界最美的女人啊!」她忽然變成詠嘆調,捏著嗓子驚嘆地說。
說完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一支新牙刷出來刷牙洗臉,見桌上護膚品齊全,仔細地做了護膚。
她自己雖然已經三十齣頭,但身在娛樂圈,即使她不靠美貌出名,也需要仔細保養好她那張臉。
護膚成為她每天做的最認真的事情之一。
頭髮吹乾后,看時間差不多了,她自己也餓的頭暈眼花,迫切的想吃東西。
盛了兩碗稀飯放在桌子上,摸了摸泡好的牛奶,已經溫了。
她進房間,輕輕推了推那孩子:「寶貝?寶貝?」
孩子身體倏地一僵。
楚朝陽見他醒了,動作輕柔地將他抱了起來,到客廳放在腿上坐著,將奶瓶拿過來餵給他吃。
孤兒院人手不夠,都是大孩子照顧小孩子,她從小跟著孤兒院的阿姨們照顧弟弟妹妹,工作后又經常回孤兒院看望孩子們,對照顧小孩子倒是個熟練工。
孩子乖巧地任由她抱著喂,一聲不吭。
這麼大孩子其實要吃輔食,不過剛熬好的粥太燙,想到這孩子估計也餓了,就先喂他喝奶。
喂完他后,她自己也餓的受不了,連喝兩大碗稀飯,喝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復活了。
都說夢裡吃不著東西,她還喝了粥呢,都說夢裡看不清人臉,她連小寶貝臉上的睫毛都根根看的分明呢。
吃晚飯,她又帶小孩子去洗澡,待她脫完他的衣服,孩子身上青紫的傷在如此幼小瘦弱的孩子身上看的簡直觸目驚心。
居然能對孩子下這樣的狠手,楚朝陽心中氣的不行,口中卻是輕言細語:「是不是很疼?乖,疼就說,媽媽輕點洗好不好?」
可能是夢中參與了同名女配短暫的一生,她對自稱媽媽毫無壓力,十分自然。
她小心翼翼的將孩子從頭到腳洗的乾乾淨淨,根本不敢用力。
楊姐讓她這幾天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要去,可她看到孩子身上的傷后,哪裡還坐得住?給他換好衣服,從房裡找出個包,帶上尿不濕和奶瓶,背上包帶孩子上醫院。
臨出門她習慣性的戴上了口罩和墨鏡,將孩子也罩在已經大外套裡面,包里有車鑰匙,上面有車牌子。
到了地下停車庫,她不知道哪輛車是她的,摁了下車鑰匙,有一輛紅色跑車的燈閃了閃。
卧槽,這車好高調。
想到之前看到的狗仔,她還是沒坐這輛車,而是出去打車。
那些狗仔大概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敢帶著孩子大喇喇的出來,居然一路順利。
到醫院先排隊拿病曆本,給病曆本填名字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夢中這孩子後來的名字叫杜謹恪。
謹恪,意為謹慎恭敬。
對誰恭敬?對杜家所有人。
原本看小說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名字怎麼樣,現在自己兒子叫這名字,楚朝陽頓時覺得不能忍。
這名字簡直惡意滿滿,對這孩子太不友好了。
楚朝陽刷刷刷在病曆本上填了楚澄光,澄,水靜而清;光,明也。
希望他以後的人生清澈明凈光明溫暖,再也沒有黑暗和冷漠。
她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否已經上了戶口,但無論如何,她也不希望這個孩子擁有那樣一個不友好的名字。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穿到書中,還是身在夢中,不論在哪裡,她都會努力過的很好,哪怕這只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境。
她給孩子掛的是專家號,專家醫生看到孩子身上的傷后對著她就是一陣訓斥:「這是誰打的?虐待兒童是犯罪懂不懂?自己的孩子怎麼下得了手?這麼小的孩子能打嗎?要是出了什麼事有的你後悔!」
醫生全程黑著臉在孩子身上按著,又和緩了聲音問孩子疼不疼,孩子一聲不吭。
楚朝陽只好輕聲哄孩子,「寶貝,哪裡疼一定要和醫生說哦,不說會生病的哦,生病會打針痛痛的哦。」
她沒有過親人,此刻突然多了個孩子,內心深處一股從未有過的澎湃感情呼嘯而至,燙的她眼睛發熱,說話時不自覺間語調就輕柔成了羽毛。
孩子依然不說話,甚至在她碰到他時身體條件反射地瑟縮著。
看到孩子的反應,醫生的臉更黑了,一副想要發火罵她又忍住了的模樣。
楚朝陽無法,只好給他全身都做了檢查,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所有的體檢報告才全部出來。
好在,他除了一些皮外傷之外,沒有更嚴重的內傷,但是孩子嚴重的營養不足。
原本保姆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弄出一些明顯的痕迹的,但這次她被人收買,要造成原主楚依萱家暴的假象才下手這麼狠。
醫生給孩子開了些葯,並千叮嚀萬囑咐,「以後千萬不能打孩子了,不然以後就麻煩了,怕是會對孩子的心理造成負面的影響,他這個年齡正處於接收外界信息和認知的時候,是性格成型的關鍵期,對孩子的心理成長很是關鍵。」
又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項,比如多帶他玩,和同齡孩子接觸,加強營養等等。
楚朝陽抱著孩子回家時,又去了趟超市,買了些食材準備回去變著花樣給小傢伙做好吃的。
她好友瀟瀟是個非常會養孩子的人,每天變著花樣給孩子做好吃的,她也跟著了解了不少。
早上只喝了粥,回來已經餓了,給簡單的燒了兩個菜,給楚澄光做了個肉沫蒸蛋,將切碎的西蘭花撒在金黃色蛋羹上,下面是肉沫。
原本她還覺得這是夢,可經過了一天在外面的跑動,她已經不覺得這是夢了,因為這一切的一切太真實。
而她也很快且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因為這個孩子。
從未有過親人的她,突然有了個孩子,她滿腔炙熱的情感一下子迸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