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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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長安問,「因為一直在外面拍戲?」
「對啊,之前一直跟著劇組到處跑,目測接下來半年也差不多是一樣的節奏, 所以總覺得自己浪費了珍貴的地表居住面積。」
這時,電梯門在十六樓打開,徐洛陽先一步走出去, 從原木的鞋櫃里拿了雙淺灰色的拖鞋出來, 遞給戚長安, 「這雙是新的, 沒人穿過,你試試看大小合適嗎?」
「很合適,」戚長安換上, 忽然發現, 「你在秦里鎮幫我買的那雙拖鞋,也是灰色的。」
徐洛陽順口就回答,「對啊,我記得你的百科上面, 『喜歡的顏色』那一欄填的就是灰色。」
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戚長安聽完, 呼吸一顫, 心裡有一處角落微微陷了下去。
開門進去, 把鴨舌帽和黑框眼鏡取下來放好, 徐洛陽只花了兩分鐘,就把嶄新的水杯、毛巾、洗漱用品之類的全配齊了。
他一邊整理一邊向戚長安解釋,「我搬家大採購的時候,就買的情侶套裝,水杯電動牙刷什麼的全拿的兩件,想著說不定哪天能用上。」說著,徐洛陽嘆了口氣,「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些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自己是一個單身狗的事實,真的超級虐了!」
戚長安看著洗手間的置物板上,同款的牙刷和漱口杯,聲音有些輕,「真的都給我用?」
「嗯,是時候讓它們發揮一下自己的價值了!」
徐洛陽把東西放好之後,又帶著戚長安在房子里走了一圈,還特意去圍觀了五個月都沒被養死的仙人掌。看著看著,他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在尖頂的時候,你都沒怎麼吃東西,要不要幫你熬一點白粥?距離明天天亮還有好久。」
他發現自己現在都有陰影了,總是擔心戚長安半夜又暈倒了怎麼辦。於是他的解決辦法也非常樸素——幫戚長安做吃的。
戚長安點頭,「那麻煩你了。」
十分鐘后,喝完茶的戚長安站起身,下意識地走到廚房門口,就看見徐洛陽正圍著淺藍色的圍裙,略有些生疏地拿著勺子在鍋里攪拌,一邊還心情很好地哼歌,栗色的頭髮跟著節奏一晃一晃的。
米香味兒在空氣里散開,讓戚長安有瞬間的恍惚。
沒一會兒就發現戚長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徐洛陽偏頭朝他笑道,「是不是餓了?差不多還要二三十分鐘,你胃不好,粥熬稠一點比較好消化。」
「嗯。」戚長安放鬆地靠著門框,有些遲疑地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想想……暫時還沒有吧。」
徐洛陽猜戚長安應該是想給他解釋,下午的時候為什麼能把資方和吳畢他們直接碾壓過去。但他估摸著,要是他問了,戚長安肯定又要努力編個真實可信的理由出來忽悠他,所以他乾脆就不問了。
而戚長安以為,徐洛陽已經想到了他是戚家的人。雖然戚家近些年的重心逐漸在往加國傾斜,但華國的根系依然牢固,像吳畢,只花了幾分鐘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完全沒想到,徐洛陽的思維現在已經光速發散到關於「妖二代神秘的身份背景」,以及「如何利用大妖怪的力量進行精神碾壓」這樣無比艱深的課題上了。
「後續的事情我已經讓梁丘去處理,明天應該就會出結果,關於換角的熱搜也已經撤了。」戚長安停頓了幾秒,語氣帶了幾分不明顯的遲疑,「我今天的做法,會不會讓你感到困擾?」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親近一個人,會患得患失,甚至不確定到底應該怎麼去對徐洛陽好。只是憑著本能地,不想看到徐洛陽被欺負、受委屈。
「當然不會!」徐洛陽揮了揮手裡的勺子,笑彎了眼睛,語氣自豪,「戚先生碾壓全場,簡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吊打小怪!」
到底誰對自己好,徐洛陽心裡拎得很清楚,他向來都很記恩。算起來,戚長安在公園直接跳到湖裡救他,後來雲舒拉著他陪炒時,戚長安又直接站出來作證,再加上這一次,戚長安都已經幫他三次了。
隱隱察覺到戚長安的心情,徐洛陽乾脆放下勺子,握著對方的手腕,一路把人帶到了電梯門口。然後把戚長安的手指放上去,又在密碼器上「滴滴滴」按了好幾下。
「洛陽?」
「好了!」徐洛陽抬頭看向戚長安,笑道,「我把你的指紋也添加進去了,以後你要是過來,就可以直接刷指紋,不管我在不在家都可以開門進去。」
見戚長安的眼神驚訝,徐洛陽揚了揚下巴,「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家裡的仙人掌就拜託給你了!」
手腕上還殘留著對方的體溫,戚長安慢慢笑起來,「嗯,我一定照顧好它。」
徐洛陽覺得,自己這盆仙人掌可能會活很久很久——畢竟有妖力加持!
