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她的過去
徐歆雅紅唇微抿，提醒道：「那丫頭不是傅淑媛她妹嗎，咱們不太好動。」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何夢希不耐煩地輕擺了擺手，道：「傅淑媛那妮子遲早被勸退，警告一下她妹怎麼了，省的她來南高覺得自己找到了個靠山，你看這都快上天了。」
徐歆雅拿出小化妝包準備補妝，「也是，韓莘圍著她轉也就算了，祁南驍是什麼毛病？」
「鬼知道他，都這麼久沒處對象了，怎麼突然就對這傅悅上心？」
「小妮子長得漂亮，是個禍水。」徐歆雅輕笑，邊描眼線邊道：「聽我的，她不惹事我們就別找事，她要真想勾上祁南驍，咱們到時再堵她也不遲。」
「行吧，真特么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何夢希蹙眉，眼不見為凈，便也沒再看傅悅那邊，而是側首看向徐歆雅，「走，去南高門口看看。」
「誒，我陪不了你太久，我今晚和對象在一起，他馬上來接我。」
何夢希嘆了口氣，拽死她拖著她走出教室，忿忿道：「死丫頭，天天就知道浪。」
兩個人離開后，教室里便清凈了不少，學生們埋頭各自刷題寫作業，也沒人說話。
傅悅和韓莘一人一個耳機聽著歌，傅悅寫作業，韓莘玩手機，互不打擾倒也清閑。
半晌，傅悅伸了個懶腰，撐起下巴嘆了口氣。
「悅寶，你累了就休息啦。」韓莘玩手機的閑暇還看了眼她，苦口婆心地勸道：「知道你是學霸，傅家的驕傲，但下周才假期質檢，你也不用這麼急不是？」
「還好，主要是跟我原來的進度不一樣。」
「小悅悅，你以前是哪個學校的啊？」韓莘玩手機有些無聊，便歪著腦袋看傅悅，隨口問她。
傅悅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頓了頓，道：「隔壁市的某個普通高中而已，不出名。」
「這樣啊。」韓莘點了點頭，一副瞭然模樣，「聽淑媛說你學習不錯，轉來南高也不虧，雖然十五班是科技班的尾巴，但還是不錯的。」
傅悅頷首，正欲開口，韓莘卻不經意感慨道：「不過小悅悅你學習這麼好，居然還會轉校啊。」
她這句話成功戳上了傅悅的軟肋。
手下正進行著演算，水筆在白紙上書寫的簌簌聲格外清晰，在這空曠教室中傳遞開來。
傅悅聞言輕抿唇，眸色微沉，這題突然就沒了思路，她便放下筆望著窗外，打量著那開始暈染暖橙色的天空。
流雲微移，安謐而美好，和她曾經待過的那個地方，一點也不一樣。
有關那裡的回憶，也一點都沒有帶過來。
腦海中閃現過往的零碎記憶，傅悅垂眸，掩住輕顫的眸光，最終也沒能開口。
她有個必須信守的承諾，絕不可食言。
*
南高對街小路口，擠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學生。
有黑白色的南高校服，也有鵝黃色的職高校服，甚至還能尋見一些外校的。
來接孩子的學生家長也有圍觀的，氣氛緊張，都在暗裡指指點點，也不知是否有人報警。
高傳昌正咬煙和女朋友調笑，冷不防聽有人提醒道：「昌哥，祁南驍來了。」
與此同時，腳步聲定，高傳昌低聲嗤笑，抬眼看向來人，輕佻喚道：「呦，總算等到人了。」
祁南驍後面也有南高的人，不過都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只有姜賢同他上前。
高傳昌將煙碾滅在牆上，從摩托車上下來，看著祁南驍挑眉，「讓我等這麼久，我他娘還以為你怯了。」
