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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蘇城

  事後,胡比奧越想越覺得這事必有蹊蹺。


  而所謂的事後,其實也就是一個星期之後,畢竟賭博也不是多大的事,(當然在泰倫,這種事都是可大可小的)隨後的一次“抗議空港鍋爐工高溫補助”示威集會就讓空港附近所有能關人的地方都被塞滿了人。


  於是,這些賭鬼馬上就變得無關緊要起來。畢竟比起影響帝國穩定的示威相比,賭博不過就是躲在黑暗深處的蛀蟲。你說它在,它就在;你說它嚴重,它就嚴重,但是你也可以視它不存在,也可以讓它構不上不嚴重。


  關於了整整一個星期,胡比奧也想了整整一個星期。他幾乎是不眠不休,就算是睡下去了也隻是半夢半醒,就像失去了控製大腦的能力。他不想再想,卻不能不想,他在大腦裏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演了一遍又一遍。


  怎麽就是席勒一個人來接他?這麽一筆巨款,居然隻來了一個人?雖然一路上,也隻有兩個人,不過隻要到了泰倫,一旦交割出了問題可就不是債務公司的事了。


  而且席勒那個從前不苟言笑的家夥,怎麽會突然對賭博產生興趣。他們一開始找廁所來著,怎麽就來到了一個有暗廳的半公開賭場,怎麽就這麽巧在他玩了幾把的時候警察居然就來抓賭了。


  再大腦裏演了三十遍的時候,他總結出如下推論:一件事,如果因為某個巧合,某個意外改變了走向,那麽這很可能是天災。可是,如果是一係列的巧合加上一係列的意外,那麽往往就會是人禍了。看來,這事裏邊,席勒絕對脫不了幹係。


  可是,任由胡比奧想來想去,一直想破了腦袋,卻有一件事沒想明白,那就是被放出來之後怎麽辦?

  如果他聯係人任何人,那麽這個人就有可能被他連累,兩隻時被聯係的這個人也都可能出賣他。可是他身無分文,而且無處可去,他最好是能取得一些幫助。


  當然胡比奧也有值得相信的人,絕不可能會出賣他,可是這樣的人是他寧願被毀滅也不願意去連累的。而那些他覺得無關痛癢的存在,卻無一例外的可能會出賣他。


  胡比奧就這樣陷入了一個悖論之中,於是他隻好選擇了逃亡。這一逃就逃了整整八年。(另一種說法是十二年)最後,他在一片太古時代起遺留下的廢墟裏,安定下來。之所以不用逃,是他終於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人們似乎把他和這件事都忘了。


  然而很多年過去了,時間已經徹底的改變了胡比奧,多年的逃亡讓他忘卻了從前的身份和生活。一直以來,他也沒有打聽到席勒的消息,現在他終於可以放下了這一切。


  慢慢地,他的周圍開始有一些人聚集。這些人形形色色,五花八門,這個廢墟漸漸恢複了生機。這要感謝遠古文明的偉大,古人類的建築在百萬年之後,依然屹立不倒,裏麵的一些設施,直到今天功用還未消失。


  人類曾經有過如此輝煌的成就,可該歎息的隻是今天的人類和那些在屋簷築巢的鳥兒,又有多少分別?


  時間就這樣過去,三百年也終不過彈指一揮間。


  如今,這裏被叫做“蘇城”,儼然已經是一個區別於主流社會之外的法外之地,一個“地下”城鎮。這裏的人口眾多,黑市興旺,大大小小的賭檔更是遍布其間。

  胡比奧成了這個地方的創建者,一代代賭客的口中,他已經被傳說的麵目全非。人們重新演義了他的形像,一個包著巨大頭巾,胡子濃密且總是眉開眼笑的胖子。這個形像被印在了裝小吃的盒子上,賭場的壁畫上,贈送的火柴盒上。


  總之無處不在的胡比奧,在死後擁有了他生前從未擁有過的體麵。他成為了蘇城的像征,他就是蘇城。


  三百年來,無數的後人之所以要神話他,和無數賭場裏流傳的暴富傳奇一樣,隻不過是要吸引你來玩幾把。這些雖然是萬古不變的拙劣伎倆,但世間從來就不缺少相信這一套的人。


  就算是最聰明的人,他的才智足以一眼就識破這種謊言。可是又能怎麽樣?你的聰明能讓你警惕一時,卻不能幫你警惕一世,你總有柔軟的時候,總有柔軟的地方,也就,總有想玩兩把的時候。


  格赫羅斯上的夜晚總是格外的長,而蘇城的夜晚就更是地老天荒。


  在短暫的八個小時的白天,這裏完全是另外一番景像。白天的陽光讓街道的一切都無所循形,很多地方看上去都是空無一人,那些晚上霓虹閃爍,五光十色的建築在陽光下都現出了原形,不過是遺跡上覆蓋一些醜陋的塗鴉和滿是灰塵胡亂擺放的燈架、燈管。


  微風吹過,卷起滿地的垃圾翻滾,幾張質量很輕的紙屑還印著胡比奧傻笑的臉就被帶到了空中。這幾張笑臉在天空翻騰著,似乎有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它們,卻不知道將落到何處。


  而蘇城這些朝不保夕的賭棍,又何嚐不是呢?


  幾個鋁皮的飲料罐子,在風的撥弄下來回作響,仔細一聽風中似乎還有別的聲音,一種很沉重的,很悶的聲音。


  沿著聲音尋去,此時空氣中不時還能聞到一些嘔吐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昨晚的哪個醉漢留下的。然後這個聲音漸漸地越來越清晰,一下下地仿佛錘打在人的心髒。你整個人的心跳,呼吸的節奏,都隨著這聲音被帶動起來。


  就在心髒被這一下下錘打,變成縮在一起的時候。空然傳來的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讓你從大腦一直瞬涼就涼到了胸口。


  就好像這部份的血,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你的額頭的冷汗和你的呼吸都透著這麽一股子涼氣。然而,這並沒有完,那攝人心魄的慘叫,變成了一聲又一聲密集得讓人不過氣來的嚎叫。


  這樣的聲音!如果不是經曆了什麽巨大的苦難,人是無法發出這樣的聲音的!光是這樣的聲音,就讓你寒毛倒豎,讓你繃緊全身的肌肉。這樣的聲音更像是一把生鏽的手鋸,一下一下地在你的耳朵上拉扯,每一下都能讓你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在舊鋁板塔成的幾個破舊的房間中最大的一間裏,地上被長時間的油汙侵蝕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仿佛你每走一步倒能從地麵冒出油來。空氣中,金屬屑的味道還混合著油漆的味道、機油還混合著人的體臭,這些混在一起又是別樣的難聞的味道。


  一台有一人多高的“埃德勞”牌蒸氣驅動空氣錘,正一下一下地捶打著,發出了沉重的“咚咚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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