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勝敗談判
隨著論欽陵下令投降，吐蕃軍士們紛紛投兵下馬向周軍投降。
這場伏擊戰僅維持了兩刻鍾便宣告結束，雙方死傷不過二十人，還不如一場邊境衝突死傷的人多。
放下武器的吐蕃軍士被關進了戰俘營，而論欽陵與論讚婆兩人，則被押往都護府麵見王孝傑與何果夫。
“跪下！”，文搏兕將論欽陵與論讚婆帶入正堂之後，抓住論欽陵的肩膀便往下按。
何果夫見狀急忙阻止文搏兕：“搏兕！不得對大論無禮，趕緊給大論鬆綁，再取坐席給大論。我們也算是故人，半歲不見，得好好敘舊”
文搏兕蹲下來一邊給論欽陵鬆綁一邊威脅道：“直娘賊！你要是敢亂來，我一定將你亂刀分屍！”
論欽陵淡然回答道：“我是階下囚，再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文搏兕給論欽陵鬆綁之後，論欽陵向何果夫行了一個叉手禮：“謝何長史！”
何果夫指著牙兵搬來的坐席對論欽陵說道：“大論請坐”
論欽陵也不客氣，仿佛與何果夫是老朋友一般，盤腿坐在坐席上：“酒呢？肉呢？”
何果夫看了一眼文搏兕，示意他去拿酒肉。
不一會兒，酒肉拿過來了，論欽陵抓起一塊羊肉便啃起來，三下五除二啃完羊肉之後又抓起酒壺一番痛飲，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吃飽喝足之後，論欽陵滿足的擦了擦嘴：“打這一仗之前，我吃不下睡不著，整天想著怎麽對付你。現在打敗了倒放下心了，能吃能喝”
何果夫問道：“夠嗎？再讓人給你拿一塊？”
論欽陵晃了晃酒壺：“肉就算了，酒得來一點，既然是敘舊，怎麽能沒有酒作伴？”
何果夫又讓文搏兕給論欽陵打了一壺酒。
論欽陵從文搏兕手中接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沒想到，這一次我會輸給自己人，那十幾個混賬居然出賣我，他們可是吐蕃人！”
何果夫笑道：“大論覺得家與國之間，他們會怎麽選？”
論欽陵喊道：“當然是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論是以他們的家人為要挾逼他們來龜茲城的吧？”
論欽陵語塞：“我······”
何果夫補充道：“若不是為了家裏能多些炭取暖和，若不是為了家裏多點糧食糊口，他們怎會冒險潛入龜茲城？”
論欽陵呷了一口酒：“那些混賬去了哪裏？回吐蕃了？”
何果夫點頭：“我讓他們逃了，就在你攻入龜茲城西門的時候。我讓他們趕緊逃回故鄉，帶上家眷向西逃走，進入大食境內，或可活命”
論欽陵點點頭，轉而問道：“城內的動靜也是你弄出來的？左右營的軍士？”
“不是，是戰俘弄出來的”
“嗯？你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麽迷魂藥？他們竟這般聽話？你就不怕玩脫了他們真的舉事造反？”
何果夫解釋道：“哪有那麽多迷魂湯給他們喝啊！我隻是以慰勞為名，讓他們點篝火，歡歌舞，製造出動靜迷惑你。至於他們造不造反嘛！我在他們的酒裏下了瀉藥，他們現在應該拉肚子拉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哪裏也還有餘力去管別的事情？”
論欽陵聞言用力抿住嘴唇，不甘心的向何果夫豎起了大拇指。
論欽陵不服，卻又不得不服！
“你，太可怕了！”，沉默了許久，論欽陵終於對何果夫說出了自己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你洞悉人意，通曉人情，掌握人性，又能聚攏人心。若不是你我生在異國，我真不願意跟你做對手，而更願意跟你做朋友”
吐蕃的名臣，吐蕃的名將，連敗名將薛仁貴與王孝傑，能與強盛唐軍在安西拉鋸數十年的論欽陵，居然對一個十九的少年說了一番近乎於崇敬的話語！
但何果夫卻顯得很淡然，因為他聽過了太多讚美之詞，現在已經麻木了：“如果你我生在同國，那一定會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
論欽陵飲下一杯酒，長出一口氣：“打算怎麽處理我和我弟弟？殺了？”
何果夫反問道：“還北望嗎？”
論欽陵點頭：“會，你我生為異國，就該互為敵人，這是菩薩的意思”
何果夫沒有再回應論欽陵，而是對文搏兕言道：“搏兕，送大論去西廂房休息”
文搏兕走到論欽陵麵前，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走吧大論！”
論欽陵看了論讚婆一眼，起身跟文搏兕離開了。
待論欽陵離開之後，何果夫對論讚婆言道：“想你阿兄活命嗎？”
論讚婆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想！”
何果夫言道：“你剛才也聽到了，若是我與你阿兄不生異國，當為摯友。我不想傷害你阿兄，但你們這一次在於闐城殺我四千士卒，進攻龜茲城的時候又踏壞了不少田地，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
論讚婆當即會意：“你的意思是，用糧食來贖簡普？”
“你阿兄值十萬石糧食，這你沒異議吧？我那四千軍士各個都是老兵，比新兵值錢，一人得十石糧食！”
“十四萬石？”，論讚婆有些為難：“七萬石”
何果夫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見過砍價的，還真沒見過論讚婆這樣砍價的！一刀就砍一半！
但何果夫也不打算鬆口：“十四萬石，少一粒糧食，就等著給你阿兄收屍吧！”
論讚婆見何果夫態度如此強硬，隻好妥協：“好好好！十四萬石就十四萬石！但現在正是青黃不接之時，我們沒那麽多糧食。要不，十四萬石糧食分七年給你們，你們先放了我簡普！”
論讚婆又玩花花腸子！他的說法看似合理，實則是個大陷阱！一旦何果夫釋放論欽陵，論讚婆將馬上毀約，不再交還糧食給何果夫！
當然，這點小把戲在何果夫麵前根本不值一提，何果夫馬上就反駁論讚婆：“那我放了你阿兄之後，你不交還糧食怎麽辦？我上哪兒說理？一手交糧食，一手交你阿兄，否則，你就給你阿兄準備後事吧！”
“可是，我們現在真的沒有那麽多糧食！”
何果夫倒了一杯酒：“那這樣，可以將糧食折合成金銀，財寶，牛羊，馬匹都可以，隻要你湊夠的東西值十四萬石糧食，我馬上就放人”
臨了，何果夫又補充道：“要用我們大周的市價衡量，明白？”
論讚婆咬牙低頭思慮了許久，忍痛狠狠點頭道：“成交！”
談判結束了，十四萬石糧食對於安西都護府來說，不啻於一筆巨大的收入。
但關於龜茲城之戰的問題卻遠遠沒有解決完，何果夫這一係列決策中，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這些看似不合理的地方，到底藏著什麽玄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