半夜,徐洛陽做噩夢嚇醒了,他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又發了會兒呆,他迷迷糊糊地下床趿著拖鞋,打開卧室門去倒水喝。
沒想到剛伸手打開壁燈的開關,徐洛陽就看見一個人影出現在陽台上,差點沒被嚇得跳起來!等再看了兩眼,卧槽,戚長安竟然還沒睡?一天下來,大巴轉飛機的,徐洛陽自己基本是倒枕頭上就秒睡了。
想了想,徐洛陽端著水杯,站到戚長安旁邊,問了句廢話,「還沒睡啊?」說完自己先打了個哈欠。
已經入了秋,晚上的風帶上了幾分涼意,徐洛陽有點後悔自己沒穿長袖的睡衣。
「嗯,睡不著。」戚長安手臂撐在欄杆上,看著遠處亮著的霓虹燈,忽然開口道,「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
一來就是超綱題!徐洛陽快速思考,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安慰,但他以己度人,覺得其實沒什麼好安慰的,語言太蒼白了。
於是徐洛陽轉了個身,上前兩步,張開手臂給了戚長安一個擁抱。為了不讓杯子里的水灑出來,他姿勢稍微有些彆扭。
徐洛陽抱完了就想退開,卻發現戚長安反手就抱住了他,明顯不準備放手。他想了想,也就繼續端著水杯,艱難地保持住了姿勢。
抱吧抱吧,把溫暖分一點給你,讓你能少難過一點。
隔了十幾秒,他才聽見戚長安的聲音,又低又啞,「其實我不確定,自己到底難過,還是不難過。」
似乎並不需要得到回答,戚長安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對我父親沒什麼印象,他總是不在家,每天都很忙很忙,也很少和我說話。而我母親……她很愛哭,我記憶里她經常都在哭。」
會哭著喂他吃各種各樣的葯,會哭著讓他配合醫生的檢查和治療,他日復一日地被困在病床上,聽著母親不斷說著愛他,但這份所謂的愛,卻讓他覺得恐懼。
發現戚長安整個人都在輕微地發抖,像是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情緒,徐洛陽動作輕緩地把人推開,「長安,你等我一分鐘,我去拿個東西。」
沒過多久,徐洛陽又跑了回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戚長安掌心裡。
「我媽以前告訴我說,要是心裡有什麼難過的事情,可以悄悄告訴石頭,然後把石頭扔得很遠很遠,這樣,那些不開心的事,也都會離你很遠很遠了。」徐洛陽眼神專註地看著戚長安,「長安,你要不要試試?」
低頭看著手心裡很小的兩塊石頭,戚長安不想拒絕徐洛陽。他拿了其中一塊,握了半分鐘之後,用力地遠遠扔了出去。
石頭被拋出去的瞬間,就看不清蹤影了,戚長安忽然覺得,壓在心裡的陰霾像是真的鬆了一瞬,讓他得以喘息。
第二天早上,徐洛陽正系著圍裙在廚房煎雞蛋,一邊止不住地打哈欠。
已經九點了,他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去叫戚長安起床,一不小心又回想起昨天晚上,他陪著戚長安在陽台吹風吹了半個多小時,蚊子不咬戚長安,就集中火力咬他,露出來的脖子和手臂上到處都是紅點,十分慘烈。
正在這時,響起了門鈴的聲音,徐洛陽心裡蹦出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磨磨蹭蹭地去開門——果然是鄭冬。
這時運是有多不濟!
