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他不是個簡單的人
清水正欲起步,卻被姬如雪攔了下來,她不想過早的打擾這唯美安靜的氛圍,隻是為時已晚。此刻,男子已然擱下書卷,抬眸朝姬如雪的方向看過來。
清逸的俊顏,棱角分明的五官,淡漠儒雅的氣質,無不昭示著男子的不凡,可姬如雪卻感受到那清澈的眸底,蘊含著怎樣的沉鬱哀傷,怎樣的悲憤隱忍。這感覺似曾相識,如果沒經曆過極痛,又怎會有這樣因仇恨而沉澱的幽遠目光。
“你是誰?”本該是花間男子的問題,聲音卻從身後傳過來。一側,清水狠噎了下喉嚨。
“王爺,您連我家主子都不認得了麽?”清水小心翼翼看向站在姬如雪身後的風逸塵,心底惴惴不安。畢竟在風逸塵眼裏,自家主子可不是傻子。
“姬如雪?你幹嘛打扮成這樣?”風逸塵急步走到姬如雪麵前,滿目震驚。
“這樣有什麽不好?本宮覺得這打扮是極美的!”姬如雪鼓起紅腮,理直氣壯。
“清水,你確定你家主子出門前照過鏡子了?”風逸塵雙目緊盯住姬如雪,質疑問道。無語,清水隻覺汗顏。
“煜王,這位是?”清越的聲音悠然響起,楚景懿優雅踱步至風逸塵身側,細長的眼清澈明亮,宛若水晶。
“咳……這位是皇上最得寵的雪妃娘娘。”風逸塵在介紹姬如雪的時候,聲音略顯尷尬,倒是一側的姬如雪不以為然,縱是丟臉也是丟裴炎秋的臉。
“雪妃,這位是黎國太子。”風逸塵轉身,向姬如雪正式介紹楚景懿。
“嗯,你怎麽不向本宮請安?”風逸塵語畢,姬如雪頓時抬起塗抹著厚厚胭脂的粉嫩小臉,一派傲然開口。楚景懿聞聲微震,卻也未表露太多情愫,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雪妃,該是你向太子施禮!”風逸塵臉色青褚,低聲提醒道。
“可皇上說除了他,本宮在這裏是最大的,誰見了本宮都該行禮,對了,你剛剛看到本宮,怎麽也沒行禮!”姬如雪雙手叉腰,蠻橫看向風逸塵。這一刻,風逸塵忽然有種被人扒了衣服吊在空中的羞憤感,如果不是堅強的意誌力,他定會朝姬如雪咆哮吼過去。
“在下楚景懿,拜見雪妃娘娘,世人皆道雪妃傾城之色,天真無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楚景懿的眼角含著笑,在那雙眼睛裏,姬如雪看不到一絲厭惡和嫌棄,那樣真誠的目光,仿佛真是對她有無限崇敬。姬如雪不禁感歎,楚景懿的城府果然夠深。
“平身,你呢?”姬如雪將視線收回到風逸塵身上,唇角不經意的勾出一抹輕淺的弧度。不知為什麽,姬如雪特別喜歡看風逸塵被她氣的癲狂的模樣,仿佛這樣的風逸塵夠生動。
“拜見雪妃!”風逸塵隨意拱手後即刻轉身看向楚景懿,真是多一眼也不願意見姬如雪此刻那副尊容。
“太子殿下,逸塵已經吩咐禦膳房備下一桌酒宴,今日算是正式為太子殿下接風洗塵!”
“逸塵兄有心了,非正式國宴,便稱我景懿吧。”楚景懿薄唇微勾,眉宇間的真誠並非刻意。
“好!景懿,裏麵請!”昨日便與楚景懿相談甚歡,風逸塵倒也不做作。
“本宮是不是該走在前麵?”姬如雪突兀的一句頓時破壞了眼前的美好的氛圍,風逸塵深吸口氣,還未開口,便見楚景懿恭敬讓出通路,滿麵微笑的看向姬如雪。
“雪妃娘娘,請!”清越的聲音如雨打青瓷,悅耳動聽。姬如雪自不客氣,頓時大搖大擺的走進安和宮。
席間,風逸塵與楚景懿暢談古今,涉獵內容天南地北,一側,姬如雪大部分時間都在吃喝,實則卻將楚景懿的每句話過心,即便楚景懿掩飾的再好,可言談中還是顯露了他的磅礴野心。
當然,為了將自己的角色扮演的淋漓盡致,姬如雪也會不失時機的插上一句毫不相關的質疑,每每此時,風逸塵的目光都透著掩飾不住的憤慨,反觀楚景懿,卻可以耐心細致的釋疑解惑,甚至還會和姬如雪探討上一陣。
回到月華宮,風逸塵還未等換裝出來的姬如雪坐下來喝口茶,便已拋來一連串的抱怨。
“皇上就算再不待見楚景懿,是不是也該露上一麵?就算不出麵,也不該讓你去寒磣人家。你也是,要不要扮的那麽誇張?若本王還是當年的煜王也罷,如今本王不過是個閑人,不管從哪方麵,都怠慢了楚景懿!”風逸塵憤憤然看向姬如雪。
“當日皇上命你款待楚景懿,你便該知道皇上的意思。對於將死之人,皇上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至於讓本宮出麵,倒也無不妥之處,畢竟在世人眼裏,本宮的確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倒是王爺的反應,當真讓如雪失望!”姬如雪清眸看向在自己麵前來回踱步的風逸塵,聲音肅然。
