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你親親可愛的作者君在晉江文學城等你吶~

  「嗯。」


  池以柔面色不改, 語氣也淡, 可小趙知道, 她生氣了。


  小趙來這裡的時間並不長, 在她的認知里, 先生和太太男才女貌很般配。


  先生說起話來溫和又有耐心, 看起來性格似乎很好。


  太太模樣標緻,就是脾氣差了一些。


  可這也不算什麼,女人嘛,難免會有些小脾氣,以先生的性格肯定會溫溫柔柔地哄。


  可她後來才漸漸知道, 先生和太太的關係是有別於常的。


  那日太太回來, 正巧趕上先生外出未歸, 太太什麼都沒說, 只是坐在那裡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屋子裡的氣壓越來越低,讓她坐立不安。


  就在她呆不下去想要找借口離開的時候, 門口傳來了啟鎖聲關門聲。


  她鬆了一口氣, 先生回來了。


  太太眼皮都沒撩一下, 話說的隨意散漫, 聲音不高, 與平常無異,卻帶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你還知道回來?」


  那不是備受冷落亦或是受了委屈的小女人姿態, 不是質問與不滿, 不是調情, 那感覺就好似眼前人理應順從臣服。


  房間內異常安靜。


  她站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太太似乎絲毫不顧及還有她這個外人在。


  「過來。」


  是命令的口吻。


  在先生走近時,太太又伸手輕拍了兩下身側的沙發麵,就好似逗貓狗一般,漫不經心。


  那意思太過明顯。


  先生看著太太的眼睛,沒有坐,也沒有說話。


  大約是過了兩三分鐘,先生順從著坐了下來。


  太太似乎並不滿意先生順從中的不屈,她手指輕勾著他的下巴,言語輕佻,目光玩味,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冷意:「我准你出門了么,嗯?」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卧室內,除了她自己,並沒有其他人。


  她下意識地想起身出去看看。


  她剛坐起來,房間門就被推開了。


  池以柔詫異地看著來人,「你怎麼來了?」


  小趙把手中那杯水端著遞到池以柔嘴邊。


  「太太,這是我剛煮的糖水,您先喝點兒吧。」


  池以柔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真知道自己撐不住的時候,絕不逞一點兒強。


  小趙把溫糖水遞過來了,她就伸手接著,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小半杯。


  這半杯水喝完,池以柔也不再問什麼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的,剛才只不過是迫切地想從小趙口中得到確認。


  可確不確認又有什麼必要?

  小趙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過來?

  就算是保安給她打電話,那也得先知道自己手機的密碼不是?


  何況……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那個人身上熟悉的氣息……


  小趙從池以柔手中接過水杯。


  「太太,你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


  「那個……您家裡什麼都沒有,這糖還是之前保安幫忙去買的。先生去買做飯用的器具、食材了,一會兒回來我就能給您做吃的了,您這樣總在外面吃是不行的,身體要垮的。」


  小趙小聲勸著。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來池以柔的這個公寓。


  上回來的時候,她只是在外面的客廳坐著。


  剛剛她來了,擼起袖子本打算先給池以柔熬點兒熱粥喝。


  可一進廚房,她就呆住了。


  別說了米了,連個碗都沒有啊……


  廚房乾乾淨淨的,要不是接了燃氣,她還以為這是剛交工的精裝房……


  真是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小趙的好心勸慰,池以柔安靜聽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著:「你怎麼還叫我太太……」


  小趙一臉茫然,不知道池以柔為什麼突然會說這句話。


  那不叫太太,還能叫什麼?

  她看著池以柔,腦中突然閃過個念頭。


  難不成先生和太太已經……


  小趙搖搖頭。


  看這樣子怎麼可能……


  池以柔看著茫然的小趙,微微笑道:「我們已經分開了,先生沒跟你說嗎?」


  這消息來的太過突然,小趙怔在那兒,半晌才說道:「沒有……太太……不是……這……」


  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直覺告訴她池以柔沒有騙她,可……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小趙得到解救般與池以柔說了一句:「太太,哦不是,那個……」


  小趙猛然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池以柔,只得越過去,直接說:「我去給先生開個門……」