鄭冬站在門口,看著徐洛陽右手拿鍋鏟,穿著睡衣,腰上還系著圍裙的裝扮,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還是心理素質絕佳的徐洛陽先打了招呼,「鄭哥早上好啊!哈哈哈,好久不見!」
就在這時,戚長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洛陽,我好像聽見有人按門鈴?」
看著從卧室走出來、和徐洛陽穿著情侶睡衣和情侶拖鞋的戚長安,再看衣領邊沿還露出了些紅痕的徐洛陽,鄭冬心裡一跳,人都不好了,他壓低了聲音,「徐洛陽你解釋解釋清楚,這是個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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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鬧鬧的小情緒:
不要難過,我把小石頭分給你。
看了眼桌上還沒扔的餐盒裡面,浸了辣椒油的豬頭肉和麻辣雞丁,徐洛陽無比順溜地給自家經紀人報菜名,「白灼菜心,水煮花菜,白糖拌番茄,還有半碗白米飯。」
「哎喲很自覺啊,」鄭冬的語氣聽起來還挺滿意的,但話鋒一轉,「拍個照片來看看?」
「……」
徐洛陽表示,雖然此題超綱,但一切都還在預料中。手速飛快地把早就準備好的照片從相冊里翻出來,給經紀人發過去。
完美通關!
「不要驕傲,保持住這種艱苦樸素的精神,」鄭冬又念叨了幾句,換了話題,「住的還習慣嗎?」
「挺習慣的,劇組找的地方很乾凈,貼了新牆紙,我才到的時候還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蚊子多,非常多。」說著,他又往小腿上噴了兩下花露水,被蚊子咬了的地方瞬間就不癢了,神效啊!徐洛陽看了眼瓶身的標籤,準備再去買幾瓶回來。
「蚊子什麼的忍忍就過了,有什麼缺的少的就給我列單子。你整個九月十月我都空出來了,安心住著,聽張導安排。」
「鄭哥威武!」徐洛陽笑起來,放鬆地靠到沙發背上,「不過直接空兩個月出來,又推了好幾個合同,你沒被公司懟吧?」
「胡思亂想瞎操心,」鄭冬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嫌棄,「我對你期望從來都不高,專心把戲拍好就夠了,別的不用管,管了也是添亂。」
「是是是。」臉上的笑容擴大,徐洛陽翹著長腿,拋了拋手裡的花露水瓶子,「那——」發了一個短促的音,不過還是沒問出來。
鄭冬沒注意到這個細節,聽他應了,就繼續往下說:「之前戚長安那邊聯繫我了,說明天上午到。你們眼看著就要一起住兩個月,體驗生活,等電影開拍進組了,又全是對手戲,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一定要好好相處……」
拋上去的花露水瓶子一個晃神沒接住,「啪」一聲落在了地板上。後面鄭冬說了些什麼,徐洛陽都沒太注意,腦子裡全是「戚長安」三個字在瞎轉悠,特別煩。
「……不要吃辣不要吃肉,要是胖了長痘了,等你回來,化妝師分分鐘剁了你,到時候可別怪我不伸出援助之手。」
掛了電話,徐洛陽被鄭冬說得心裡不踏實,特意跑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安了心,這才回來繼續噴花露水。估摸著是這房子里的蚊子久了沒開葷,沒仇沒怨的,昨晚一晚上,就給他小腿上弄了一串的蚊子包,癢的他想咬回去。
心不在焉的,花露水噴多了,都滴到了地板上。
戚長安明天上午就到。
徐洛陽莫名的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