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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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洛陽努力去理解對方著急的點, 但還是沒理解到, 乾脆照實把情況說了, 「昨天我和長安從秦里鎮回來,去吊打小怪。但長安晚上沒地方住,我就讓他在我這裡住一晚,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說完之後,面對鄭冬一臉「你忽悠我」的控訴表情,徐洛陽更茫然了——


  一個月不見,難道我和我經紀人之間的腦電波傳導,已經隔了一個浩渺的宇宙?


  「那你衣領那裡, 露了一半出來的吻-痕是怎麼回事?」


  倔強單身狗身上怎麼可能會有吻-痕!徐洛陽順著鄭冬的視線低頭,立刻就震驚了, 「卧槽!鄭哥, 你暴露了, 你竟然滿腦子的黃-色思想!這確實是『吻-痕』, 但是被蚊子吻的!」


  說著,徐洛陽還往下拉了拉衣領,十分坦蕩地給鄭冬看。


  戚長安換好衣服過來, 正好看見徐洛陽的動作, 下意識就伸手過去, 幫徐洛陽往上理了理衣領, 「天冷了, 不要感冒。」


  徐洛陽:「……」


  鄭冬:「……」


  戚長安不準備糾正自己嚴重脫離實際的話,禮貌地和鄭冬打招呼,「你好,我是戚長安,初次見面。」


  注意力被轉移,只要不是面對徐洛陽,鄭冬的笑容都很有親和力,「你好,我是鄭冬,洛陽的經紀人,最近經常都聽洛陽提起你。」


  戚長安露了一點笑容出來。


  把大門關上,徐洛陽打斷了兩個人的客氣寒暄,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問鄭冬,「鄭哥,你怎麼知道我回家了?」


  「別提,你一提我就心痛!你悄悄跑回來,竟然都不和我說一聲。」


  徐洛陽理直氣壯,「你都說我是悄悄回來的啊,要是告訴你了,肯定就滿足不了對『悄悄』這個狀態的定義了。而且你見過哪個高中生中午翻牆出去打籃球,會提前給年級主任打報告的?」


  年級主任鄭冬覺得,徐洛陽說得還挺有道理!

  「那先不說這個問題,你剛剛說你們回來吊打小怪,是去打誰的臉了?」合作好幾年,鄭冬對徐洛陽的習慣用語非常了解,「以及,你昨天跑去尖頂會所幹什麼?」


  「我們是去——咦,鄭哥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去了趟尖頂會所?你消息來源竟然這麼廣!」


  「都上熱搜了,我要是還不知道我就是傻的!」見徐洛陽和戚長安兩個人,顯然都不知道上熱搜的事情,鄭冬只好耐心解釋,


  「昨天你們的粉絲,在機場把你們兩個認出來了,一路跟到了尖頂會所,回去就發了微博,於是古城cp上了熱搜,我早上看見之後,猜你應該不會連夜回秦里鎮,所以就過來看看你在不在家。」


  徐洛陽抓了抓頭髮,有些挫敗,「我昨天墨鏡口罩帽子,包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竟然還有粉絲能把我認出來?」


  接著,他又照著時間順序,把昨天戚長安帶著他去吊打吳畢的事描述了一遍,還特意模仿了對方的表情,表演十分投入。


  徐洛陽在演,戚長安就站旁邊看,鄭冬留意到對方的笑容,總覺得怪怪的——有點像偶像劇裡面,霸道總裁寵溺地看著傻白甜女主。


  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到了,鄭冬趕緊收回去——他是知道的,雖然徐洛陽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放心上,但從小就跟著父母在娛樂圈,完全不具備成為傻白甜的環境基礎。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三個人圍著餐桌坐下,徐洛陽奔回廚房,把做好的煎蛋放盤子里端了出來,還有熬軟了的白粥,他和戚長安一人一碗。


  徐洛陽煎的雞蛋很具有個人特色,蛋清蛋黃分開煎,然後很有耐心地擺成Q版貓咪——把蛋白弄成貓臉的形狀,兩個蛋黃充當貓眼睛。


  鄭冬早就想吐槽了,沒忍住去和戚長安討論,「你不覺得大清早的,和這個煎蛋一對視,瞌睡馬上就會被嚇跑嗎?」


  戚長安禮貌地放下手裡的筷子回答,「我覺得很可愛。」


  「……」看出來了,你和徐洛陽一黨的。


  在旁邊聽清楚了的徐洛陽表示不服,用手機把煎蛋拍下來,迅速發了微博。


  他這邊剛發出來,戚長安就點了轉發並評論,「最好吃的煎蛋。//@徐洛陽: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看見這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動作,鄭冬覺得眼睛有點痛。他想起自己之前去翻過戚長安的微博,看著那一連串的轉發,以及關注人顯示的「1」,和粉絲一樣,有種被糊了一臉狗糧的錯覺。