  說完,她就小跑著出了卧室。


  池以柔笑笑,這姑娘還真是傻的可愛。


  都告訴她沒有關係了,她還這麼毫無顧忌地去給沈欽從開門。


  池以柔知道,儘管明確告訴小趙兩人沒關係了,但小趙已經習慣她和沈欽從在一起,潛意識裡還是不會避諱這些的。


  聽聲音,房門外明顯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看樣子是幫忙送鍋碗餐碟和食材的。


  等外面沒有的喧嚷聲,卧室門被輕敲了一下。


  進來的是小趙。


  她臉上帶著笑:「您想吃什麼,先生買了好多吃的,我給您燉個雞湯?」


  小趙就是這點好,什麼煩心事轉瞬就忘,每天笑盈盈的,連帶著看到她的人心情都莫名好轉。


  池以柔笑了一下:「謝謝了,你隨便做吧,不過我不太想喝雞湯。」


  小趙點點頭,說了句「好呀」,笑盈盈地轉身又出去了。


  池以柔突然發現自己知道沈欽從與她就隔一扇門的時候,心裡不似往常一樣暗流涌動,而是真的很平靜。


  或許當下午她和母親半開玩笑地說了喜歡沈欽從之後,他便不再是心裡那根不願讓人觸碰的針了。


  是不是這就是所謂的「放下了」?

  池以柔抱膝坐著,手機一亮,是太后大人。


  「柔柔啊,你多大個人了,怎麼手機還能丟了?」


  手機丟了?


  池以柔不解,不過也沒直接問。


  「你要是不喜歡那個文藝小導演就算了,你喜歡的那個禁慾小醫生,還有那個眼古裝片的演員,我給你問了。那會兒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準備跟你細說說,結果是你們院里保安接的,說你手機丟了……」


  池以柔下午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老媽還真的上了心。


  池以柔無心聽這些,想了想,說道:「小趙回來了,剛給我做好吃的,我現在有點累,不然回頭再說?」


  太后大人:「那也行,等明後天的吧。」


  掛斷太后大人的電話,沒兩分鐘,小趙就進來了。


  「我把吃的給您拿進來,還是您出來吃?」


  池以柔慢慢挪到床邊,趿拉著拖鞋站起身。


  「出去吃吧。」


  池以柔走到餐廳,往廚房一瞥,就看見沈欽從在做著清淡小菜。


  這個男人,連做菜的樣子都很好看。


  以往她採過血后,沈欽從也會為她下廚,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如今再看到這一幕,恍如隔世。


  「做一點就夠了,進來吃吧。」


  聽到池以柔的聲音,沈欽從一回頭,輕輕「嗯」了一聲。


  小趙在池以柔剛坐下沈欽從還沒過來的時候,就飛快地吃完飯,說了句「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就迅速地蹬上鞋子出了門。


  沈欽從那邊做好那道菜,連帶之前做好的那一盤一起端了進來放在桌子上。


  他拉開椅子,也坐下。


  池以柔微微抬頭一看,才發現另一盤是她喜歡吃的海螺絲,微辣的。


  她低頭慢慢吃著東西,沈欽從拿著竹籤挑著海螺絲肉。


  他挑了一小碟出來,放在池以柔跟前。


  池以柔看了一小會兒,伸筷子慢慢夾著吃。


  她開口,是真正的平和。


  「我一不舒服,你就緊張,其實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沈欽從沒說話。


  半晌才說:「你多吃點兒。」


  池以柔低頭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她努力吃著,只是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沈欽從。」


  「嗯。」


  池以柔沒再說什麼。


  餐廳陷入了沉寂。


  「沈欽從。」


  「嗯。」


  「沈欽從,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幾位女士要的香水,我配製了樣品。」


  接下去的話,沈欽從不說,池以柔也懂。


  配製了樣品,拿來讓她給同事拿過去,恰巧碰見了剛才那一幕。


  池以柔一笑。


  「沈欽從,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無聊的。」


  「至少三年前那事兒,做的就挺無聊的。」


  「現在回頭想想,我其實也沒得到什麼,何必白白耽誤你三年。」


  池以柔慢慢說著話。


  她的鼻子有些酸,胸口發脹。


  她略一頓,把這種難言的感覺努力壓了下去,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香水成品做好了就拿到『未濟』吧,別送我這兒了。雖然我是個喜歡向前看的人,可沒準兒哪天想到以前,」她故作輕鬆地調侃,「你也不希望再跟我起什麼瓜葛吧?」


