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54.番外

  在杜蘅率眾抵抗匈奴,甚至於皇帝的鐵騎踏上了匈奴, 得到了難得的大勝之後, 龍心大悅。聖火教從魔教一躍成為了大漢的國教, 皇帝親口將聖火教封為了國教, 在全國百姓面前歌頌了一番聖火教的功績,甚至還專門修建了布教的禮堂,供聖火教使用。在皇帝抬升了他們地位的同時, 也得了不少民心, 再不是那個被正道口口聲聲稱作「魔教」, 可以隨意討伐的教派了。


  畢竟如今聖火教萬民所向, 他們再想舉著名門正道的旗子去討伐, 也要看敢不敢違背皇令。


  如今的杜蘅雖不是教主, 但在聖火教受封國教之後,謝安祺便更改了教主一言堂這個規矩,設立了聖女這個與教主能夠平起平坐, 共同決策的位置給了杜蘅。這樣一來,杜蘅的威信無論是在聖火教還是名門正派中都已是毋庸置疑。皇帝金口玉言封她為將軍, 和朝廷右丞為一派,右丞主文官, 又得了杜蘅這一員虎將,可謂是如虎添翼,一路扶搖直上。雖如今還是右丞, 但傳言他已經直逼左相的地位, 令左相岌岌可危了。


  左相一路虎門侯爵承繼而來, 底蘊深厚非普通官家,本是並不將阮謝弼這麼個新貴放在眼裡的。但右相這番表現,又已與正一品的杜蘅將軍綁在了一起,成為了利益同盟,他們想不放在眼裡也是不得不放在眼裡了。


  「阿玉,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擊退了匈奴又乘勝追擊,奪了匈奴的城池,逼得匈奴不得不俯首稱臣,成為大漢的歸屬國,這位被說書人津津樂道的大漢第一奇女子杜蘅,正坐在阮府府邸,作為貴客被招待。


  阮玉執子的手垂下,黑子落在棋盤一角,素手為杜蘅添香,溫聲道:「果然不是阿蘅你的對手,阮玉認輸。」她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含了溫潤的暖意,靜靜地凝視著杜蘅。


  「你啊,就是顧慮太多。這才有了空隙,叫我趁虛而入。」杜蘅輕笑。


  「不及阿蘅之才。」


  兩位女子對坐在花園亭台中,對視一笑,笑容里滿是瞭然豁達。


  「聽說,近期來府上提親的人很多。」杜蘅笑道。


  「父親不會答應的。」阮玉手執黑白雙子,重新擺好棋盤,目光溫和中閃過一道犀利之色,「若是沒了我,他這個右相可就坐不穩了。」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你。」


  聽到杜蘅的話,阮玉抬起頭來,心中莫名歡喜,臉上已是露出了笑容。「不用擔心,我早已習慣父親這般德行了,又怎會難過。」杜蘅不用說擔心什麼,阮玉便已經知道了她的后話。


  杜蘅面上仍無表情,只淡淡地點了點頭,「那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阮玉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杜蘅,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堅韌與強大,「阿蘅。阮玉並無嫁人之願。如今只願伴於阿蘅左右,只要阿蘅你需要,我必隨時都能成為你的力量。」


  杜蘅搖了搖頭,「阿玉,你的人生不需要為任何人犧牲。包括我。你走到這一步,我並未幫你太多,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如今,你可以享受你的成果。我曾答應過你,你能挑選任何人,不必被任何人挑選。」


  「阿蘅,是你成就了我。」阮玉目光盈盈,美目一派流光溢彩,「我並無中意之人,所以阿蘅你……你不必如此擔心我。」阮玉心中溫暖,只不過經之前的連雲寨一事過後,她已再無嫁人之願。


  而是……


  若是能留在杜蘅身邊便好了。


  杜蘅身邊有這樣多的人。藍英光,琳琅,謝安祺,浩渺真人,秦曄,整個靈山派都在她身後,整個聖火教都能為她所用。他們不是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便是不世出的世外高人,全能的天才,或者是擁有雄厚的背景。


  她阮玉又算什麼,又能算哪一號人物呢。若是沒有這丞相府作背景,又怎麼能幫到她。所以她怎麼能嫁人?若是嫁人了,她哪裡還能用丞相府作為杜蘅的支撐?