  為了配合戚長安,徐洛陽把吃飯的速度放得很慢,問鄭冬,「鄭哥,你特意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嗯,是有事。」說著,鄭冬點開手機的備忘錄,「第一件事是關於電影的,張導今天天沒亮就打電話給我,說以免再出幺蛾子,劇本也已經定稿了,所以想提前開拍,問我們這邊有沒有問題。」


  徐洛陽點點頭,「劇本已經定了,那電影名字確定了嗎?」


  「也定了,叫《歧路》。」


  徐洛陽和戚長安對視了一眼,想到戲里的許湛和秦朝,確實是慢慢走到了完全分歧的道路上,兩人的人生再也匯合不到一起了,心裡都泛起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悲哀——來自於角色賦予他們的情緒。


  「第二件事就是,合同已經到了我手裡。」


  徐洛陽沒反應過來,「什麼合同?」


  「電影片尾曲的合同,張導應該和你提起過吧?我看了看,沒什麼問題,趁著你人在,一會兒吃了飯就簽了。」


  想起在一起吃燒烤的時候,張導確實提過,徐洛陽應下來。


  「最後一件事情就是,你們兩個的熱搜要撤下來嗎?如果決定不炒cp的話,我們就盡量避免這樣的情況。」


  炒cp本來就是一件風險與收益並存的事情,炒好了,雙方受益,人氣熱度一起漲。要是糊了,敗了觀感不說,雙方粉絲掐架能掐得天昏地暗,兩個人可能也會結仇,畢竟捆綁操作,一出事就容易相互連累。


  這次過來,發現徐洛陽和戚長安之間相處的氛圍很好,應該已經成了朋友,鄭冬就想盡量規避風險。


  徐洛陽沒直接做決定,而是問戚長安,「你覺得呢?」


  戚長安原本想說我無所謂,但說出口的卻是,「撤下來太過刻意,這本來就是粉絲自發的行為。我們順其自然,怎麼樣?」最後一句是問的徐洛陽。


  「嗯,投一票!」


  鄭冬點頭,「那好,我回去和你的經紀人聯繫一下。」


  對待「古城cp」的態度就算是定下了。


  吃完早餐,戚長安自覺地去廚房洗碗。


  鄭冬下意識地放鬆了些,又離徐洛陽近一點說話,「你和戚長安相處得挺好的?」


  「嗯,他人很好,而且幫了我好幾次。」徐洛陽偏頭看了眼正在廚房洗碗的戚長安,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戚長安說起他父母的祭日時的表情。


  徐洛陽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自己心裡這種隱隱的難受,只能暫時理解為,他和戚長安一樣,父母都已經去世了,讓他感覺同病相憐。


  顧忌著徐洛陽的感受,鄭冬隱晦地提醒,「他應該不是一般人。」


  接觸的時間雖然很短,但鄭冬看人的眼光很毒——


  戚長安和人之間的距離十分疏遠,有種深入到骨子裡的教養,聯繫到可以吊打資方和吳畢的能力,背景肯定極為深厚,而且,「戚」這個姓氏並不是那麼多見。性格也很冷淡,全程都沒什麼能激起對方的情緒變化,除了徐洛陽。


  鄭冬敏銳地發現,每次一說到關於徐洛陽的話題,戚長安就會下意識地分些注意力過來。而且對著徐洛陽,戚長安說的話和笑容之類的都會多很多。


  徐洛陽聽了鄭冬的判斷,「嗯,他確實不是一般人。」戚長安可是藏得很深的妖二代,怎麼可能是一般人?


