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流言
祁母擺擺手,“跋扈專橫,以公謀私,這八個字是我弟弟身上的真實寫照才對,他什麽脾性我清楚,他做得不好的地方不少,你也不用擔待,隻當沒有發生過就好。”
你多擔待。
這四個字幾乎是沈藝涵在國外六年聽過最多的話,她輾轉換過很多工作,最後做了記者,在每個人都身有靠山的公司夾縫裏生存,這四個看似客氣實則虛偽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會說。
對她這樣一個毫無背景且無力反抗的人說。
除了多加擔待,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祁母卻是第一個告訴她不用擔待的人,不用不情不願地去原諒什麽,不用違背自己的心意。
這一刻沈藝涵終於明白,命運對自己到底多麽仁慈,她一直都知道祁母疼愛祁逸庭,卻沒想到能夠做到這一步。
愛屋及烏,她這一次真真正正做了那烏。
沈藝涵仍舊沉默著,這雙眼睛裏有太多情緒,祁母以為她是在委屈,放柔了聲音寬慰道,“我知道我弟弟做事沒分寸,也不顧後果,這麽說也不是要你委曲求全,隻是公司的事逸庭遲早會處理,他做下錯事,也遲早要吞下苦果。”
“阿姨。”沈藝涵忽然喊了一聲,“我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這一聲喊得太過突然,祁母愣了下,又笑起來,“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做那囉嗦的人惹人厭煩,時間不早,回去休息吧。”
祁逸庭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彎腰,把沈藝涵之前拿來的那條毯子仔細疊好,然後放進她懷裏,“外麵風大,上樓吧。”
“那您也早點休息。”沈藝涵抱著毯子進屋,隻覺得上麵帶著溫度,捏在手裏格外溫暖。
“夫人,您也休息吧。”李伯從走廊另一端走來,手裏端著一杯熱牛奶,祁母結果牛奶喝了幾口,然後握著杯子上樓,“下一次他再來,就讓人攔住吧。”
事到如今,兩方博弈,她這裏再沒有什麽籌碼,也沒有見麵的必要了。
祁母沒說是誰,但李伯心知肚明,“夫人,方先生從您這裏沒有達到目的,恐怕會在公司動手。”
夫人今晚特意等在這裏,和少夫人說了那麽多,可是少夫人就算再明白,又怎麽可能是方先生的對手。
祁母卻很看得開,“那是逸庭該操心的事,告訴他,在公司裏好好護著藝涵,沒事別聽人瞎扯什麽公私不分,那是我兒媳婦。”
李伯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祁母這樣護短的模樣,忍不住玩笑起來,“您最近對少夫人太好,少爺的醋壇子已經打翻好幾回了。”
“真心不易,自當珍惜,逸庭能有一個經曆生死的人陪在身邊,將來即便我不在了,也能放心了。”
“夫人.……”
“年紀大了,容易感慨。”祁母微微歎息一聲,然後推開房門走進去。
難聽的話沈藝涵聽過太多,她自始至終都沒把方琨的話放進過心裏,她隻是以為方琨跑來挑撥離間,而祁母也應該理所應當的偏向自己的親弟弟。
事實卻和她想的南轅北轍。
回了房間靠在窗戶邊吹風,竟然心情很好地覺得自己命不錯,她迎著夜空哼起小調來,在窗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垂下去的一條腿一晃一晃,十分舒服。
忽然掃到床上的電腦,聲音一滯,晃蕩的腿也停下來。
她還有那麽多鏡頭短視頻沒有做,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在這裏忙裏偷閑?
沈藝涵幾乎是從窗台撲到床上,掀開電腦就開始奮鬥,這次一雙眼睛盯著電腦屏幕直接盯到淩晨,祁逸庭進來過一次,她以為又要賴著不走,沒想到祁逸庭隻是端了被咖啡進來,看著她喝完之後就乖乖離開了,一點都沒有撒嬌的意思。
第二天祁逸庭把她送到公司,陳姐大清早就站在攝影部門口迎接,讓她受寵若驚,“這是唱哪出?”
“感謝祁太太,讓我這個做閨蜜的跟著沾光。”陳姐握住她的手風情萬種地鞠了個躬,“托你的福,我也不用在片場待著了。”
“那打算怎麽感謝我?”
“前幾天剛學的拉花,去給你展示一下。”
優盤被祁逸庭拿走了,他說會讓林源交給方琨,讓她別管那些事,她也樂得自在,看時間還早,也沒反抗,任由陳姐拉到茶水間。
祁逸庭說今天早晨有個重要會議,兩人出門比平時早了很多,公司人還不多,茶水間更是空無一人,正好滿足了陳姐,她一邊搗弄咖啡機一邊道,“這個是我跟著網上視頻學的,我以前也沒想到自己手那麽巧,不過拉花其實也不難,你想要什麽,愛心還是loveyou?姐姐保證滿足你,教你也行,保證把大老板哄得找不著北。”
這兩天陳姐在片場憋壞了,方琨時不時派助手去晃悠,說是檢查工作,其實就是監視,沈藝涵知道陳姐這兩天說話少了難受,但是聽她越扯越不著調,額頭上滿滿的黑線往下滑。
“所以你是來感謝我的還是讓我來聽自誇的,我.……”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們這些小魚小蝦米沒沈藝涵那麽好命,就隻能當炮灰了,說白了都是大老板的家務事,憑什麽我們倒黴,她沈藝涵獨善其身.……”
茶水間的門關著,大概沒有人想到這麽早會有人到這裏來,剛才走廊上的聲音不小,落在耳朵裏清晰可聞,沈藝涵沒說完的話和陳姐正要拿奶杯的手同時停下來。
直到門外的聲音遠去,兩人還是相顧無言。
這叫什麽事兒?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陳姐甚至想追上去問問,是誰在背後造那麽沒腦子的謠,但是看沈藝涵麵無表情的模樣,一腔怒火熄了不少,心裏開始打起小鼓來。
大概就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在斟酌著怎麽解釋的時候,沈藝涵忽然問,“公司什麽時候開始傳這樣的流言?”
如果今天隻是偶然聽到,剛才門外隻是單純的員工牢騷,陳姐的臉色也不至於那麽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