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9.對峙

  這世上,貌美的人總是能得到特殊對待的。杜蘅看也沒看那輕紗羅裙, 直接就出了浴池的門, 本來還有人不爽這女人如此不聽話的, 然而等到他們一看見杜蘅的美貌, 一個個都愣住了。


  他們搶過的女人不少,只要遇著合適的,但凡顏色好點兒的, 沒牽扯到什麼重大關係的, 他們都會搶來。可沒一個有眼前的女人這樣美的。


  杜蘅才剛剛沐浴完, 冰雪般白皙的肌膚上染上了點點紅暈, 沖淡了她身上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她美得像是剛綻放的百合花, 又像是一支含苞待放的蓮花, 只有極細微的粉色在她的臉頰上蔓開。


  即便是被搶來,杜蘅的眼睛還微紅著,但她背脊卻挺得很直, 身上那股驕傲的、冰雪霜降一般的冷美人氣質令人心折。


  愈是這樣冷冰冰,愈是教人心痒痒。只想著將她的美麗, 佔為己有。


  她就這麼傲然立在那兒,有如霜梅一般, 這一身傲骨,讓人很想折碎看看。


  「那輕紗羅裙確實配不上她……」有人情不自禁地呢喃著。他話一出口,他自己便覺得有些不妥, 忙不迭掩了嘴。這女子再美, 被搶來也不過是個物件兒了, 怎麼能說「配不上」呢。


  沒想到,他周圍的人卻都沒有反駁。只怕他們內心深處也是這麼認為的,沉浸在這美貌中,竟都沒察覺到他說的不對。


  但這樣的傲骨冷美人,他們若是折碎了,就是影響到老大的調/教快/感了。


  不穿就不穿吧。都有這樣的姿容了,還需要管她穿什麼衣服嗎!不穿才是最好的!


  小弟們不敢置喙,很快就將杜蘅送進了老大的房間里。


  杜蘅一腳踏進房間,便察覺到有些許不對。眼前一片漆黑,她才走進一步,門就忙不迭在後面關上了,並沒有人跟在她後面進來。


  杜蘅一進房間,本能地便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難道是……暴露了?


  怎麼可能?!她手裡還攥著那幾個人的解藥,他們應該沒膽子敢背叛她才對。可這股不詳的預感如影隨形,這讓杜蘅覺得有些不妙。


  黑暗中她的眼睛明亮地逡巡著,依稀只能辨得些許物件。突然,她眼睛輕輕動了動,耳朵邊傳來了細微的「咔噠」聲。


  杜蘅凝神聽著,夾裹的風聲已至,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杜蘅腳下一動,一個轉身,便避開了迎面而來的暗器。


  她心中瞭然。


  果然!


  這是暴露了!

  可是,是什麼時候露出端倪的?是被背叛了嗎?還是說,對方已經提前察覺到了?


  這些問題在杜蘅的腦子裡打轉,但她沒法多想,因為被觸動的機關,已經接二連三地發出了暗器。這些暗器來得急切又刁鑽,幾乎是貼著她的身發了過來。黑暗中視物不清,她只能靠耳朵來分辨。


  杜蘅腳下步伐急動,電光火石之間,那暗器已是十連發射了過來!她雙臂一振,腳尖輕點地,整個人便掠到了半空之中,用各種鬼魅一般的身形,硬生生地躲開了那從各個刁鑽角度射來的暗器。


  這機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畢竟在這樣的能巧機關在前,她要落敗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杜蘅心中雖焦急,面上卻依舊毫無表情,只腦子在急速的運轉。


  在杜蘅完美地躲開了三波接連不斷襲來的暗器之後,房間深處的黑暗裡突然響起了「啪啪啪」的掌聲。


  伴隨著掌聲響起的,還有一個男人清亮的聲音:「真是精彩!杜姑娘的武功真是精湛!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話音剛落,房間里的數盞油燈同時亮了起來。整個黑暗的屋內被光亮取代,杜蘅眼睛有一瞬的不適,但她很快就凝神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一張男人的臉出現在了油燈上方,來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長著一張娃娃臉,右臉上有一小片被燒傷的疤痕,正笑吟吟地看著落在房樑上的杜蘅。


  這難道就是他們連雲寨的老大?