  沈欽從沉默著,幫她剝出最後一顆海螺絲肉,放到碟子里。


  他拿紙巾慢慢擦著手,「嗯,你照顧好自己,小趙很快會回來,我就先走了。」


  池以柔就坐在那裡,看著那碟海螺絲肉發獃。


  直至聽到關門聲,她才微顫著肩膀伏在桌子上。


  從那日起,日子似乎真的平靜了下來。


  池以柔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晚上也不熬夜不拼了,公司的人都暗暗鬆口氣兒。


  小趙那幾天就留在池以柔那裡照顧著她,池以柔也沒拒絕。


  一周后,池以柔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


  回家時,她叫過小趙,和她說:「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回沈先生那兒吧。」


  小趙站在那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先生他……回歐洲了,讓我以後就在您這兒……」


  本來以為再提起他時,心中不會再有波動。


  可痛感卻那麼的清晰。


  去歐洲了……


  真好。


  這三年的荒唐,終於……


  落幕了。


  沈欽從怎麼可能又幫自己換衣服又幫自己洗澡的,折騰一宿?

  別說這會兒了,就是之前他們有關係的時候,他都懶得多做什麼。


  池以柔這麼想著,突然就放下了心。


  她回到辦公室,拿起秘書放在桌上的文件。


  看了半天,一點兒也看不下去。


  她知道,她好不容易用半個月去遺忘的人。


  又在她心裡慢慢地……鮮活了起來。


  也是,曾經紮根心上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就能忘。


  這段日子,她也想過,如果實在忘不掉,那就不要忘好了。


  可她的驕傲偏執又不允許自己心中藏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或者,應該說是討厭自己的人。


  池以柔低頭一笑,努力不去想他。


  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


  池以柔接起來一聽,是未濟投資的副總。


  池以柔一聽到他的聲音,頓時就不想說話了。


  要不是他,自己昨天也不會那麼狼狽。


  池以柔在心中默默地把鍋分給他。


  可她心裡也明白,這怪不得人家。


  明明就是自己耳根子軟,人家說上兩句,自己就答應了。


  自己答應的事兒又怎麼好去責怪別人?

  可……明明也不是耳根子軟的鍋。


  或許,是她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念頭,促使著她答應了這件事。


  池以柔剛這麼一想,就拚命遏制住了這個念頭。


  不是的,她沒有想過要見他。


  電話那邊。


  副總:「老大,你手機怎麼沒人接?」


  池以柔:「昨天喝多了,手機丟了。」


  池以柔說完這句話,又促狹補充道:「原來你不是讓我去談事兒的,是讓我去陪酒的?」


  一聽這話,副總趕忙說道:「怎麼可能?」


  他解釋著:「我都已經提前跟和合的林總說了,你喝不了多少酒,怎麼可能讓你陪酒?」


  當然不可能是讓她陪酒。


  點飲品的時候,林總就已經幫池以柔選了果汁。


  是她自己要點酒的。


  池以柔那麼說,不過是事情源起自副總,她又突然起了玩心,故意拿話嚇唬他一下罷了。


  兩人電話一斷,副總就忍不住把電話打給了林總。


  電話里林總聽了,一臉懵逼。


  他可怎麼敢灌池以柔酒?


  就池以柔那小暴脾氣,誰敢灌?

  關鍵是,她想喝,也沒人敢管啊?


  林總剛說到池以柔想喝酒沒人敢管,就突然想到他送那幾位女士出門隨手帶上門的時候,看見自家老闆從池以柔手裡搶過酒杯的那一幕。


  他頓時閉了嘴。


  不是沒人敢管,是敢管的人開始沒管……


  可這話他又不能對未濟投資的副總說……


  *************

  池以柔這一上午都不在狀態。


  鄒帥和裴元兩人都看出來了,但誰也沒好說什麼。


  只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有意坐在了她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池以柔說話。


  「祖宗,早上怎麼沒見你拎包來呢?」


  「對了,今天都是怎麼回事兒,一個個都往你辦公室打電話?」


  「你不知道,早上你沒來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就響個不停。」


  「我覺得你臉上怎麼看著有點浮腫?」


  「一定是昨天睡前水喝多了。」


  「我要是頭一天擼串喝啤酒,第二天一準兒臉腫。」


  池以柔就自己在那兒低頭吃著東西,一句話沒接。


  「祖宗,你你咋不說話?」


  池以柔側著頭歪著腦袋看裴元:「你煩不煩?」


  「你是不是太閑了?」


  「你閑的話,我這邊的活給你分分?」


  裴元:「…………」


  裴元:「不閑不閑。」


  池以柔轉過頭繼續吃飯:「不閑你就消停吃東西。」


  廢話那麼多!

