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躲閃

  一襲藕色的曲裾衣裙，質地有些輕薄，秋日的季候中顯得有些單薄，頭發高高攏成一個簡單的髻子，一朵紗花，再無其他。


  殷繡行至堂下，端端向殷老爺行了一禮。殷老爺在女兒進門的一刻便欣喜起來，這會子滿臉笑容可掬，忙不迭要翠兒去扶她起身，兩人一幅父慈子孝的美好場景，讓辛安和辛靜越發為自家的主子憂心起來。


  辛垣錦似乎還沒意識到眼下的危機，偌大的殷府，如果這位殷大小姐當真要耍起性子不理人，他這位當朝最炙手可熱的世子爺顏麵何存？


  幸好這位大小姐還算能分辨公私，頓了一頓，就轉向辛垣錦行了禮。辛垣錦這廝霎時像一隻被鷹隼盯住的兔子，麵上倏爾一白，接著雙頰上的紅暈一路飛上了耳根，僵僵的躬身回了禮。


  翠兒和青梅等人攙扶著殷繡起身，似想要向旁邊落座，這兩個丫鬟都是心思極敏捷的，見今日情勢，便想要引導著殷繡在辛垣錦近處的地方落座，兩人一左一右的扶著殷繡的胳膊，不約而同的向同一方向引導，誰知兩人同時感覺到臂膀上一陣力道。


  殷繡暗自裏調轉了方向，執拗的向殷老爺近旁行過去。翠兒和青梅暗暗的都吃了一驚，也不好讓旁人看出來，隻好順從著殷繡，幾個人在殷老爺旁邊的太師椅上落了座。小丫鬟奉上了茶果來。


  殷老爺似乎全然沒有看出翠兒和青梅方才的努力，隻笑嘻嘻的與殷繡兩人相看，殷繡也一點不因為辛垣錦的在場有所忌憚，大大方方的抓起一隻石榴似乎就要啃。青梅正要將吃石榴的一應工具遞上去，金質的小巧刀子和勺子，雖說用起來並不十分便宜，卻能做到賞心悅目，不至於失了大家小姐的風範，故而這樣的用具在國都及洛陽的名流之中十分流行。


  誰知青梅這邊還沒有遞過去，就聽到“哢嚓”一聲巨響，在偌大的房間裏格外響亮。青梅再看過去時，就隻見殷繡兩隻手掌中各是半隻石榴，鮮紅的汁水沾得她指間到處都是，血淋淋的模樣簡直像一隻被開了瓢的腦瓜子。青梅咬了咬唇，忙不迭放下勺子小刀，用自己的帕子給殷繡擦手，又看向侍立一旁的小丫鬟，小丫鬟會意，扶了身出去為殷繡取淨手的帕子和水盆。


  殷繡卻是毫不介意，兩手黏糊糊甜津津的，就又去抓那紫泥茶杯。


  【校正至此】


  一口熱茶下肚，十分滿足的樣子，擦了擦嘴對殷老爺說到，“這茉莉香片果然是極好的，隻可惜殷繡不通茶道，隻知它極好，卻也說不出妙在何處，讓我吃了去，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不光是辛垣錦，就連青梅和翠兒也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青梅和翠兒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俱是無可奈何。“欸，”殷老爺微微搖首，笑著柔聲道，“品茶之道，原本就是一件樂事，並無什麽綱常教條，若是人人都要通篇背誦了《茶譜》才敢喝茶，豈不是少了許多趣味？品茶亦要看心境，看緣分。”


  說著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又道，“我吃茉莉香片的習慣，還是因你娘而起，她生前最愛的就是這茶，”說時還不時轉向辛垣錦，生怕冷落了他，似乎竭力想營造一種齊家和樂，閑話家常的氛圍。不時又看向殷繡，十分鄭重其事的說到，“若是遇到了你心儀之人，到時你便會覺得，什麽茶吃起來都是香甜的。”


  殷繡不服氣的噘嘴，辛垣錦倒像是受了極大的恩惠，感激的連連頷首。兩人都是偶然的一抬眼，目光卻無巧不巧的撞到一處，都像是被火燒著了爪子似的躲閃開了。


  殷繡這會子才算是正眼瞧了辛垣錦，她原沒有什麽好氣來接待他，雖是受下了辛垣錦的禮物，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再怎麽不守規矩，也沒有在男子麵前這般受氣蒙屈，再加上她這一世主持中饋，心氣兒已然高出天際，卻被他唐突的打回原形，不得不直麵自己的弱小無助，故而久久不能釋懷，沒想到他竟還敢跑到自己家裏來！


  所以她從進屋那一刻起就不拿正眼瞧他，還故意言語相激，話中有話，明麵兒上說的是茉莉香片，實際上是指桑罵槐，說辛垣錦輕謾相待，暴殄天物，更有甚者，是在說兩人的婚約。


  前世裏她還沒有到開竅的年紀便家破人亡，燒壞了腦子，雖是重生一世，卻也是個冥頑不靈的，十三歲，旁的大家小姐或許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未來夫君的容貌品格，為日後嫁做人婦的生活做準備了，殷繡卻在擔當掌家人的要職，心中隻有家族的利益權衡，一顆小心子被這些籌謀擠得滿滿的，尚且容不下小兒女的心思。


  彼時允諾與親王府的婚約，亦不過是權衡之計，是她向父親掌家權責的籌碼，更是孩童的意氣用事，哪裏曾想過婚姻大事的意義之重大。先王妃的三年喪氣，她與辛垣錦兩地相隔，婚約之事業從不曾掛心。直到那一日，辛垣錦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