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雪天論事
“傳，吐蕃大論進堂！”，牙兵在堂外高聲叫道。
論欽陵聞聲快步進堂，見有吐蕃使臣在內，先是一愣，隨即恢複神色，走到王孝傑麵前，行叉手禮：“見過王將軍，見過何判官”
王孝傑指著何果夫言道：“矮奴已經晉升為檢校銀州刺史，寧遠將軍，現在該稱何將軍了”
論欽陵看向何果夫：“是嗎？那我可要恭喜何將軍了”
何果夫擺擺手：“大論不用多禮，說一說此行的目的吧！”
使臣見論欽陵來，故意將腰板挺直，以示自己的貞節。
論欽陵看了一眼使臣：“我想跟王將軍做一筆交易”
“哦？做交易？做什麽交易？”，何果夫明知故問。
如今赤都鬆讚已然舉兵向北，準備和論欽陵一戰，而且與周軍相約夾擊論欽陵。
論欽陵想要度過難關，就必須要竭力阻止周軍參戰，如此自己的境地才能好一點，自己才能騰出手去專心對付赤都鬆讚。
所以論欽陵一定會主動來找王孝傑媾和，以於闐城換論讚婆，意在向周軍示好。
這一切，何果夫早在擒住論讚婆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
換言之，這場安西之戰在焉耆城之戰結束前，就已經分出勝負，論欽陵根本就不是何果夫的對手！
論欽陵回答道：“用於闐城換我的舍弟讚婆”
使臣聞言當即起身，怒視著論欽陵：“欽陵！你想造反嗎？！”
論欽陵戲謔的看著使臣：“當然不是，我隻是想和讚普好好交談一番，他可能對我有什麽誤會”
使臣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呸！你這個亂臣賊子！我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
何果夫與王孝傑對視一眼，而後向論欽陵言道：“大論的要求不過分，可您的讚普想要我們出兵夾擊您，而且給出的條件非常豐厚，我們實在無法拒絕”
使臣聞言一臉得意的望向論欽陵：“亂臣賊子，聽到了沒有？滾回於闐城洗幹淨脖子等著讚普的刀吧！”
論欽陵沒有說話，而是死死望著使臣，顯然很不高興。
何果夫見狀，便又加了一把火：“其實你和讚普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刀兵相見？”
何果夫話音剛落，使臣便指著論欽陵的鼻子罵道：“這個亂臣賊子把持朝廷，霍亂國家，實在罪該萬死，跟他還有什麽好說的？他早就該死了！”
何果夫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你們一個與我們有舊，一個給我們豐厚的報酬，現在搞成這個樣子，實在讓我們為難”
使臣聽出何果夫話中的意思了，他上前兩步，向何果夫行了一個叉手禮：“何將軍，倘若你們肯出兵，我們不但歸還吐穀渾故地，另外贈良馬一萬匹，金一千斤作為報酬，並且向你們的天子稱臣，歲歲納貢！”
“啊？這，這······”，何果夫搓著雙手望向論欽陵，眼中盡是為難之色。
使臣更加得意了，他堅信這是何果夫無法拒絕的條件！他一定能說服何果夫幫助赤都鬆讚，甚至現在就能讓何果夫殺死論欽陵，提前結束這場紛爭！
論欽陵看了一眼何果夫，又看了一眼得意的使臣，轉身走向一張案幾，不知道意欲何為。
使臣見論欽陵這般，還不忘嘲諷道：“你這個亂臣賊子，無顏麵對我了吧！你早就該死了！”
論欽陵走到案幾前，彎腰直接將案幾拿起來，而後突然轉身衝向使臣，照著使臣的腦門就砸了下去。
使臣來不及躲避，被結結實實砸在額頭上。
討擊使府正堂內一時鮮血四濺，腦漿崩裂，一派慘象。
王孝傑沒料到會發生這樣一幕，愣在當場久久沒有回神。
堂外的牙兵聽聞響動，紛紛拔刀衝進來，將論欽陵圍起來。
但何果夫卻對牙兵們說：“你們先下去，這裏不需要你們”
這就是何果夫的連環計！
他就是要故意挑撥使臣與論欽陵的關係，逼著論欽陵將使臣殺死，這樣論欽陵與赤都鬆讚之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深！到時候，不用何果夫再動什麽腦筋，赤都鬆讚會替何果夫殺了論欽陵！
“論欽陵，你死定了！”，何果夫在心中念道。
“咣當”
論欽陵將案幾扔在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吐蕃的使臣死在龜茲城，你們脫不了幹係！你們跟赤都鬆讚合作不了了，隻有和我合作這一條路！”
何果夫卻不以為然：“你殺了吐蕃使臣，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們不跟赤都鬆讚合作，我們還是照樣能出兵夾擊你！”
“你！”，論欽陵咬牙切齒的看著何果夫。
何果夫喝了一口水，而後臉色一變：“論欽陵！現在是你在求我們合作，不是我們求你合作！你搞清楚狀況！”
“你，你······”，論欽陵僅僅抿著嘴唇，欲言又止。
“跪下！”，何果夫大喝道。
論欽陵緊緊握住雙拳，內心糾結的厲害。
何果夫皺起眉頭：“不跪是吧？你想好了嗎？”
“撲通”
論欽陵緩緩跪在何果夫了麵前！
堂外的牙兵見狀，低頭看了一眼論欽陵，滿臉的不可思議，而後紛紛以崇拜的目光看著何果夫。
吐蕃的大宰相，吐蕃的名將，曾經挫敗薛仁貴的名將論欽陵，不但被何果夫屢屢挫敗，現在竟低三下四的跪在了何果夫麵前！
王孝傑也一臉驚訝的望著何果夫，他沒想到何果夫居然能將一代名將逼到如此地步！
王孝傑已經不知該怎麽形容何果夫了，莫不是真的像軍士們說的那樣，何果夫是從天上降下的神人？！
“求我”，何果夫揚起下巴，蔑視著論欽陵。
論欽陵抬頭看了何果夫一眼，慢慢低下頭：“求何將軍允許我用於闐城交換舍弟讚婆”
“求王將軍，他是大軍的主帥”
論欽陵又轉向王孝傑：“求王將軍允我用於闐城交換舍弟讚婆”
興奮！何果夫現在很興奮！
他竟然真的將一個古代的名將逼得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這種感覺讓他血脈噴張！
但何果夫還不打算放過論欽陵。
“眼看著就要下雪了，我們大軍缺糧啊！大論你也知道，人為了吃飽肚子，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到時候將士們餓極了要幹出什麽過分的事情我也攔不住，你說是不是”
論欽陵擠出笑容：“明白，明白，我回去馬上籌措糧草送來龜茲城”
“十萬石”
“什麽？！十萬石？！”，論欽陵瞪大了眼睛，這幾乎是自己半數的軍糧了！他接下來還要和赤都鬆讚周旋，需要糧草的地方還很多······
何果夫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怎麽？大論不願意給？”
論欽陵聞言急忙賠笑道：“當，當然不是，我馬上回去籌措，盡快送過來”
何果夫將右手放在案幾上：“十萬石，明日送到，明日糧草到，論讚婆你帶走，糧食不到，那以後也就不用送了，回去洗幹淨脖子等著你們讚婆的刀吧！明白嗎？！”
“是，是······”，論欽陵低三下四的回答道。
“走吧！不送”，何果夫下了逐客令。
論欽陵隻好灰溜溜的離開，快馬向於闐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