  更何況,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比得上杜蘅一分?

  她是獨一無二的。


  阮玉性格向來執拗,杜蘅也知道勸不住她。她本是想幫助阮玉走上朝廷的,不過阮玉自己的意思是她很享受自己站在背後,作為執棋之人的感覺。誰都不會知道她才是背後真正的阮丞相,才是真正運籌帷幄,掌握關鍵的那個人。誰都不會防備她,這樣她反而更容易發覺到真相。


  所謂的,背鍋她爹來,決策她來,這便是最好的。


  如此,杜蘅也不再多加勸解。她知道,阮玉向來是最有主見的那個。


  這一群當初被杜蘅所救的女子,阮玉是爬得最高的,但還有其他女子,也自願成為杜蘅的臂膀,秦小姐的葯館在杜蘅給的資金支持下,幾乎是開遍了這江南七省。而有女子淪落風塵,在這飄香院里,成為了杜蘅的眼睛和耳朵。還有的,自願成為了杜蘅的暗樁,埋在各個達官貴人的家中。


  這一世,杜蘅的掌控力甚至比上一世更甚,皇帝本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人。杜蘅之前在匈奴這一戰贏得漂亮,皇帝便對她重用了起來,對她的信任一時無兩,甚至成立了不受三書六省控制,只聽命於皇權的左都御史,權柄一時無兩。


  再無人敢觸其鋒芒。


  杜蘅成為了江湖的一代傳奇。畢竟很少有人是能在這江湖和朝廷都能站得一席之地,並且都名聲極盛極正的,她這般保家衛國之舉,鮮有人能說出她的不好來。就連當年叛離到聖火教,也因為聖火教如今受封國教的地位,而無人置喙。若是有人敢說聖火教是魔教,那豈不是和整個朝廷過不去,誰又敢觸這個霉頭?

  杜蘅在受封左都御史,要下去巡查之際,由秦曄陪同,杜蘅回了一趟靈劍山莊。有了杜蘅這一場漂亮的翻身仗,靈劍山莊風頭大盛,再加上秦曄的武功出神入化,在一次武林大會中獨佔鰲頭之後,被林玉蓮禪了掌門之位。如今的秦掌門,已是武林盟主的大熱人選。更加上有杜蘅這一層關係,讓秦曄當上武林盟主的呼聲是一時無兩。


  更何況,這四大武林山莊之中,南宮家因為投敵匈奴,早已被朝廷株連,這麼偌大一個山莊,一夜之間,便銷聲匿跡。因為南宮家一事,天山派林鴻也受了不小的打擊,表示不肯再涉足江湖事,要歸隱。


  這轉眼便只剩下了靈劍山莊和俠義山莊,俠義山莊重俠義,名聲自然也是不錯,不過他們行事向來也十分低調謙遜,在武林中名聲不錯,卻鮮有尤其出眾之輩。在杜大俠事迹披露之後,再加上杜蘅的名聲大盛,秦曄等靈劍山莊年輕一輩的嶄露頭角,俠義山莊卻是難以比肩,靈劍山莊儼然有名列第一的勢頭。


  兩人在歸家途中,藍英光也厚著臉皮非要跟著,秦曄氣極,卻也無法。


  「阿曄,你做得很好,比我想的還要好。「秦曄不愧為男主角,領略能力果然極高,無論是怎麼艱難的武學招式,他都不用學第二遍,一遍就會,過目不忘,實在是千年難遇的武學奇才。


  得了師姐的讚揚,秦曄的臉都高興紅了。他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杜蘅,笑容燦爛,「幸不辱師姐之望。如今師姐和我回靈劍山莊,可是要重新執掌靈山派?秦曄願雙手將掌門之位給師姐奉上。「