  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拎包!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都往我辦公室打電話!

  不過臉浮腫嗎?


  池以柔想拿出手機照一下看看。


  一摸兜才想起來,自己手機也丟了。


  算了,還是下午去買個手機補個卡吧。


  別的丟了也就丟了,手機丟了是真耽誤事兒。


  裴元看了一眼有些發獃的池以柔一,邊消停吃著東西,一邊給鄒帥使眼色。


  鄒帥埋頭吃飯,差點把頭埋到碗里。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裴元:「我慫,你別給我使眼色,使了也沒用……」


  *************

  下午的時候,裴元被池以柔抓去當了苦力。


  池以柔現在是要車沒車,要錢沒錢。


  車鑰匙也在包里,這包一丟,連車也沒法兒開了。


  幸好昨天她包里沒有帶證件,不然麻煩事兒就多了。


  裴元跟著池以柔去營業廳,給她刷了卡買了手機順帶辦了張以前舊號的卡。


  剛拿到卡,池以柔就後悔了。


  手上用力一折,磁卡晶元就從中間折斷了。


  「辦張新卡,謝謝。」


  裴元看著那張剛剛被池以柔摧殘致死的晶元,問道:「為什麼要辦新卡啊?你以前的卡號多好?」


  池以柔低頭填著資料,邊寫邊說:「告別過去,迎接未來,新號新生活!」


  裴元:「…………」


  裴元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有些心疼池以柔。


  過去哪兒是換張卡號就能告別的啊。


  只怕什麼時候不想著告別過去,才算真正的告別了吧。


  裴元默默站在池以柔身後,看她辦了張新卡,又帶她順路去了銀行掛失補辦的銀行卡,兩人這才回了公司。


  ***************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電話特別多。


  池以柔剛回到辦公室,就聽到電話在響。


  接起來一聽,是金鴿兒。


  電話內容沒什麼營養,就是問問池以柔最近在幹嘛啦,這兩天有沒有空出去玩。


  剛掛斷金鴿兒的電話,池以柔就又接到一通。


  真稀奇,居然是她的太后大人打過來的。


  平時手機通著,太后大人也很少打電話過來。


  這怎麼手機一出問題,電話都來了?

  池以柔這麼想著,隨手拿起手機,邊跟太后大人打電話,邊給記得手機號的幾個人發了條換號碼的簡訊,還讓他們順帶幫忙擴散。


  發完簡訊,她把手機放下,專註地聽太后嘮叨。


  太后大人簡單問問她最近穿衣吃飯一類的問題,叮囑了兩句最近要注意身體換季容易感冒云云,又譴責了一下她很久沒回家的罪行,最後才聊到了正題上。


  正題就是金鴿兒最為排斥的事情——相親。


  其實池以柔早該想到的。


  太后大人打電話無非也就這兩件事。


  一是關係她的身體,二就是關心她的終身大事了。


  本來太后大人以為池以柔又會像往常一樣,一口拒絕不留餘地。


  已經準備好了各種說辭,準備打持久戰了施展三十六計了。


  按她的想法,是準備先誇一下人家孩子樣貌好,用美男計勾起池以柔的興趣。


  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為池以柔分析利弊。


  告訴她二十多也不小了,再晚了,好的真都被挑走了。


  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最後實在不行……


  她也就只能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卻沒曾想,池以柔聽了她的安排后,只輕輕地說了聲「好」。


  她剛坐起來,房間門就被推開了。


  池以柔詫異地看著來人,「你怎麼來了?」


  小趙把手中那杯水端著遞到池以柔嘴邊。


  「太太,這是我剛煮的糖水,您先喝點兒吧。」


  池以柔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真知道自己撐不住的時候,絕不逞一點兒強。


  小趙把溫糖水遞過來了,她就伸手接著,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小半杯。


  這半杯水喝完,池以柔也不再問什麼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的,剛才只不過是迫切地想從小趙口中得到確認。


  可確不確認又有什麼必要?

