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他變了
「什麼實驗室?」北賜和阿茨異口同聲。
「叮鈴鈴」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突然響起, 在屋裡輕輕回蕩,這邊三人一齊往同一個方向望去。
寐無張相當給面子地抬起眼眸,漂亮的桃花眼盛裝著假笑,「你們繼續。看我做什麼?」他的指尖上掛著一串銀色的小風鈴, 還在「叮鈴鈴」地作響。
北賜見過他那串風鈴, 上次是被他懸在鞋尖, 坐在樹上擺來擺去。這人的花樣真多,這一幕也很是賞心悅目,北賜不禁在內心感嘆:花瓶就是花瓶, 做什麼動作都這麼好看,哎, 真是, 怪讓人想入非非的。
而阿茨不記得殿下喜歡風鈴這種東西, 至少以前在他還是魔界的小天王時, 他並沒有什麼隨身攜帶的小玩意。殿下一直是一個悶到讓旁人懷疑世界的人, 唯一的愛好就是打架, 被上界的八卦愛好者稱為『俯視七界的第八類物種』。沒想到年華流轉, 如今的殿下也變成了一個有點趣味的人了, 都會玩風鈴了。
「你是說, 是實驗室讓你變成這樣的?」 北賜結束了想入非非, 重新轉回來問羅子。
羅子又往角落裡縮了縮,直到整個身體貼在牆面上, 他仍舊不敢直視北賜的雙眼, 表情有點惶恐, 手足無措。有眼睛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羅子在北賜面前很自卑。他動作艱難地張開嘴說:「我在裡面……」
「等等!」羅子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北賜大喝一聲打斷了。
眾人都以為北賜有什麼重要的話要插一句,但她卻搬來一張矮木凳,盤著腿坐在上面,雙手托腮,神情嚴肅道:「好了,羅子,開始講你的故事吧。」
羅子:「……」
阿茨控制不住捂住了臉。
寐無張繼續晃蕩著他的小風鈴,低眉淺笑。
北賜沒感覺有什麼不妥,還催促道:「講呀。是什麼樣的實驗室,會把一個大好青年變成這樣?」
阿茨也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存在某個能把人變成像現在的羅子一樣的實驗室,那就太可怕了。
「在一個人很少的地方」羅子說,「地面上找不到,我一逃出來就掉進了河裡,順著河流漂了很久,在發電站靠了岸,然後一直跑。我……也不知道實驗室的樣子。」
他的話說得不太有條理,北賜理了好一會兒才大致理清楚,「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見過實驗室的外形?」
羅子搖頭,兩隻手死死藏在衣袖裡。北賜又說:「沒見過外形也沒關係,你跟我們說說那裡面是個什麼鬼樣子。」
「裡面……很白,所有東西都是白的,每天走來走去的那幾個人也是白的。」羅子眼神怯懦地看著她們,見她們不說話,他又補充了幾句:「我住在一個鐵籠子里。有時候會被注射東西。有時候會有很刺眼的燈光照在我身上,持續很長時間。還有……我以為沒那麼久的,出來以後問了別人,才知道已經過去三百年了……」
羅子年輕時就是個文弱的貴族子弟,性格有點羞澀,講話溫溫吞吞的。沒想到現在還是一樣。
北賜好奇道:「那你以為你在裡面待了多久?」
羅子結巴:「幾,幾年吧,最多,就十幾年……」
這差得也太遠了。北賜推測:「你是不是經常處於睡眠狀態?失去意識的那種。」所以才會對時間失去敏感度。
羅子實誠道:「不太記得了……」
這句話對北賜來說很耳熟,這不就是她的口頭禪之一嗎!北賜哈哈笑了兩聲,說:「沒事!你那知不知道裡面被關起來做實驗的都是些什麼生物?總不會全都是活人吧?」
羅子搖頭,「都是隔離的,不是關在一起。」他斟酌了一下,又說:「但我逃跑的時候,從鐵籠子到實驗室出口,跑了很久。那個地方很大,有很多警報。」也就是說,不管是用什麼生物做實驗,可以確定的是,數量不少。
阿茨擔憂道:「你跑出來這麼久,連新聞版面都上過了,卻沒有任何官方基地來認領你。聽起來,那個實驗室不像是個合法的基地。」
阿茨說完,和北賜對視一眼。雖然羅子的講述很不完整,還有點凌亂,但涉及到活人實驗,地點還如此詭秘,很明顯不是什麼見得了光的好地方。
北賜問羅子:「你逃出來多久了?實驗室那邊有人在暗地裡追你找你嗎?」
清脆悅耳的風鈴聲中,羅子的聲音顯得很小:「一個多月了。沒人找我,但是……」
他欲言又止,臉色困惑。北賜和阿茨比他還困惑,同時問道:「但是什麼?」
羅子吞吐了一會兒,低下頭,說:「好像我每經過一個地點,就會發生很悲慘的事情。高速連環追尾、火車錯軌、醫院失火、周圍高樓的全部電梯癱瘓、銀行的保險柜突然全打開了、走在我旁邊的人暴斃身亡……還有很多……可是都不是我做的,跟我沒關係……」他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看得出來很是愧疚。
北賜更困惑了,「這都什麼事兒?難道你被衰神附體了?」但是據她所知,衰神早已被禁止下人間了。
羅子垂著腦袋搖了搖,說:「因為這樣,很多警察都要抓我,我有時候控制不了自己,就會傷人。」
北賜瞟了一眼他藏在衣袖裡的雙手,心道:那樣一雙堅硬的手,若要傷人的話,估計毫不費勁吧。
北賜從凳子上跳下來,跟阿茨說:「我們走一趟,去找他那個實驗室,看看怎麼回事。」
「不行!」羅子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情緒一激動,臉也漲紅了。
北賜愣了一下,說:「沒事,我又死不了。」她伸手拍了拍羅子的手臂,桌子那邊的寐無張微微眯了眼。
與此同時,一團黑東西從羅子的衣袖裡飛了出來,停在他肩膀上,歪著頭看北賜。
北賜瞪大眼,「啊,是你!」她湊前一點,說:「我見過這隻小黑鳥!」
羅子卻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解釋道:「我逃出來的第二天,這隻鳥兒就飛來跟我作伴,一直跟著我。它很聰明的。」
北賜笑道:「是嘛,看起來是一隻蠢鳥,原來竟然不是。」
小黑鳥脖頸上的小羽毛頓時豎了起來,腦袋也擺正了。
北賜用纖白的食指指著它,「喲,會豎脖子,它還挺像雞,哈哈哈哈……」
小黑鳥飛起,兩隻爪子往北賜頭上一揪,一下子就把她的小綠帽掀掉了。
北賜:「……」
阿茨婆婆笑著彎腰,幫她把小綠帽撿起來,還沒直起身,她突然痛呼一聲,站都站不穩,整個人往北賜身上倒去。
北賜及時扶住她,「你這是怎麼了?!」
莫不是真的迴光返照大限已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