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矯情

  兩人擁有一樣的默契,沈藝涵自然看出祁逸庭的心意,到嘴邊的話卻說不出口,有時候真相很簡單,可是接近真相的人,心緒永遠都無法簡單。


  她不敢想象,如果蘇洛真的是凶手,如果蘇洛和方琨真的早有聯係,如果她和祁逸庭看見的隻是冰山一角,那海平麵下,被方琨和蘇洛藏起來的,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


  事情到這一步,沈藝涵竟然覺得無從說起,她看著祁逸庭,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方琨走了嗎?”


  自從知道祁逸庭沒打算動方琨手裏的股份,她就知道祁逸庭一直派人盯著方庫的一舉一動,方琨現在滿盤皆輸,他的公司和勢力都在國外,無論是休養生息還是卷土重來,都應該回去。


  果然是和方琨有關,祁逸庭歎息一聲,“他還住在原來的別墅。”


  方琨在國內沒有多少房產,名下最像樣的一幢小別墅,是祁母送給他的。


  大概不要臉的人真的可以做到無敵,他是為祁家的公司回來,為公司的控股權回來,他踩在祁母和祁逸庭身上,卻能夠麵不改色地住在祁母送給他的別墅裏,利用著手裏祁母轉給他的股份。


  無敵到這個地步的人,沈藝涵活了二十多年,生平僅見。


  但是現在她沒心思去埋汰方琨,祁逸庭的話仿佛進一步印證了她的猜測,“祁逸庭,方琨和蘇洛,可能有私下的聯係。”


  方琨和蘇洛,可能有私下的聯係。


  這是沈藝涵剛才說的話。


  方先生和蘇小姐,有私下裏的聯係。


  這是今天下午那通電話裏,林源說的話。


  見祁逸庭了然的神色,沈藝涵心思電轉,很快明白過來,“你已經知道了?”


  “嗯。”祁逸庭道,“但是沒有比你早多少,我和阿宴在書房的時候,接到林源的電話,林源說他們每一次見麵都十分隱秘,下麵的人隻查到兩次,關於兩人談話的內容,目的,一概不知。”


  “蘇洛來找我的時候,說根本就不想管這些事,是她爸爸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她才肯給我帶個話,她說這些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對方琨的不屑。”沈藝涵忽然往後仰倒,靠在沙發靠背上,麵朝天花板,因為燈光太過明亮刺眼,她伸出手蓋在眼睛上。


  她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借著指縫去看外麵的光。


  她覺得自己現在說的話就像這個動作一樣幼稚又沒用。


  “那個時候我相信她,真的,祁逸庭,我其實很早就開始懷疑她,回來之後每和她見一次麵,這樣的懷疑就會濃重幾分,可是今天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是真的相信的。”


  沈藝涵覺得自己難得矯情一次,這種事也該善始善終,她看著指縫外的絲絲光芒,聲音淡漠又悲涼,說完幾句就會頓一頓,卻沒有完全停下的意思。


  祁逸庭坐在旁邊靜靜陪著她,聽她吐出每一個字,也沒有出聲打斷。


  “你說人為什麽要一定要這樣互相算計呢,她功成名就,事業上甩我十八條街,有爸媽疼,家庭也比我圓滿好幾倍不止,除了沒得到你,她好像也沒什麽失意的地方,可是她的眼神分明那麽坦蕩,分明是放下了的。”

  “以前我們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喝奶茶,一起嘲笑對方,雖然心裏覺得她不懷好意,接近我是帶著目的,可是又忍不住喜歡她,我也是那時候明白,為什麽阿姨以前那麽喜歡她。”


  “因為如果蘇洛想要討一個人的喜歡,太容易了,她真的很好,如果沒有這些算計,沒有這些謊言,如果沒有這些,祁逸庭,你是不是會一直喜歡她?”


  這個念頭忽然生出來,自然而然隨著斷斷續續的話到了嘴邊,沈藝涵說完才反應過來剛才說了什麽,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可是旁邊的祁逸庭卻沒什麽反應。


  她有點慌,拿開蓋在眼睛上的手朝祁逸庭看去。


  他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用最溫柔的目光,最溫柔的神態啊,可是這一刻,她看見他眼底有大片的苦澀漫過,她好像嚐到了一樣,覺得口腔裏滿是苦澀,就連舌尖都澀得難受。


  她猛地搖了搖頭,“不對,都不對,祁逸庭,我剛才就是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也不對,你,你就當沒聽過,那不是我的心意,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呢?


  話是她說出來的,現在再來解釋,又能說什麽?

  祁逸庭忽然抬手,沈藝涵隻看到眼前一晃,後腦勺就被那隻溫熱的手掌按住,頭微微底下,熾熱的唇迎上來,又是一晃,她已經與祁逸庭唇瓣相貼。


  這個吻霸道綿長,一點都不溫柔。


  沈藝涵被鬆開的時候,嘴角已經紅腫得十分明顯,她微微嘟著嘴,紅唇在燈光下更顯得水光潤澤,祁逸庭看著自己的傑作,眼底的苦澀被笑意取代,“藝涵,我在很多年前喜歡過蘇洛,在六年前放下蘇洛,在六年後,隻喜歡一個叫沈藝涵的人。”


  這一番告白讓沈藝涵更覺得無地自容,“我,我知道,我剛才就是胡言亂語,是真的胡言亂語,我沒騙你,你對我是什麽心思,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明白。”


  “我知道。”


  這一聲回答太幹脆,沈藝涵覺得不夠,又繼續解釋,“六年親從機場候機的時候,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惡魔,餘生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報複你,可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我就隻想留在你身邊了。”


  “我知道。”


  想到那種被誤會的難受,沈藝涵像是聽不見祁逸庭的聲音了,“我是做了好久的思想鬥爭,才完完全全確認自己的心意,留在你身邊,我被你辜負過一次,說直白點現在就是驚弓之鳥,但凡我有一點懷疑你的心意,早就帶著阿宴一走了之了。”


  “我知道。”


  “你……”


  沈藝涵想說,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抬頭撞進祁逸庭眼底,反駁的話又半個字說不出來,那一刻她徹徹底底相信,祁逸庭真的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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