  小趙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過來?

  就算是保安給她打電話,那也得先知道自己手機的密碼不是?


  何況……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那個人身上熟悉的氣息……


  小趙從池以柔手中接過水杯。


  「太太,你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


  「那個……您家裡什麼都沒有,這糖還是之前保安幫忙去買的。先生去買做飯用的器具、食材了,一會兒回來我就能給您做吃的了,您這樣總在外面吃是不行的,身體要垮的。」


  小趙小聲勸著。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來池以柔的這個公寓。


  上回來的時候,她只是在外面的客廳坐著。


  剛剛她來了,擼起袖子本打算先給池以柔熬點兒熱粥喝。


  可一進廚房,她就呆住了。


  別說了米了,連個碗都沒有啊……


  廚房乾乾淨淨的,要不是接了燃氣,她還以為這是剛交工的精裝房……


  真是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小趙的好心勸慰,池以柔安靜聽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著:「你怎麼還叫我太太……」


  小趙一臉茫然,不知道池以柔為什麼突然會說這句話。


  那不叫太太,還能叫什麼?

  她看著池以柔,腦中突然閃過個念頭。


  難不成先生和太太已經……


  小趙搖搖頭。


  看這樣子怎麼可能……


  池以柔看著茫然的小趙,微微笑道:「我們已經分開了,先生沒跟你說嗎?」


  這消息來的太過突然,小趙怔在那兒,半晌才說道:「沒有……太太……不是……這……」


  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直覺告訴她池以柔沒有騙她,可……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小趙得到解救般與池以柔說了一句:「太太,哦不是,那個……」


  小趙猛然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池以柔,只得越過去,直接說:「我去給先生開個門……」


  說完,她就小跑著出了卧室。


  池以柔笑笑,這姑娘還真是傻的可愛。


  都告訴她沒有關係了,她還這麼毫無顧忌地去給沈欽從開門。


  池以柔知道,儘管明確告訴小趙兩人沒關係了,但小趙已經習慣她和沈欽從在一起,潛意識裡還是不會避諱這些的。


  聽聲音,房門外明顯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看樣子是幫忙送鍋碗餐碟和食材的。


  等外面沒有的喧嚷聲,卧室門被輕敲了一下。


  進來的是小趙。


  她臉上帶著笑:「您想吃什麼,先生買了好多吃的,我給您燉個雞湯?」


  小趙就是這點好,什麼煩心事轉瞬就忘,每天笑盈盈的,連帶著看到她的人心情都莫名好轉。


  池以柔笑了一下:「謝謝了,你隨便做吧,不過我不太想喝雞湯。」


  小趙點點頭,說了句「好呀」,笑盈盈地轉身又出去了。


  池以柔突然發現自己知道沈欽從與她就隔一扇門的時候,心裡不似往常一樣暗流涌動,而是真的很平靜。


  或許當下午她和母親半開玩笑地說了喜歡沈欽從之後,他便不再是心裡那根不願讓人觸碰的針了。


  是不是這就是所謂的「放下了」?

  池以柔抱膝坐著,手機一亮,是太后大人。


  「柔柔啊,你多大個人了,怎麼手機還能丟了?」


  手機丟了?


  池以柔不解,不過也沒直接問。


  「你要是不喜歡那個文藝小導演就算了,你喜歡的那個禁慾小醫生,還有那個眼古裝片的演員,我給你問了。那會兒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準備跟你細說說,結果是你們院里保安接的,說你手機丟了……」


  池以柔下午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老媽還真的上了心。


  池以柔無心聽這些,想了想,說道:「小趙回來了,剛給我做好吃的,我現在有點累,不然回頭再說?」


  太后大人:「那也行,等明後天的吧。」


  掛斷太后大人的電話,沒兩分鐘,小趙就進來了。


  「我把吃的給您拿進來,還是您出來吃?」


  池以柔慢慢挪到床邊,趿拉著拖鞋站起身。


  「出去吃吧。」


  池以柔走到餐廳,往廚房一瞥,就看見沈欽從在做著清淡小菜。


  這個男人,連做菜的樣子都很好看。


  以往她採過血后,沈欽從也會為她下廚,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如今再看到這一幕,恍如隔世。


