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且聽龍吟
但這一次，小兔子終究要失望了。
神兔姐姐在往良性恢複，逐漸脫離潰散的狀態。
可平日裏，她從未和銀河交流過一句。
明明身為雙子的另一麵，同命相連。
明明數次出手，救主人於水深火熱之中。
但這一次，太陽神官兔沒有給予絲毫的回應, 一丁點都沒有。
石沉大海。
石沉大海。
還是石沉大海。
白無傷本身沒有將神兔視為「絕對助力」，心情沉重的同時，依然在奮力思考。
漸漸地，他發現。
隨著時間的變化，蒼天之眼維持漠然無上的姿態，那種凍結靈魂的危機感由始至終。
可問題是……半小時過去了，這“天地之神”光瞪個大眼珠子, 既不表現出更進一步的惡意, 也沒有收斂消停的跡象，這玩得是哪一出？
“等等！”
冥冥之中，白無傷抓住了一個想法。
假設蒼天之眼，因為賢者九劫而來。
賢者九劫，是天師級禦主邁入雄主，必不可少的一個階段，所有的考驗都圍繞禦主的能力、天賦、信念、羈絆……
那麽白無傷作為禦主，有什麽是不同尋常、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呢？
白無傷首先想到食神祭壇。
這個異世界稱之為金手指的存在，屬於位麵玄學，賦予他人生完全徹底的轉變。
身上光是混在一起的食神天賦，就有四個之多。
難道天地意誌，感應到自己異於常人，視為異端。
不僅不願提供接引，還想著淨化抹殺、清除異己？
這個可能性不低，真實存在。
白無傷心緒沉重, 有如注鉛。
然後，他又想到了另一重可能性，雙眼微微發亮。
食神祭壇終究介於「無法理解」的領域，早不處理晚不處理，偏偏這會兒拿來說事，有被害妄想症的嫌疑。
白無傷的身上，其實還有一個更符合「賢者九劫」的根源所在。
世上修道的禦主，大約占據總人口的十分之一。
而先天覺醒魂力，成為自主覺醒者的，大約是禦主中的千分之一。
可是身為自主覺醒者，擁有本命魂印並獲得本命寵獸，同時在修煉過程中，再一次獲得第二枚本命契約的人類，至今也隻有白無傷自己……
……
時間回溯，就在蒼天之眼具現的初始階段。
界門之外，橫臥於十萬斷崖之上的祖龍船，忽然迎來一場暴亂。
——天裂開了！
無窮無盡的光幕氤氳，阻擋三顆聖陽灼世的溫度，阻斷劈落的血色閃電，阻攔時不時崩塌的虛空裂縫……
天地之上，睜開了一隻眼。
它沒有白無傷頭頂的眼睛巨大，隻有一千米直徑，在這片荒漠為伴的疆域上, 顯得分外渺小。
但它散發的氣勢，絕世而滔天，強如祖龍庭最終極的戰爭神器——祖龍船，竟然也沒辦法屏蔽它的窺視，沒辦法阻擋它那種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眸光。
“龍船異變，疑似強敵幹擾，一級戰備！”
船內，一頭擁有黑白雙首的巨龍，同時睜開兩側的真眼，狂嘯著衝出大門。
相隔的獨立空間內，龍吟陣陣，一個又一個古老生物複蘇醒來。
它們有的爆發出壓垮山河的煞氣，有的鱗甲鏗鏘，如器顫鳴，有的血氣沸騰，怒滿盈天……
這裏是祖龍船！
遠古頂級勢力之一——祖龍庭的根基之地！
祖器、祖龍、禁忌之物、神藥、聖物……這裏的資源和戰備……舉世無雙！
何人膽敢觸犯？
又有誰這麽張狂？
哪怕是最強邪靈，單槍匹馬貿然來襲，都不可能討到好果子吃！