“本王怎麽了?”風逸塵不以為然。
“不過一天的時間,王爺便對楚景懿掏心掏肺了麽?居然這樣為他報不平。看來楚景懿的厲害之處並非城府深沉,而是善於攻心。”姬如雪針砭時弊分析。
“本王隻是覺得不該如此輕視楚景懿,僅此而已。”風逸塵聞聲心虛,卻仍極力辯駁。
“最好僅此而已,王爺應該清楚,楚景懿與你並不是一類人,他心在朝,黎國皇位他勢在必得,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為他的王者之路作鋪墊,如雪隻希望王爺莫糊裏糊塗的成了他成功路上的墊腳石。”姬如雪優雅提起茶壺,斟了杯推到風逸塵方向。
“你不是一直主張要護他周全的嗎?”姬如雪的語出驚人讓風逸塵不禁沉凝,這一刻,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眼前的姬如雪無論智慧,還是心機,都不輸當時的紫月。
“本宮是想王爺讓他感覺到,你在意有護他周全,這樣他才會心存感激。若王爺是在被他利用的情況下護他周全,他隻會覺得王爺愚蠢!這個楚景懿,真不簡單!”聞名不如見麵,在看到楚景懿的那一刻,姬如雪便知道,他能在四麵楚歌的環境裏安然無恙,且穩坐太子之位,絕非善類。
“這有什麽區別?本王隻是不想讓西國卷進黎國內訌,並不求他感激。”風逸塵明眸看向姬如雪,正色道。
“王爺,奴婢不得不大膽說一句,我家主子自毀形象的幫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處處責難,真是讓人心寒。”即便風逸塵再豐神俊逸,可看到他這樣對姬如雪說話,清水還是忍不住抱怨。
“她怎麽幫本王了?本王怎麽責難她了?清水,你說話越來越沒頭沒尾了!”風逸塵疑惑看向清水,對清水的指責供認不諱。
“王爺……”清水再欲辯駁,卻被姬如雪喚住。
“清水,莫跟他一般見識,本宮累了,扶本宮回去休息。”風逸塵無坐擁天下之心,自然不會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姬如雪悠然起身,走進內室。
“別走啊!本王還有話沒說完呢!”見姬如雪離開,風逸塵頓時開口。
“雪兒不是在那兒了麽。”姬如雪回應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入了內室。風逸塵聞言看向貴妃椅上越發懶惰的雪兒,額頭頓時浮起三條黑線。
適夜,月色皎潔,星光柔美,滿樹桃花在月光的沐浴下,散著淡淡的瑩光,精美絕倫。
“主人,西王欺人太甚,不僅讓一個廢了的王爺招待您,更叫來那個白癡妃子,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裏!”冰冷的聲音似千年寒山上的雪封,沒有溫度。一身著夜行衣的男子直立在楚景懿身後,麵目俊朗,卻沒有一絲表情。此人越風,楚景懿手下特等隱衛。
“怪不得裴炎秋,父皇除我之心那麽明顯,裴炎秋又不傻,豈會看不出本太子的現狀。不過他能讓風逸塵迎接我,倒算是給了本太子一個驚喜。你莫要小覷那風逸塵,若本太子說這西國江山是他打下來的,一點也不為過。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看錯了人,這江山怎麽也輪不到他裴炎秋去坐!”楚景懿獨立窗前,眼中的鋒利暗淡了月輝星辰。
“主人是說姬紫月?”在這個多國割據,群雄並起的年代,那些在政治舞台上留下過痕跡的人,不論男女,都會被人鐫記在心。
“絕豔易凋,連城易脆,像那樣集驚天美貌與絕頂睿智於一身的女子,必遭天妒,可惜了!”楚景懿的眼底劃過一抹惋惜,須臾間歸於平靜。
“看來傳聞是真的,風逸塵思慕西國先皇,難怪會落得這樣下場,實在是太不值了。”越風搖頭。
“寧負江山,不負美人笑,值與不值,隻有他自己知道。‘鬼麵七煞’來了麽?”楚景懿話峰陡轉,神色肅然。
“密使來報,‘鬼麵七煞’於前日離開黎國,目標是主人。”越風依實稟報。
“看來父皇這次是下了狠心欲除我而立楚黎鐸……”皇室內骨頭相殘,父子反目乃尋常事,可尋常事並不代表他們已經麻木,麵對親生父親的追殺,楚景懿依舊會心痛。
“主人,您不能再等了!”
“是啊,真是不能再等了,傳令讓他們準備吧。隻要本太子能活著回去……”楚景懿輕舒口氣,將後半截話噎在喉嚨裏。
“主人放心,越風誓死保太子無恙!”越風言之鑿鑿,聲音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