  「做一點就夠了,進來吃吧。」


  聽到池以柔的聲音,沈欽從一回頭,輕輕「嗯」了一聲。


  小趙在池以柔剛坐下沈欽從還沒過來的時候,就飛快地吃完飯,說了句「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就迅速地蹬上鞋子出了門。


  沈欽從那邊做好那道菜,連帶之前做好的那一盤一起端了進來放在桌子上。


  他拉開椅子,也坐下。


  池以柔微微抬頭一看,才發現另一盤是她喜歡吃的海螺絲,微辣的。


  她低頭慢慢吃著東西,沈欽從拿著竹籤挑著海螺絲肉。


  他挑了一小碟出來,放在池以柔跟前。


  池以柔看了一小會兒,伸筷子慢慢夾著吃。


  她開口,是真正的平和。


  「我一不舒服,你就緊張,其實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沈欽從沒說話。


  半晌才說:「你多吃點兒。」


  池以柔低頭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她努力吃著,只是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沈欽從。」


  「嗯。」


  池以柔沒再說什麼。


  餐廳陷入了沉寂。


  「沈欽從。」


  「嗯。」


  「沈欽從,你怎麼會在這兒。」


  「那幾位女士要的香水,我配製了樣品。」


  接下去的話,沈欽從不說,池以柔也懂。


  配製了樣品,拿來讓她給同事拿過去,恰巧碰見了剛才那一幕。


  池以柔一笑。


  「沈欽從,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無聊的。」


  「至少三年前那事兒,做的就挺無聊的。」


  「現在回頭想想,我其實也沒得到什麼,何必白白耽誤你三年。」


  池以柔慢慢說著話。


  她的鼻子有些酸,胸口發脹。


  她略一頓,把這種難言的感覺努力壓了下去,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香水成品做好了就拿到『未濟』吧,別送我這兒了。雖然我是個喜歡向前看的人,可沒準兒哪天想到以前,」她故作輕鬆地調侃,「你也不希望再跟我起什麼瓜葛吧?」


  沈欽從沉默著,幫她剝出最後一顆海螺絲肉,放到碟子里。


  他拿紙巾慢慢擦著手,「嗯,你照顧好自己,小趙很快會回來,我就先走了。」


  池以柔就坐在那裡,看著那碟海螺絲肉發獃。


  直至聽到關門聲,她才微顫著肩膀伏在桌子上。


  從那日起,日子似乎真的平靜了下來。


  池以柔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晚上也不熬夜不拼了,公司的人都暗暗鬆口氣兒。


  小趙那幾天就留在池以柔那裡照顧著她,池以柔也沒拒絕。


  一周后,池以柔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


  回家時,她叫過小趙,和她說:「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回沈先生那兒吧。」


  小趙站在那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先生他……回歐洲了,讓我以後就在您這兒……」


  本來以為再提起他時,心中不會再有波動。


  可痛感卻那麼的清晰。


  去歐洲了……


  真好。


  這三年的荒唐,終於……


  落幕了。


  即便是昭昭白日下,也平添了脈脈柔情。


  他就站在那裡,眼中帶著譏諷,一動不動,任由池以柔施為。


  這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溫柔。


  不管環境多浪漫,氣氛多適宜,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永遠有著說不出的突兀,讓原本和諧的一切,失調。


  池以柔指尖停在沈欽從襯衣最後的那一顆扣子上,小指一勾,抬起頭,目光嘲弄地看著他。


  沈欽從看著她的眼睛。


  池以柔目光中隱隱帶著挑釁嘲弄。


  沈欽從奚落一笑,抬手從池以柔身後扣住她的腰,毫無預兆地俯身吻住她的唇。


  不算溫柔,卻讓池以柔片刻失了神。


  她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反射性地推開了沈欽從,側著頭咳著。


  說來可笑,她與他相處的這三年連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可他卻從不會主動吻她。


  這乍來的親近,讓池以柔有些生理性排斥。


  或許更多的是心理上的。


  她曾期待過這個吻,可此時無疑帶著種諷刺。


  她言語譏誚:「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下了血本來感激我。」


  這裡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她拎起包,沒多看他一眼,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身子稍稍頓了一下,也就僅僅那麼一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池以柔回到車上,一個人呆坐了好一會兒。


  而後她開著車,找了家路邊售賣甜點冷飲的店,要了杯果汁,慢慢喝著。


  有電話打了進來,她接通,是公司的合伙人金鴿兒。


  金鴿兒劈頭就問:「和你家那位在家呢?」


  「我在外面。」


  「自己?」


  「嗯。」


  「那正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什麼事兒?」


  「別廢話,快說位置。」


  池以柔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剛才進來的時候,她並沒有留意這家店的名字。


  她剛想起身出門去看,就留意到立起來的新品甜點牌上有這家店的店名,倒是省了她出去看了。


  之前金鴿兒總說她麻煩,明明問店家就好的事兒,怎麼就非要自己去看?