這不是一獸之力，而是超凡最強種族之一「龍族」心血凝聚之物，鎮壓一方寰宇，征戰八方廢土，它都有著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宵小之輩……”
凶狠好鬥的天蝕黃龍，出來得稍微晚了一拍。
它的憤怒寫在臉上，正準備一睹惡敵的樣貌，而後竭盡所能將其斬下。
萬萬沒想到，一出來，見到一排再熟悉不過的大小龍神，全部仰著脖子，一瞬不瞬地望著天空。
五代水晶、三代凜冬、四代妖精、七代無尾……
就連最富有名望的二代陰陽、二代雷母、三代輝煌……也整齊劃一地，伸著脖子張望。
“這是？”天蝕黃龍有一刹那的懵逼，情況似乎和它想的不一樣。
等到抬起頭，順著驚懾靈魂的氣感，望向頭頂時。
天蝕黃龍咧開的血盆大口，啪嗒一下閉上。
滿臉驚愕失色地，愣在原地，成為一座新的神龍雕像。
“蒼……蒼天之眼？”
“怎麽可能，這裏是‘不法之地’，這裏是‘無序之地’，早就脫離天地意誌的掌控，怎麽可能顯化到這裏？”
天蝕黃龍，麵部狠厲之色蕩然無存，像是剛剛踏上修行的小龍，腦袋裏有一百個問題想要追問。
“天地開眼，必有緣由！”
一道仿佛電音混合的古龍語響起，回蕩在天地之上。
形如巨蠍，卻擁有龍鱗、龍尾、龍翼的二代祖龍·雷電龍母，肅穆而立，恭敬而問：
“敢問‘天神’，為何而來？”
睜開的虛白之眼仿若未覺，瞳孔中的神色未曾有一絲變化。
但無形的光霧交織碰撞，煌煌天威之中，浮現一角金色的印記。
“誓言之力……不可蒙蔽……不可休止……不可隨意觸動……”
“吾順應劫難而生，當守天道之責，予命運之刑斷！”
“轟！”
朦朧的訊念碎片，化作光雨飄零。
天空一聲炸響，一座血色浸染的宮殿映照在虛白之眼中，正中心，一顆鮮血交織的灰色胎卵，正以緩慢而勻稱的速度，不停地跳動、跳動。
“不好，它的目標是小祖龍！”妖精之龍驚恐大叫。
任憑誰都知道，那枚胎卵背後承載的意誌和希望。
它是死神一脈的未來，亦是龍庭的未來，是三代祖龍龍子戩，那個位列功勳堂首座，可與初代祖龍榮耀並肩的死神翼龍的後代！
傷它……等同於觸犯在場所有龍神的逆鱗！
“等等！”輝煌神龍忽然飛出，龍爪拖住妖精之龍的尾巴，麵露異色道：“妖精，你太心急了。”
“天地意誌在界門之外顯化，難度數以十倍計，如此不遺餘力，如果它要降下絕對的「死劫」，亦或者不可挽回的「極刑」，不該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姿態……”
“你是說……”妖精一愣，止住俯衝的動作，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她看到。
虛白之眼中衝出一頭霧態神龍，張牙舞爪，無聲咆哮著，越過祖龍船的防禦結構，向著灰色和鮮血交織的胎卵衝撞。
嘩的一下，仿佛玻璃打碎的震響，那顆緩緩跳動的胎卵，忽然暴走，內部還未成型的幼小生靈，靈魂之光忽閃忽滅，在極致的生命活力和衰敗的死亡凋零中，反複橫跳。
良久，虛白之眼漠然望著龍船，一點點隱去神跡，一點點歸於虛無。
那種大恐怖的氣息散去，但那顆膨脹一大圈的胎卵，鮮血紋路大幅減少。
本就擁有的六道灰色裂紋邊緣，在眾龍神震驚的眸光中，竟然孕育出完整的第七道！
陰陽雙首龍第一個回過神來，露出平日裏難以望見的驚喜之色，而後一黑一白兩顆龍首，同時對準天空，以最昂揚、最飽滿的姿態，怒嘯而出。
——且聽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