祁南驍唇角噙著抹涼薄，他不急不慢地邁步上前，在高傳昌面前站定，「犯事還敢挑釁，高傳昌你他媽嫌醫院空床多？」
「嗨，你這話說的。」高傳昌笑了，神情幾分戲謔，道：「我揍你們南高的學生是本事，你的地盤你護不住，難不成我要給你的垃圾背鍋？」
字字勾火，旁人聽了都覺得火氣重。
後面南高的幾個人已經捺不住，擼起袖子就準備上去，姜賢也是沉了臉色，正要開口，卻見祁南驍已經先一步動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祁南驍摁著高傳昌的腦袋狠抵在牆上，他單手抄兜，望著吃痛的高傳昌，唇角笑意冰冷戾氣。
他開口，字字鏗鏘——
「老子就該弄死你。」
*
對完卷子答案后，學生們念著門口有好戲要上演，便都紛紛收拾好書包迅速離場了。
趙茹下班前給傅悅送來了校服，摺疊整齊放在紙袋中。
她輕聲道謝，趙茹笑著擺擺手，便拎著包包下班離開了。
傅悅便也背好書包準備回家，刻意避開了南高正門的街道。
她知道在那會遇見祁南驍，所以，她避開。
到家后，傅悅從冰箱中摸了包速食麵出來，打算去廚房煮了吃。
燒水的時候，傅悅百無聊賴地刷著校網，內容倒也平淡，無非就是些貼照尋人的，匿名表白的，還有討論學校各種雜事的。
南高學生話題度排行榜榜首，赫然是祁南驍那大寫加粗的名字。
這南高還是作業太少了。
傅悅撫了撫下頦，實在是無聊，便點進祁南驍的相關話題，浩浩蕩蕩的帖子應接不暇，她尚且還沒去翻看，便有人打來了電話。
與此同時水沸騰起來，傅悅忙將速食麵和調料倒入鍋中，一面用筷子壓著速食麵，一面瞥了眼來電顯示——
媽媽。
她手微僵，緊接著便被蒸騰的熱氣燙到了手，她倒抽一口氣，忙將筷子放下，接起電話，咬了咬唇喚：「媽？」
手機聽筒中傳來的女聲悅耳從容，幾分清冷：「悅悅，A市那邊怎麼樣？」
「挺好的，南高的環境不錯，姐姐也很關照我。」
「那就好，我不在國內，沒辦法處處照顧你，需要錢的話跟我說。」女人說罷，聲音明顯遲疑了一瞬，但緊接著她便對傅悅道：「傅悅，轉學到A市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記得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
聽筒中的聲音落於耳畔，傅悅的心頭驀地傳來鈍痛，險些讓她窒息。
洗心革面，改過自新，裝也要裝出個三好學生。
她無聲握拳，半晌才泄了口氣，勉強牽了牽唇角，輕聲道：「……好。」
母親依舊忙碌，匆匆囑咐她多穿衣服后，便將電話掛斷。
傅悅心情複雜地吃完泡麵，整個人怏怏的，便將碗筷堆放在水槽中，打算明天早上起床有精神了再處理。
簡單收拾了書包，她就老老實實上床睡覺了，身陷柔軟大床，傅悅終於得以放鬆。
只是可惜，今夜這夢見不得她半分輕鬆。
夢裡是嘈雜人聲，腳步聲雜亂無章，熟悉的一幕幕深深刻印在腦海深處，都是她最不願回想的過去。
夢裡的時間線好似過了許久，分秒都是煎熬，畫面停留在那一幕時，血紅色的線貫穿視野，她驀地睜開雙眼，條件反射坐起身，大口喘息。
即將窒息的恐慌吞沒了傅悅的感官，她苟延殘喘，彷彿瀕死的魚兒，妄圖觸到星點水分卻不得。
心跳加速，渾身冰冷，無助而惶恐。
傅悅單手捂著胸口，手掌心都能感受到心跳的劇烈跳動。
過往記憶，終成心魔。
傅悅摸了摸額頭，才發現全是冷汗，屋內半分光源都無，她在黑暗中蜷起身子，有些顫抖。
傅悅腦中還存著方才所夢，她不禁垂首喃喃罵了聲，懊惱地環住了雙膝蓋。
她將臉埋在膝間，嗓音沙啞，聲音在這空蕩房間中回蕩——
「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