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跟呆子和矮子告別打我我錯了
“這就是你說的資料?”
看了一眼羅漢從背後甩到地上的大包,祁藍絲毫不露痕跡地把話題從“你為什麽不開門”上轉移開來。
“薯片?雪碧?蘇打餅幹?肯德基全家桶?披薩?啤酒?全聚德烤鴨?”
祁藍一把撈出桶燒烤味的薯片,撕開往嘴裏就塞。
“有點,基礎的素質好不好,這可是我的遊戲艙啊!
哢吱哢吱。
你在裏麵吃東西我很難打掃的啊!不要當這玩意裏麵跟你一樣一馬平川啊,我上回看網吧的工作人員是拿毛衣針
哢吱哢吱。
綁掏耳勺去清理的啊我的姐姐,你不能因為你往桌子底下一鑽我們夠不著你你就這樣
哢吱哢吱。
欺負我們呐,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信任,哢吱,在哪啊。”
吭哧吭哧地吃著別人的薯片,百忙之中還抽出空來給別人加強精神文明建設,祁黑果然高風亮節。
高遠這樣想道,點了點頭,拿起一根雞腿。
羅漢掛著張“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臉,自己憋不住笑了出去。
輕車熟路地翻進遊戲艙、甩出一句“少BB,就是給你們買的,省的你們閑了來拔老娘電源”,羅漢拉上艙門,砰的一聲。
祁藍看了高遠一眼。
高遠也看了祁藍一眼。
祁藍往嘴裏塞了一把薯片。
高遠撕了一塊雞腿。
祁藍看向遊戲艙,或者透過遊戲艙看向裏麵的人:
“她剛剛那段bo表現得很有氣勢。”
“嗯。”
“尤其是砰的一聲,顯示出一種你們兩個這麽蠢真讓人無可奈何的氣質。”
“嗯。”
“可是這是爸爸的遊戲艙。”
“嗯。”
“WC你tm趕緊給老子把雞腿吞完我跟你講再嗯我把這玩意糊到你臉上去。”
話音未落祁藍蓋上薯片的蓋子就朝高遠丟過去。
“摳都摳不下來……”
拍著手上不存在的灰,祁藍站起身子,閉著眼睛說道,充滿了絕世高手的氣質。
隨即他迅速地翻上床滾到另一邊站定蹲了下去,一根雞腿的骨頭果然經過他的頭頂飛到了牆上,彈到了床上。
祁藍拾起那根骨頭瞅準臉丟了回去。高遠拾起那根骨頭瞅準臉丟了回來。
祁藍丟了回去。
高遠丟了回來。
丟回去,丟回來,回去,回來,去,來…
雞腿骨頭再一次撞在牆上、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幾下,停在哪裏也沒有人去管他。
“要走了啊?”
祁藍走到高遠邊上,看著不知翻找什麽吃的的高遠。
祁藍沒看出高遠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沒看出高遠的哪個部位微微地顫抖,更沒看出來高遠的眼中噙著淚花。
事實上,祁藍根本看不到高遠的臉,因為人堅持低著頭翻找什麽不存在的東西。
什麽是不存在,就是高遠想翻多久,就翻多久,在高遠想找到它之前,它永遠也不會被找到。
所以祁藍覺得這已經很明顯了,高遠的情緒,相當不平靜,現在。
“是啊。”
“回你家族呆的那個資源星球?”
“.……是啊。”
“有空常聯係,以後多合作。”
“.……哼,必須的。”
高遠終於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祁藍斜眼一瞅,就是他丟過去的那桶薯片而已。
掉進袋子了麽,我扔得還真準。
明明應該在最上麵的,硬生生你翻這麽久。再跟我裝平靜啊,老子已經看透你了。
看到祁藍嘴角莫名其妙浮起的冷笑,高遠覺得非常莫名其妙,以至於他莫名其妙地黑起了臉,仿佛隨地大小便被家長發現一樣。
別人的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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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羅漢從遊戲艙中還沒爬出來,直接一個平地賣萌拍在毯子上等人扶她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祁藍的外衣隨意地攤在地上,祁藍本人隨意地癱在床上,高遠不知去向,地上倒是有根雞腿骨頭,牆上還多了星羅棋布的油斑斑的印子,天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
袋子裏的零食包裝幾乎都變成了空的,全家桶底朝天放著,烤鴨的骨架子被擺成展翅高飛的樣子掛在石像鬼的腦袋上,浪費了不少膠水;
披薩盒子、啤酒瓶和薯片筒子插在衣架上,跟傳說中趴在後門窗戶口的班主任頗有幾分神似,肯定又是祁藍這個人才幹的好事,班主任要是知道早晚給他氣得含笑九泉,正所謂君子成人之美,改天拍張照片給他老人家發過去,不能沒人和老娘一起分擔這蛋疼。
所以肯定也沒人扶老娘起來。
算了,老娘自己起來。
至於這個祁藍,這個祁藍呐,這個祁藍肯定醒著啊大下午的睡什麽覺真困假困呐,他到底打算不打算起來跟我saygoodbye啊!我走了啊我這就走了啊我真的走了啊!