  杜蘅本來腦補了一張窮凶極惡的臉,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這樣一張狀似無害的臉。


  不過越是看上去無害的東西,越是有毒。


  「真沒想到,杜小姐被靈山派逐出,投入到聖火教之後,武功反而大進。這番人生際遇,真是令人難以想到啊。是吧,杜小姐。」娃娃臉笑眯眯地拍著手,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杜蘅並不答話,手指微微一動,藏在袖子里的暗器便朝娃娃臉的脖子飛了過去。


  娃娃臉身形一動,十分輕巧地躲開了那枚暗器,他朗笑道:「沒想到杜小姐也慌張了,竟然會使出……」娃娃臉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那枚暗器竟然沿著一道圓弧飛了回來,就這麼巧地擦過了他的手臂上。


  看來,這女人本來就沒想用這枚暗器奪他的命!這暗器上有毒!


  不過,她是怎麼知道他的移動軌跡,讓那枚暗器能隨著她的心意擦過他的手臂?!


  娃娃臉捂著被划傷的手臂,低頭去看那枚掉落在地上的暗器。那是一枚小小的匕首,匕刃上還有一抹紫色的痕迹,只怕就是那□□了!他仔細打量著這枚匕首,看見那匕首柄的小圓圈上竟連著一根看不見的細線!

  想必是她遠遠地控制著這枚匕首的!目的就是為了擦過他的手!

  想通此處,娃娃臉的臉色一變,凝神看向杜蘅,只見她還是那麼從容、冷淡,絲毫沒有落入下風的緊張與慌亂。


  娃娃臉突然醒過神來。


  看來這杜蘅早就已經預計好了一切!想必,她早就做好了計劃會失敗的準備!是他大意了!本以為對方已經是瓮中之鱉,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臨危不亂,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飛出暗器!而且!還是自己遠程操控的暗器!


  不知道暗器上面是抹了什麼毒,這匕首刃上的紫色看上去實在令人觸目驚心。娃娃臉覺得自己的手臂已經開始痛了。


  「把人帶上來!」他忍著痛楚朝下面的人吩咐道。


  一個女子被幾個人帶了上來,丟到了娃娃臉的腳尖前,她身上被綁著鐵鏈,被人猛地一推失去了平衡,差點俯面栽到了地上。


  杜蘅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竟然是琳琅!

  她被抓了!


  看來果然是四兒背叛了。


  「你現在肯定是在想,是不是被我的屬下背叛了吧。」娃娃臉微笑著,對藏在暗處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從那黑暗中魚貫而出。


  是四兒、另外三個跟班、之前服侍她沐浴的丫鬟。


  五個人站在那娃娃臉後面,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十分冷漠。


  「你的□□固然兇猛,令人不得不聽從你的命令。但是,我若沒點兒御下的手段,連雲寨早就被人連鍋端了,我怎能不防?你能順利上山,自然是出自我的授意。當然,這還不夠。你的臉,我的丫鬟可是認識的。畢竟,叛出靈山派的掌門女兒擁有怎樣獨步天下的美貌,這件事我還是有所耳聞的。你的名氣在這江湖上可不算小啊,江湖第一美人?」娃娃臉笑道。


  杜蘅恍若不聞,她眯眼看了一眼地上的琳琅。此時的琳琅被千年玄鐵的鏈子給鎖了起來,衣服染上了臟污,嘴裡也被塞了布團,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萬幸的是,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完好的。


  應當還沒有人敢去□□她。


  畢竟若是鬆開對琳琅的束縛,除了鞭子以外,琳琅還擅用暗器和毒,若是色/欲熏天,反而可能會被她反咬一口。所以,估計誰也不敢去惹她。


  不過看琳琅如今被這般束手束腳,嘴巴還被破布塞著,這樣的屈辱和丟臉無疑是對她自尊心極大的打擊。看她現在憋紅了臉,眼睛都快瞪凸出來了的模樣,杜蘅猜測現在的琳琅肯定已經快被氣瘋了。