  杜蘅還沒說話,旁邊的藍英光便陰陽怪氣地插話道,「真是笑死人了,一個小小的靈山派,你覺得我們家聖女會稀罕么。」


  「你!」秦曄被藍英光的毒舌氣得要死,卻也反駁不了。畢竟如今聖火教的地位真的與昔日千差萬別,偏偏人家還是幫助大漢退了匈奴的功臣,被封為國教也是萬民所向,而名門正派中反而出了個幫助匈奴入侵的南宮堯,名聲都被敗壞了,還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就算再不甘心,卻也是無話可說的。


  「英光,不許胡說。」杜蘅責備地看了藍英光一眼,藍英光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聳肩攤了攤手,便不再多說。


  「阿曄,靈劍山莊有你,我很放心。我如今得皇上看重,作為左都御史還得去別處巡查,事務繁忙,靈劍山莊只能交給你。你一向做的很好,以後我也能信任你,對嗎。」


  「師姐你放心!「秦曄只覺得一陣熱血湧上心頭,望著一向清冷難得神情溫柔的師姐,心緒不由澎湃,一股激情油然而生。


  「我答應師姐的,就一定會做到。我一定會讓靈劍山莊坐上武林第一的!「秦曄激情四射,少年意氣,揮斥方遒。杜蘅望著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目光微微柔和,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藍英光嫌棄地看了秦曄一眼。只見這傢伙兩眼放光,如果他屁股上長了尾巴,只怕此時早就搖起來了。


  真是好糊弄的白痴小子。


  「這小子可真聽話。」等到了靈劍山莊門前,秦曄自告奮勇騎著馬敲門去了,藍英光靠到杜蘅身邊耳語道。


  杜蘅眼波平靜,難得地有些笑意,「阿曄是個好孩子。」


  「……只是個好孩子?」藍英光狐疑地看著杜蘅,想找出杜蘅昔日對秦曄些許情濃時的影子,卻見杜蘅一派坦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她眼波十分溫柔,水光瀲灧。


  難不成,一直以來她對秦曄,真的只是關懷後輩的感情?

  想到這裡,藍英光忽然覺得自己心緒暫平。杜蘅若是真這麼不長眼看上這小子,那可真是……真是……眼光太差了!泛著嫉妒的酸水冒上來,僅僅因為杜蘅這一句話,便又回歸原位,彷彿還是一派平靜,並不曾發生過暗涌的波濤,皆大歡喜。


  「師姐!」大門洞開后,秦曄還牽著馬飛奔回來要領著杜蘅進門。


  「你不用特意下來的。」杜蘅說著,翻身下馬,隨在秦曄身後進了靈劍山莊的門。


  「師姐!!大師姐!是大師姐回來啦!!」靈劍山莊當年人才凋敝,如今早已不能和往常同日而語。但是還是有不少老人們正在指導新入門弟子練功的,看見杜蘅的身影,早已激動地呼喊起來,眼睛里都含了水光。


  在林玉蓮那個看見杜蘅便要誅殺的命令過後,杜蘅再沒回過靈劍山莊,大家也默契地不去尋找師姐,就算看見杜蘅,也要裝作沒看見。


  如今眼見著杜蘅終於能得以回來,怎能不激動又興奮。


  林玉蓮站在大殿門前,雙手籠在袖中,遠遠地望著杜蘅。她雙目含淚,卻並未靠近,身形單薄,搖搖欲墜。


  「母親!」杜蘅鬆開了馬繩,遙遙呼喚一聲,朝大殿飛奔而去。


  「兒啊!我兒!」林玉蓮終於綳不住,一手抱住了奔來的杜蘅,嚎啕大哭,「兒啊,你受苦了啊,我的兒啊!」林玉蓮的淚水彷彿是斷了鏈的珠子,落在杜蘅身上,浸濕了她的肩頭。


  「母親才是受苦了。」杜蘅嘆息一聲,輕輕地拍著林玉蓮的背,溫和道:「是女兒不孝,一直未能在母親身邊盡孝,讓母親受盡非議。」


  聞言,林玉蓮哭得愈發厲害了。


  安撫好林玉蓮之後,杜蘅與她說了好一會兒話,之前那短短一句早就已經道盡了她的豁達,她的寬和,她的理解。母女之嫌隙,已是盡數釋懷。


  「你這孩子,果然和你父親是一般的性子。」林玉蓮嘆了口氣,輕輕地撫摸著杜蘅的頭髮,「這般寬達,可容易吃虧啊。」當年杜麟便是吃了這寬達的虧,才被南宮堯這等小人所害。所以林玉蓮對杜蘅這性子是又歡喜又擔憂。