……不會真沒醒吧,要不我回去看一眼,還是喊他一下算了不看了管他呢,走了。
一通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絲毫沒有對羅漢的行動造成影響,實際上在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她已經走在祁藍家門外的街上了。
所以說,女人確實是可怕的生物,她們不止可以想的跟說的不一樣,其實連想的跟做的都不一樣,不止結果上不一樣,連時間上都不一樣。
祁藍其實挺想起來問羅漢用這遊戲艙是想幹什麽的,因為羅漢進去幾個小時之後,“遊戲進行中請勿打擾”的燈它亮起來了。
事後,非常非常非常後的事後,羅漢對這次來訪的解釋,是
“本小姐看高遠想走又舍不得走想說又開不了口的樣子差點笑出聲啊!
本小姐是多麽冰雪聰明九竅八麵玲瓏的青春美少女,替他想了一個'祁藍沒有參加同學聚會,我們去給他辦一個吧'的借口才把他忽悠過來啊!
你還不快快跪過來感謝本小姐的再造之恩,是本小姐成全了你們的一樁婚事啊!
老娘哪像是沒有遊戲艙玩的人,來你這裏也是無聊,就先睡了一覺,醒了才玩的遊戲”諸如此類的。
對此祁藍的回應向來是一句話七個字:
“婚事你大爺冬瓜。”
為什麽是七個字呢,因為上回講“去你的大冬瓜”被追了六條街零三層樓,最後還是給堵到角落裏打了兩頓零二十八拳四腳,祁藍得出一個結論:不能講六個字。
而很明顯,重點根本不是字數,所以我們以後還會看到一些喜聞樂見的場麵。
羅漢當然不是單單來成全一下高遠的眷念之情的。羅漢隻是外號,她並不是真的姓羅名漢,這也太寒磣一個妹子了。
實際上,如果羅漢的祖上實在愛慕虛榮的話,她可以姓封。
當然,她家確實沒有什麽太大的曆史背景,三千年過去了,封姓氏族開支散葉,舊時王謝堂前燕終究是飛入了尋常百姓家。除了主家還有相當一大部分在政府要職擔任後備人選,其它的,入贅封家的,或者封家“下嫁”(當時的人這麽認為)出去的,差不多夠湊他一本百家姓了。
然而,還有一件事情,是封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就是封聖其實留下了一件遺物,是一塊U盤,他給了他的某一個兒子。這U盤記載的就是封聖所猶豫該不該公布於眾的那件事情,和一句問題。
“孩子,你覺得這個時代適不適合這個消息公之於眾?你覺得有沒有適合背負這個消息的人?你想不想把這件事公之於眾?放手做吧,或者在離世之前,將它贈給下一個人。”
之後也不知道怎麽的,這玩意一直沒有被公布,即使它甚至可以將一個沒落的貴族瞬間扳回天朝正統聖人之後,也不知怎麽這東西傳到了非封姓的人手裏,總之目前是這個名喚冷穎的女孩拿著它,也就是羅漢。
不管她有多麽矮,不管她有多麽漢,也不管她的名字被多少人記成了冷飲,她始終獲得了決定所有人類命運的機會。
她可以讓這世界變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惶惑,去擔憂可能突然降臨的末日與滅絕、去注意或編造異常並感到恐慌,也可以如同她的先人一樣繼續維護這來之不易的安寧,盡管這安寧如同“因為海麵平靜而否定暗流的存在”一樣自欺欺人。
她爹黯然銷魂的時候不負責任地把這玩意丟在她的玩具堆裏,她卻沒辦法隨隨便便把這東西往家門外麵丟。最終她作出的決定是要把這個秘密交付給祁藍。
也不算交付,她想把這個秘密還給世界,但是不能還給全世界,也不能隨隨便便就這麽還過去。
她仔細整理了那個U盤,刪掉了看不懂的、不想看的和太容易看懂的,最終把關於信號翻譯的部分傳到了網上,設置成了“隻要搜索就可以搜到”的權限。
這樣,如果有人能解離出那些信號,如果那人逗比兮兮地拿這東西到網上搜,他就會成為這世界上,第三個背負著沉重秘密的人。
封聖說過,亞特蘭蒂斯依舊在時刻不停地向四麵八方發送著和往年一樣的東西,包括一道消息和一些科技。冷穎希望祁藍會調查服務器終端的訊息記錄,這很難查,但如果是祁藍的話,應該就查得到,畢竟這是他的遊戲艙,之後對這些字符產生疑問,這些疑問就會帶著他奔向深淵。
HeyHeyHey。
冷穎這時候產生了一些惡作劇得手的愉悅。
如果祁藍想知道自己借他的遊戲艙幹了什麽的話,就會查的吧。
如果是祁藍的話,查到這些,遲早會弄明白它們的意義的吧。
弄明白之後,遲早會解析出亞特蘭蒂斯的訊息的吧。
冷穎這麽盤算著。
或者不如說,她這麽自我安慰著,她這樣卸下了一部分擔子,讓自己輕鬆了一些。
很可惜,祁藍確實想知道,卻並沒有查,這個家夥,不該有原則的時候,是太有原則了一點。。
很可惜,冷穎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封聖在千年前就已經做過了。
或許當時他也是想這樣求個安心,是想在這轟轟烈烈的人生到達晚年的時候,能安心地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