  她沒說話,金鴿兒卻懂,「你但凡把你這細緻溫柔勁兒給你家那位點兒,你們的關係都不至於那麼僵。」


  哪怕在她的朋友眼裡,他們這段並不幸福的感情,她都是原罪。


  只有她知道問題的真正癥結所在,可也……彌補不了什麼。


  池以柔掃了一眼甜點牌,「我在『甜蜜時光』。」


  「……什麼『甜蜜時光』?」


  池以柔打開gps,給金鴿兒發了個定位。


  沒一會兒金鴿兒就來了。


  她沒有坐在池以柔對面,而是坐在池以柔旁邊,往池以柔胳膊上一靠。


  「煩死我了,想罵人。」


  金鴿兒算是個樂天派,很少有讓她煩心的事,能讓她如此厭煩的,池以柔不用想也知道。


  「又給你介紹人了?」


  「我可怎麼辦啊!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啊,我家祖宗怎麼還搞這套家長包辦啊!!」


  金鴿兒直起身:「說吧,你之前都是怎麼搞定這些的,我知道你家祖宗們也沒少給你介紹。」


  「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了。」


  「怎麼個知難而退法兒?亮出家底,讓他們一看:媽呀,這妹子家也太踏馬有錢了,我可不能娶她。是這樣么?」


  池以柔知道金鴿兒是有意調侃,家裡祖宗們介紹的那肯定是門當戶對的,根本不會出現金鴿兒說的這種情況。


  「山人自有妙計。」


  「什麼妙計?」


  「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實在說不通的,只能卸妝嚇死他們了。不過……」


  池以柔微微側頭,伸手抬起金鴿兒的臉,拇指從她唇上一撫,沾上了點口紅。


  她指尖輕輕捻了捻,動作不經意間帶著些許蠱惑,她眼中浸笑:「不過我看了一下,你不太行,你得先去毀個容。」


  金鴿兒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哎呦」了一聲,「我可算知道我為什麼看不上他們了,我還一直想著,介紹的也都是各方面可以的,你敷衍他們是家裡有一位,我怎麼也提不起興趣,今天可從你這兒找到根源了。」


  她有些口渴,招手叫了下店裡小妹,讓幫忙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喝著。


  池以柔笑了下:「這些都不是重點,你得把公司搞好。他們之所以沒逼你,只是介紹著隨你看,那是想看看你在外面能不能闖出來。好好工作吧少女,不好好工作公司經營不下去了,你可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家繼承億萬家產了。」


  金鴿兒一口水嗆住,險些要了半條老命。


  「柔哥兒,下次我喝水的時候,您能歇一會兒別說話嗎?」


  金鴿兒拍著胸口猛咳,等緩過一口氣兒來才繼續說道:「說起來下午有個提案,他們說你有事兒,我就答應了過去聽,可我實在不懂那方面,反正你現在也閑著,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池以柔:「我坐一會兒就回家了。」


