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人物的無奈（二）

  “大哥哥，求求您了。”


  小蘿莉看到自己親戚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嘴巴一撅，眼裏迅速朦起一層水霧，可憐兮兮地看著景鴻，她知道狗蛋聽景鴻的。


  “現在是亂世，狗蛋他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如果留下了你的舅舅舅媽，狗蛋的家人就會餓肚子了。”


  景鴻知道，自己不能心軟，要不然就是對狗蛋他們不負責任了。


  “哦！我知道了。”


  詩涵扁了扁小嘴，嘟嚷了一聲。


  看見狗蛋如此絕情地拒絕，小蘿莉的舅媽決定退而求其次。


  “那麽能把虎子留在這兒嘛？把他當仆人使喚就行了。”小蘿莉的舅媽拉住小蘿莉的表哥，推在狗蛋麵前，“我兒子還小，還沒滿9歲呐！跟著我們就是死路一條呀！”


  “娘，我不要離開你。”


  虎子聽了他娘的話，嘴巴一扁，緊緊抱住他娘的小腿，嚎啕大哭起來。


  “兒子呀，你跟著我們，沒有活路呀！”虎子爹把虎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從他娘腿上掰開，“你以後就是蛋哥的仆人了，跟我們沒有半點關係。”


  狗蛋娘本來在一旁看熱鬧，可是看到這一幕，頓時馬起了臉。


  “這小子正是吃長飯的時候，吃的不比大人少。”狗蛋娘看到狗蛋一臉猶豫的樣子，氣呼呼地對狗蛋說。“昨天吃了四碗幹飯。”


  “我兒子以後吃稀飯就行了，他一個多月沒吃飽飯了，昨天才吃多了點，他平時是吃不了這麽多的。”虎子娘狠下心來，一巴掌拍在虎子臉上，“以後少吃點。”


  “哇，哇，哇……”虎子哭得更厲害了。


  以前娘從來沒有打過自己，就算自己每次打了鄰居家小孩，鄰居找過來，娘都會和鄰居家的大人吵架，一點也不讓自己吃虧。


  “大哥哥。”


  小蘿莉拉著景鴻的衣襟，眼睛紅彤彤的，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景鴻無奈，對一直看著自己的狗蛋點點頭。


  “好吧！虎子可以留下來。”狗蛋歎了一口氣，對著虎子爹娘說道。


  “謝謝、謝謝。”虎子的爹娘跪在地上直磕頭，頭上都有血滲了出來。


  “現在米價這麽貴，養著這麽兩個廢物幹什麽？”狗蛋娘一聽急眼了，指著虎子和小蘿莉罵道。


  “閉嘴，爹帶我娘回屋。”狗蛋說完緊張地看著景鴻，害怕惹景鴻不高興了。


  “沒事。”景鴻安慰著狗蛋。


  雖然不喜狗蛋娘，但是狗蛋確實幫了自己很多忙。


  景鴻對著狗蛋眨眨眼：“現在打仗，戰死餓死了很多人，肯定有很多人需要做法事。那些糧商這麽漲價，得造多大孽呀！肯定有很多鬼要報仇雪恨。到時候我直接幫他們驅邪，就能養活這一家子人。”


  “嗯。”狗蛋聽了景鴻的話，嗯了聲，重重地點了點頭，放下心來，對著虎子爹娘說，“這些錢你們拿著。”


  狗蛋從兜裏掏出了5個銀元遞給虎子爹。


  “隻要不餓著虎子，我們就滿意了。”虎子爹沒有接手，哀求道。


  詩涵家的遺產都在他那兒，還有20個銀元。可是現在有銀元都買不到糧食了。


  “拿著吧！我不缺錢。”


  狗蛋有些肉疼，其實他隻有不到50塊銀元了，這還是二娃他們變賣家產得來的。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虎子娘紅著眼睛，伸出雙手接過了虎子的買命錢，以後虎子的命就是狗蛋的了。


  “讓他們繼續往南走吧！”景鴻歎息道，“到了那邊才有活路，希望北伐軍不要打輸了。否則，戰線推到這兒來，隻能不要這別墅了。”


  “你們往南走吧！那裏才能有活路。”狗蛋也有些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轉過頭和虎子爹娘說了一聲。


  景鴻滿懷惡意地猜測到：那些當官的肯定早就知道要打仗了，否則就算鬧鬼，也不至於這麽便宜就賣掉。


  記得小時候和師傅在上京時，一套四合院都要1000塊銀元。現在5年過去了，房價翻了一番，要2200塊銀元。據說在好一些的地段要6000塊了。


  而在曲江這樣的小縣城，房價沒有那麽誇張，記得隔壁街的一座院落，磚瓦房十間左右、前院還帶小花園，售價是1600塊。


  這麽大一棟別墅估計至少要5000塊銀元，現在卻賣500塊銀元。說不定就是那些當官的知道要打仗了，所以才便宜處理了，畢竟是白得的500塊銀元。


  “謝謝，謝謝，能不能讓我和虎子、詩涵說幾句話？”虎子娘一臉哀求地看著狗蛋，哽咽地說道。


  “去吧！”狗蛋不留痕跡地瞥了景鴻一眼，見景鴻對他點點頭，對著虎子娘擺擺手。


  虎子娘欣喜地道謝，拉著虎子和詩涵走到一邊。


  “你們以後一定要聽老爺的話，我們沒出息，養不活你們，隻能讓你們寄人籬下了。”虎子娘雙眼通紅，抹了把眼淚，哽咽地說道。


  “我要和你們一起走，我不要留下來。爹，你和娘難道不要我了嗎？”虎子眼淚汪汪地對自己的父母說道，看著自己娘親眼中堅定的神色，又側過頭，一臉哀求地看著自己父親。


  “以後我們會回來接你的，但是如果你不聽老爺的話，就不要你了。”虎子娘很清楚，隻有讓狗蛋滿意，才能讓虎子活下去。可是，虎子被自己嬌慣得不像話，於是狠下心來，對虎子厲聲說道：“不管老爺他們如何打你、罵你，都不準還手、還口。否則，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虎子娘的腦海裏，不斷浮顯著逃難的路上的悲慘回憶。


  每天都有帶著槍的商隊來買小孩，一個小男孩一個饅頭，一個女孩兩個饅頭。


  每天，總有父母，拉著自己的兒女，去換來一個或者兩個饅頭。賣了兒女，不僅可以讓自己多活一兩天，更重要的是，不管他們被誰買走不管，今後的生活有多悲慘，至少自己的兒女能活命，不至於活生生被餓死。


  現在，狗蛋不僅讓他們吃了一天的飯，還給了他們5個銀元，虎子跟著他們，一定不會餓死。


  “恩！”狗蛋嚇壞了，看著自己曾經寵他愛他的娘變成這個樣子，就好像村裏的那個瘋婆子。


  “你發誓，說你以後不管老爺，打你、罵你都不準還手、還口。否則，爹娘就死在外麵。”虎子娘還不放心，逼著虎子發毒誓。


  景鴻不禁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


  虎子娘雖然對外人不好，甚至認為自己的親戚詩涵是個拖油瓶，一直想要甩掉她。但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虎子娘很聰明，雖然不像那些商人政客一樣有大聰明，能掙錢能掙權能爭天下。但是，卻有市井百姓的小聰明，知道如何在這個亂世生存。


  在這個亂世，大樹有大樹的活法，小草有小草的活法。大家都掙紮著，疼苦著，努力著，隻為了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