  不過也是,若是不用布團塞琳琅的嘴,這會兒琳琅早就開始叫囂起來了,何至於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杜小姐,你若交出解藥來,我言某人還能放你們二位一條生路。」娃娃臉的手臂上那道匕首留下的紫痕,已經開始逐漸蔓延開來。這般迅猛的蔓延速度讓他一驚,只能急點了幾下穴道,控制住了經脈的流向。


  「老大,您沒事吧?」那臉上破了相的「丫鬟」急急忙忙地看向娃娃臉的手臂,在看見那痕迹已經快蔓延到言老大的肩膀時,她驀地轉過頭來,滿眼怨毒地瞪著杜蘅,和之前那個楚楚可憐的模樣截然不同。


  果然她是裝出來的。


  看來之前她裝作慌亂逃跑,實則是提前給這老大來報信來了。


  不過四兒他們的背叛,卻是不知道這言老大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竟叫他們連生命都願意不要了?

  莫非是這言老大早就用□□控制了他們?

  杜蘅的目光平靜地從四兒身上滑過,停留在琳琅身上。


  這些暫且不論,以後有的是機會能知道,眼下救出琳琅才是最重要的。


  這言老大既然知道拿琳琅來威脅她,自然是知道琳琅有這個價值了。若是她表現得太重視琳琅,那在兩人這拉鋸談判中,她便會處於弱勢。


  「杜小姐,想好了嗎?」娃娃臉問道。


  「我猜,言老大,你現在身體的毒素應該快到五臟六腑了吧?真是不湊巧,這是鬼谷子先生專門為我調製的毒,只需要幾克,就可以毒死一頭成年公牛。而現在——我估計你已不能運功了。」


  杜蘅話一說完,那言老大的臉色登時一變。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杜蘅突然下了房梁,她身形極輕,翩若驚鴻,有如一片葉子般飄了過來。娃娃臉一驚,並未想到杜蘅的輕功竟已臻至化境!

  原來,她剛剛在黑暗中躲暗器的時候,竟還未發揮全力!

  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杜蘅便已是離言老大不過六尺,只見她手掌一翻,掌心朝言老大緩緩推出。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毫無力道,但夾裹著風而來,那風勢竟有如尖針一般,壓迫力極強。


  杜蘅說的沒錯,言老大體內的毒已經快蔓延到五臟六腑了,他只得截住了經脈,停下了提氣運功。眼見杜蘅這一掌撲面而來,他下意識便急退了幾步。


  這剛退出三步,言老大就深覺不好!

  果不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杜蘅並無追擊之意,而是伸手抓起了地上的琳琅,腳尖點地,她的身形輕如鴻雁,竟如乘風一般倒退出了一丈遠,且竟未觸及任何機關。


  言老大仔細一看,才發現杜蘅竟然是按著來時的原位置退回的,一步不差。而這位置,正是杜蘅在黑暗中走的位置!


  想來在剛入這房間的時候,杜蘅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故意在走位試探這裡的機關!

  這份精準的控制力和縝密的心思,實在是令人心驚,即使身落陷阱也能臨危不亂的這份強大意志力,令人讚歎。


  雖然此時他還處於上風,但言老大突然發覺自己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現在的狀況明明並不在杜蘅的預料之內,她卻處理得不疾不徐,遊刃有餘。這份應對能力,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而且,如今心中急切的人是他,畢竟他要解毒迫在眉睫,而此時的杜蘅,他卻對她無可奈何。


  眼見著杜蘅面露漠然,毫無開口之意。言老大無法,只得先一步開口道:「杜小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我並不需要和你做交易,我只需要等你死就可以了。」杜蘅冷冷地望著他,先一步拿下了琳琅嘴裡的布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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