  不過牢記著一定要幫戚長安隱藏好身份,於是徐洛陽迅速轉移了話題。


  公司還有事,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之後,鄭冬就準備先走。走之前還不忘叮囑徐洛陽,「一定一定要艱苦樸素一點,少吃或者不吃肉,有點偶像包袱可以嗎?你要是胖了,服裝師造型師能原地爆炸!」


  昨天才吃了佛跳牆等一系列大魚大肉的徐洛陽面不改色,「記住了,放心吧!而且不是還有長安嗎,他會監督我的。」


  戚長安點頭,「嗯,我會監督洛陽的。」


  鄭冬放心地走了。


  十點過,戚長安在卧室里,吃了治療虹膜異色症的葯之後,副作用出現得很快,眼前眩暈,額角脹痛,他只好躺到床上,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夢裡有輕緩的琴音,像泉水一樣柔和。


  是徐洛陽在彈鋼琴。


  從卧室出來,戚長安沒有走近,只是遠遠地看著坐在鋼琴凳上、神色專註的徐洛陽。他似乎是在編曲,曲子還不連貫,但他時不時彈奏出來的一小段完整的音樂,會讓人想到炎熱的盛夏,巷子里逼仄的天空,希望都被摧毀了的絕望。


  放鋼琴的地方靠近陽台,窗戶開著,可能是因為樓下就有一片湖,吹進來的風都帶著潮濕的水汽。


  戚長安想起昨天晚上被他擲出去的那顆小石頭,應該就落進了那片湖裡。


  前幾年,每到父母的祭日,他就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負面情緒。所以,在昨天徐洛陽問他,有沒有地方住的那一瞬間,他心底就湧起了強烈的渴望——


  他不想再一個人了,他想靠近他。


  陽台上的擁抱,遞過來的兩顆石子,都像是鋒刃一樣,劃開了經年累積的陰雲。


  他就像一團火光。


  戚長安放輕腳步,朝徐洛陽走了過去。


  ————


  徐鬧鬧的小情緒:

  天冷了,不要感冒?難道是妖怪對溫度的認知,和人類不太一樣?[疑惑.jpg]

  不能嚇到他。


  深吸了一口氣,戚長安打開洗手間的門出來,就看見徐洛陽已經順手幫他把衣服掛好了。


  「長安你餓不餓?」徐洛陽把衣櫃的門關上,回頭問戚長安。發現對方的臉似乎有些發白,忍不住擔心,「身體不舒服嗎?」


  戚長安搖頭,「沒有,還不餓。」


  「那我先過去洗個澡,半個小時之後就出發去找吃的,怎麼樣?」


  「嗯好,我等你。」


  牆上的木門被順手關上,徐洛陽一離開,整個房間就安靜起來。戚長安站在原地,隱隱聽見徐洛陽和盧笛說笑的聲音,他呼了口氣,重重地躺倒在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想要比所有和洛陽親近的朋友更加親近,想要對他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睛,戚長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什麼,但這樣做,彷彿就能讓心裡那頭貪婪不滿足的猛獸安靜下來。


  我可能是病了。


  徐洛陽洗完澡出來時,就發現戚長安已經過來等他了,正坐著在和盧笛聊天。他一邊吹頭髮一邊聽了兩句——怎麼時間地點人物聽著這麼耳熟?


  「徐哥第一次來潯陽拍戲時剛剛二十歲,那時候是冬天,特別特別冷,導演催著趕戲,零下的溫度都在外面拍夜戲。」盧笛唏噓道,「徐哥的角色是《一劍光寒十四州》里的男二號祁嵐城,輕功特別好,但為了營造那種飄逸的仙氣,戲服就做得特別特別薄。那時候徐哥才只演過一部青春校園電影,雖然爆火,但資歷不夠,所以導演讓幹嘛就必須要幹嘛。


  我記得那天徐哥在威亞上面吊了十幾個小時,一直飛來飛去,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凍僵了,手腳完全沒知覺。裹上羽絨服,我又把熱水袋給他抱著,跑去買了一碗胡辣湯回來。結果他喝著喝著就背過身,隔了一會兒,我才發現他是在悄悄哭,不出聲那種,一邊喝湯一邊掉眼淚,還不敢被別人看見。」


  盧笛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心酸,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到,「當時我就在想,等徐哥火了,那個破導演的電影,我們看都不看一眼!」


  徐洛陽關了吹風機,正好聽清楚這一句,被逗笑了,「還破導演,盛導的武俠電影可是部部精品,別人想拍還沒機會!當時鄭哥腿都跑斷了,才幫我爭取到那個角色。」說著看向戚長安,「你別聽他胡說,沒有這麼慘。」


  盧笛迅速接了一句,「明明比這還慘!你有一次從威亞上掉下來,我和鄭哥心臟都差點停跳了!」


  五指一顫,又不動聲色地捏成拳,戚長安皺眉,「威亞上掉下來?」


  徐洛陽瞪了盧笛一眼,自己回答戚長安,「當時現場出了一點意外,不過高度不怎麼高,摔下來也沒出什麼大事。」


  盧笛又趕緊補充重點,「當時劇組有人眼紅徐哥火得太快,就出陰招!破導演還想息事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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