  「母親無須擔心。」杜蘅溫和道,「杜蘅這一路走來,雖是不易,卻也不曾任由人欺負的。母親盡可放心。」


  「你能這樣便好。」知道杜蘅能走到這個高度,自然付出不小,林玉蓮心中多少被寬慰了些許。


  得知杜蘅已被受封左都御史,林玉蓮再依依不捨,也只能留了杜蘅一夜,母女兩個共眠一床,說說杜蘅這些年的事兒,說說靈劍山莊的事兒,卻是有一晚上也說不完的話。


  杜蘅辭別了林玉蓮之後,秦曄作為掌門只得留在靈劍山莊,見著只有杜蘅和藍英光兩個人上路,秦曄是憂心不已,狠狠瞪著藍英光。藍英光自然是滿不在乎的,直接就把秦曄無視了。秦曄更是被氣得要命。


  杜蘅見狀搖了搖頭,還好這琳琅沒來,若是琳琅來了,她和藍英光這水火不容的,路上可就熱鬧了。


  「聖女,你可別告訴我,接下來你還要回聖火教。」好不容易甩掉了秦曄這條忠犬,可別再來一個琳琅版的牛皮糖,那可是屬於高黏度級的,甩都甩不掉!

  「你是怕琳琅跟著來吧。」杜蘅涼涼地瞥了藍英光一眼,早就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


  「那可不。她也不知道犯了什麼失心瘋,以前平日里粘著謝安祺也就算了,最近還粘著你不放,還真是……」


  「你說誰呢臭矮子!「還真是說不得,一說人就來了。


  藍英光一臉驚恐地回過頭去,只見琳琅一身紅衣,鮮衣怒馬從兩人身後趕了過來,手中還作勢揚起鞭子,要朝藍英光抽過去。


  藍英光看向杜蘅,「你叫她來的?」


  杜蘅搖頭。


  「多半是秦曄這個臭小子!」藍英光咬牙切齒。這小子怕他近水樓台先得月,故意把消息透露給了琳琅,讓她來看著——這個心機重重的臭小子!竟然是小瞧他了!

  「我說你趕緊回去吧,大小姐你不是暈船么,待會可得坐水路。」藍英光偏著頭,笑容燦爛,卻是十足的惡意。


  「也是,琳琅你不會水,又怕得緊,不如還是回聖火教吧,教主沒讓你幫他辦事嗎。」杜蘅點了點頭。


  琳琅臉色發白,嘴上卻是逞強道,「誰……誰怕水了!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可能會怕走水路?!我才不怕!」


  杜蘅看她一副鐵了心要跟著的樣子,想想這般四下巡查,她名聲太盛,有琳琅也好,便點了點頭。


  「好吧。正好鬼谷先生有給我一些暈船藥,到時候琳琅你服下躺在船艙里吧。」


  「喂,老傢伙給你的暈水葯,你給這瘋丫頭幹嘛??」藍英光相當不樂意,畢竟他和杜蘅好好的二人行就這麼被橫空一人給打擾了,是誰誰也不樂意。


  「又不是給你的,你插什麼嘴!」反正只要藍英光說話,琳琅不管是什麼,必是會反駁的。


  見這兩人爭起來,杜蘅搖了搖頭,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


  藍英光見杜蘅走了,更不願與琳琅爭論,趕緊追了上去。


  「喂!你們倆,幹嘛跑這麼快,等等我!駕!」琳琅落得個無趣,見杜蘅與藍英光一前一後地跑了,忙不迭也跟著追了上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