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帝王之術
崇政殿。
因為這裏是進行科舉殿試的地方，所以大殿內是藏有許多書籍的，趙匡胤被關在這裏，左右無事也就隻能看書了。
如果是之前，他是不願意去看這些經史子集的。
可八荒歸元訣的修煉，讓他必須對下大勢和國家運行、曆史規律有足夠的理解才行，那就得看書學習了。
“你覺得三國亂世與現在最大的區別是什麽？”
柴榮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趙匡胤身後，看到趙匡胤手中的《三國誌》，便出聲問道，趙匡胤方才驚醒，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我，我就是瞎看看……”
“。”
趙匡胤要把書放回去，他覺得有些丟人，他一個大老粗，看書裝有文化呢？更何況，那些經史子集他看不怎麽進去，反倒喜歡看史書一些。
其實，更像是看故事話本……
然而，柴榮並沒有打算讓趙匡胤混過去，而是堅定的要趙匡胤感想，這讓趙匡胤猶豫了好一會，才苦笑著道：“那就獻醜了。”
“三國時期與我們所處亂世最大的不同是……敬畏。”
“三國時期再亂，對於皇權，對於皇室，還是有敬畏之心的，曹孟德權傾下，也不過是挾子以令諸侯。”
“劉備白帝城托孤，諸葛亮便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君臣之恩，莫過於此。”
“這份敬畏，包含對於皇權的敬畏，也包含對於道德、夢想的敬畏，然而，在我們所處的這個亂世，並不存在。”
“君臣絕義，武夫驕橫。”
“這才是我們所處時代的真實寫照，唐末一百五十年的藩鎮割據，世人早已對皇權失去了敬畏之心，最終，後梁終結了一切。”
“也開啟了一切。”
“自春秋以來的禮法製度被砍了個稀巴爛，將軍造皇帝的反，軍官造將軍的反，隻要有不順心的，就可以反他良的。”
“短短五十年，中原換了五個政權。”
“稍微偏遠一些的山中，都不知道如今是哪朝哪代，卻依舊交著賦稅……”
趙匡胤了許多，柴榮認真的聽著，許久，等趙匡胤完，柴榮才點了點頭，道：“這些的書沒白讀。”
“但，你要練八荒歸元訣，必須得領悟始皇帝的胸襟才行。”
“光是看到禮法還不夠。”
“你得看到力量。”
“要看到統一帶來的力量，要看到統一度量衡、郡縣製等等措施是如何凝聚力量的，要看到漢末亂世的產生，本質是力量分散的結果。”
“門閥，土地兼並……”
柴榮了很多，趙匡胤先是有些動容，而後認真仔細的聽著，因為，柴榮是在向他傳授帝王之術，真正的帝王之道。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柴榮對於下的本質理解的如此透徹的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柴榮推心置腹毫無保留的傳授，讓趙匡胤瞬間理解了這個世界，對於下興亡有了透徹的了解，世界觀逐漸完善……
許久，柴榮的課講完了，趙匡胤看著自己的手，有些發呆。
他眼眶微紅的看著柴榮，道：“陛下，我……”
不等他什麽矯情的話，柴榮直接轉身，冷聲道：“該教的我都教你了，趙匡胤，不要辜負我的期待，更不要辜負億萬漢家兒郎的期待。”
完，柴榮徑直走出崇政殿。
隻是，殿門剛剛關上的時候，停在門口的柴榮沒忍住，一口血又咳了出來，比之前的病狀更加嚴重了……
殿內的趙匡胤再也沒忍住，眼淚，落了下來。
他朝著柴榮的方向，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而後，他起身，再次看向書架的眼神完全不同了，他拿下一本本書，對照的輿圖，不斷翻看……
柴榮沒有與他外麵的事情，但是，他明白後周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後周，需要他！
……
柴榮與趙匡胤的君臣之義能夠到那種地步，這是下人都想不到的，諸葛武侯那般的君臣絕唱又如何發生在五代亂世當中？
江山就在那裏，誰又忍得住？
唯獨，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柴榮竟然有魄力到，能夠將江山送人……
隻為，一個夢想。
大唐確實離開很久了，但是，依舊有無數人記著它，從未忘記那個盛世，從未忘記那個錦繡唐，從未忘記漢家兒郎站在世界之巔的模樣。
為此，柴榮不惜以江山相送。
為此，李葳蕤不惜背叛大唐……
在車隊從泉州出發，路上宿營歇息的第一個夜晚，篝火旁，李璿璣了明月宮與玄武司的恩怨糾葛，了她母親，當初為何會站在後梁那邊。
一百五十年的藩鎮割據，下對皇權早已失去了敬畏之心。
與其，處在那麽一個亂世，讓大唐政權苟延殘喘，讓華夏持續內耗，最終被外族所趁，不如，親手將它毀滅，重新締造一個偉大的帝國，重新恢複盛世。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昔日苦守邊境數十年，埋骨他鄉的英靈，需要有一個交代，需要告訴他們，闊別了兩百年的唐軍，回來了。
要告訴他們，你們所堅守的，就是漢土。
懷著這份偉大，懷著對大唐真正的眷戀，李葳蕤選擇相信自己的夫君，而她的夫君，那個充滿了堅定的書生，也幾乎做到。
唯一失敗的地方在於，朱溫……死的太早了。
如果再有十年，後梁未必不能一統下，重整山河。
可，朱溫逝去，病前托孤，敬翔為盡君臣之義，隻得順從新帝朱友貞的罷免旨意，辭去官職閑賦在家，而後，眼睜睜看著後梁覆滅……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
敬翔，唯獨能做的，隻有以身殉國，愧對李葳蕤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