  金鴿兒:「你要這麼想,雖然犧牲了你們一下午的時間,但是公司更好了,你更自由了,你們才有以後,不然咱們也是彼此彼此,你得灰溜溜回家聽從安排。」


  池以柔拿著吸管攪著果汁,心思明顯沒在這處:「我覺得挺好的。」


  「是啊,」金鴿兒驀地停住,「不是,你說什麼?挺好的??」


  「嗯。」


  金鴿兒不可思議道:「那你家那位怎麼辦?」


  池以柔看向窗外,目光似沒有焦點。


  「已經分了。」


  說完話池以柔起身,「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別、別,等等,你這是什麼情況?」


  「玩膩了。」


  之前的那一幕,清晰如昨,如今又趕上這樣的事兒……


  小趙戰戰兢兢的不敢多說一句話,她原本以為上次遇見了這個事以後就會被解除雇傭關係,沒想到事後先生太太提都沒提一句。


  但她到底還是有些尷尬的,若不是先生和氣,太太脾氣雖不好但從不刁難人,她很有可能就自己辭職了。


  「小趙,沒什麼可收拾的了,你先回去吧。」


  「哎,好好。」


  小趙如蒙大赦一般,連連點頭,趕忙把手頭的東西整理好。


  臨走的時候,她路過客廳,心下有些異樣的感覺,下意識地往太太那邊看了一眼。


  太太只是坐在那裡,看著窗外出神,面色很平和,怪不得沒有了往日無形之中的那種壓迫感。


  「太太,那我走了。」


  「嗯。」


  伴隨著那聲幾不可聞的關門聲,屋子裡便空蕩蕩的只剩池以柔一人了。


  她腦中浮現出小趙剛才逃難似的的樣子,輕搖了一下頭。


  其實她並沒有生氣。


  在回來之前,她就已經知道沈欽從不會在家。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來看看,或許只是想確認他確實不在,亦或是帶著那麼萬分之一的期望,怕他真的在了,自己又沒回來。


  所以當得知沈欽從不在家的時候,她甚至連失望都不曾有。


  本就該是這個結果的。


  從三年前的今天,池以柔就應該知道的。


  這個在她眼中值得紀念的日子,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讓沈欽從倍感屈辱。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過這個紀念日?


  池以柔低垂眼眸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她那時還一心想著如何過好這個紀念日,現在想想,只怕那時沈欽從是把這當作一種羞辱吧。


  每一個她覺得應該幸福的時刻,在他眼裡都是一種痛苦。


  三年了,一段永遠無法同步的感情,是不可能維繫三年又三年的。


  池以柔坐在那裡,看著地板出神。


  她腦中突然竄出個念頭,心臟猛的一縮,緊著疼。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呼出,緩解著胸口的悶痛。


  過了好一會兒,她取出手機,打給郭叔。


  「他去哪兒了?」


  「先生在公司。」


  你看,他這人還是有個好處的,出門從來都用家裡的司機,讓人找不到他,又找得到他。


  池以柔慢吞吞地起身,走到樓上卧室,蹲在床邊,從床邊的柜子里取出來一個棕色檔案袋。


  檔案袋是那種傳統老式的,她捏著那根細長的線,動作很慢,一圈一圈繞過圓環,開了封。


  她從裡面抽出一張紙,目光從紙上手寫的字跡掠過,最後停在了末尾的簽名處。


  沈、欽、從——


  她的指尖從這三個字上輕輕撫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起身,把那張紙慢慢塞回了檔案袋,又慢慢捏住那根線,一圈一圈的繞過圓環。


  林向遠本來沒有往他們那邊看,聽見這一聲,一側頭,也笑了。


  「童導演,什麼時候過來的?」


  「就這兩天唄,過來談事,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你肯定認識我們的大明星許星樂,這一位是我們新劇組千辛萬苦聘請到的專業指導沈欽從沈先生,BLAUEN的特聘調香師。沈先生、星樂,這位是易安集團的少東家林向遠。」


  沈欽從的目光從池以柔身上慢慢移到林向遠身上。


  童導演看向池以柔。


  「這位是?」


  池以柔含笑自我介紹:「池以柔,林向遠的朋友。」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童導演那一句「這位是」,不單單隻想知道池以柔的名字,而是想對她的身份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這種在社會上混久了的人,多少身上都會帶著點兒油膩感,想的也多。


  能站在林向遠身邊,和他出雙入對,來這種私密的場所,那身份和背景也應該相當。


  除非只是林向遠玩玩的對象。


  可池以柔這姿態和身上隱隱不容人褻玩的氣質,很難把她往另一方面想。


  沒想到池以柔輕飄飄的兩句話,既把自己介紹了,又沒給童導演繼續往下問的機會,童導演也不好再問。


  這種碰面,都各有各的事情。


  多半就是相互寒暄一下,就各忙各的。


  林向遠正要與童導演辭別,就聽池以柔含笑說道:「新劇組?」


  童導演也健談,願意往下聊。


  「是啊,新籌備了一個劇本,調香行業的職業劇,我們對這個行業也不是太了解,想嚴謹一些,就邀請了沈先生。」


  池以柔回應的大方得體,目光中不起絲毫波瀾。


  「那真是良心劇組,能請專業的調香師來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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