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未盡之言
阿格忒斯.岱蒙笑了，父親焦急的樣子和他急切的動作，讓他看起來更真實。他有些覺得，這似乎是他記憶底最深處，父親的樣子了。可是，父親卻沒有岱蒙這樣的興致，他似乎陷入了某種絕望之中。
阿格忒斯.岱蒙覺得這樣子有些詭異，父親已經死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又第二次出現了。權當他真的是父親吧，阿格忒斯.岱蒙這樣想，可是一個死去的人會對什麽事這麽著急呢？
昆塔人的入侵為什麽讓他這麽激動，他應該還是擔心母親的安危吧。
要不要把母親下落不明的消息告訴他呢，岱蒙陷入了左右兩難之中。看著父親歇斯底裏的樣子幾乎有些神誌喪失，岱蒙終於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蒙住消息。
“你為什麽不說話，回答我啊？你說啊，你說！”父親結實的雙臂迸發出的力量就快把岱蒙搖散了。
“說，說什麽？”岱蒙感覺剛一張口，因為搖晃得太猛烈了，差點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父親見傷差點弄傷兒子，於是終於卸下了雙手中的力量。盯著岱蒙的雙眼看了一眼，向後就倒一屁股就栽倒在後麵的椅子裏。然後，緊接就像是坐到了熱鍋上一樣，他嗖地就站了起來。
這支作是如此地快，又是如此的迅捷，說他像一個彈簧也毫不過份。他的兩隻手在腮的兩側一張一合地，像是被人捏在手裏的螃蟹。
“你怎麽了？”岱蒙大驚，“還有你上次說，千萬不可以離開太蠻，究竟是為什麽？和昆塔人入侵有關係嗎？”
這時父親突然轉過身來，他看著岱蒙，似乎就要失去他似的。
“來不及了。”看了岱蒙好一會兒他終於嗚咽著說，“已經開始了，來不及了。”
“什麽開始了，什麽又來不及了？”岱蒙不解地問，“你到底在說什麽？”
可是，岱蒙的父親卻像完全沒聽見一樣，隻是一邊不停地張合著雙手，一邊目瞪口呆地亂走。岱蒙又不好不管他，隻得焦急地跟在他旁邊，所幸他走得並不快。兩人就這樣在這個空間裏亂搖，岱蒙看得出來父親是遇到了什麽巨大的悲痛。
這種悲痛如此的深重，以至於他現在完全變得不能自抑。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間，岱蒙的父親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似乎被自己給折騰累了，一邊喘息著他一邊喃喃道：“開始了，已經開始了，現在誰也無法挽回了，本來就該如此。”
“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不能挽回了？”岱蒙隱隱地感覺，父親這樣並非空穴來風，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父親突然扭過頭來看著岱蒙，他的眼睛如癡如狂閃爍著憤怒和狂熱的光，從這眼神中，他的心智似乎已經被掩蓋。衝動和癲狂占據了他的大腦，他的眼睛像被邪火燒得通紅的石塊。
岱蒙被猛地嚇了一跳，他父親猛地一下突然把他撲倒在地。岱蒙大吃一驚，他驚恐地想把父親推開，可是他畢竟隻有15歲，他根本還沒有力氣來把一個壓住自己的成年人推開。
“要記住，要記信，戰爭之門已經被打開了。不管，從戰爭的神廟跑出什麽災禍都不奇怪，災難已經開始了，也許還有一絲機會。”
“什麽，你到底在說什麽？父親！讓我起來，快讓我起來！”
“不！不！不！”父親有力的手掌固定住了岱蒙的頭和手，讓他動彈不得。他每說一句字，就用力的按壓一下。“時間不多了，讓我把話說完！”父親幾乎是吼著說到。
岱蒙看著陷入癲狂的父親，害怕了，他於是不再說話而是仔細聽著。
“自相殘殺的種子，由自己親人埋下，卑賤者要踏在高貴之上，汙穢的腳趾將踩碎高貴的頭顱。奴仆的枷鎖將成為主人的鐐銬，”
岱蒙被這可怕的言辭嚇得不輕，不過他並沒有再出聲打斷。因為，他記得父親好像說過“時間不多了”於是，他隻是想默默記下父親的話。
“災禍即將到來，屍體即將被積成山，流的血終將匯成海，即將到來的未來隻有無盡的戰爭，除了災難便是苦難。大軍之後還有大役，大廈旋即傾倒覆亡。”
“黑暗中的深淵之王，把煉獄之火引到地上。看呐，他們魔軍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們在門口徘徊，他們裹挾著死亡、瘟疫、饑荒、他們所過後連頑石都不似曾經模樣。”
“人們在黑暗中期望救星，可是終於不自相殘殺而亡。他並非救主，還有他，他也不是，他是嗎？他死了，羊將變成狼，吃掉它們的頭羊。”
“當人們以為災難結束，戰亂已經過去的時候，其實一切才剛剛開始。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一切才剛剛開始。先死的人，你們是幸運的，先死的人，你們有福了，先死的人，神依然眷顧著你們。”
“後死的人，你們的不幸，在於目睹地獄的模樣。你們以為還有希望，都隻是愚夫的妄想。你們活下來，將承受最恐怖的報償。沒有希望，沒有希望。”
岱蒙聽得毛骨悚然，突然慌了神，猛地想起了什麽。
“我該怎麽辦？父親，你說的是將要發生的事嗎?是不是未來要發生的事？”
父親的眼神突然有些退縮，似乎感到了某種恐怖似的，他鬆開岱蒙直起身來說道：“不好，它們要來了，來不及了，沒有時間了。”
“誰要來了，父親？誰要來了？”
“它們。”
“那你快告訴我，你說的是不是將來的事，有沒有什麽辦法阻止災禍？”。
“有，如果深淵裏照進陽光，如果他和他都心底還有……”
“還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