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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據理力爭

  殷二老爺原想開門見山的向殷繡說正事兒,被她這一串兒親熱的體己話一噎,半晌不知說何才好了。許久才躬身行了大禮道,“座主親自蒞臨,不敢失了禮數,”頓了頓又道,“殷某能有今日的福分,在章華授業,又得了公職,全都仰仗殷氏及座主之功,愧不敢當,哪裏受得起座主這般厚待。”


  殷繡唇角不容聲色的一勾,吐出一塊杏核來。見殷二老爺一臉坦蕩且誠摯的表情,心知他所言不虛。殷二老爺為人耿直,向來論事不論人,這會子敢於駁她的意思,也是出於對章華,對殷家的一顆丹心,再者父父子子,她也不好明麵兒上斥責父親的胞弟。


  但說話做事都要講究場合,殷二老爺這般氣勢洶洶,一看就是來拆她的台,她也隻得用這番話提醒提醒他,讓他注意自己的態度和說話方式。


  見殷二老爺這會子氣勢去了大半,殷繡才又笑到,“叔父這可是折煞我了,原是家中的長輩,是繡兒疏懶無禮,不曾晨昏定省,卻沒有消受不起的說法。”殷二老爺正不知如何作答,殷繡又問,“叔父這是剛散了課過來的?”


  一說起治學授業上的事兒,殷二老爺神態自然起來,頗為自豪的將手中一摞書卷放到殷繡身側的桌案上,“正是,昨日課罷命學生們作文章,今日觀之,大有進益。座主不妨一觀。”殷繡眼皮子直跳,說到手撕惡人,籌謀暗算,她算是越來越拿手,但要說品評文章,她可就是個二五眼。


  因此她也不再磨工夫,開門見山說到,“今日我來,原是想籌備些事情,一則,三日後想請叔父和薛夫子在山中公開授課,請二位稍作籌措。二來書院中一應物品,都要換新采買。”殷二老爺未料到她單刀直入,也一時無話,心中斟酌半晌,才道,“其一,公開授課,殷某責無旁貸,座主既吩咐下了,殷某這幾日隻當妥善準備。”


  頓了頓又道,“然則,至於換新采買書院中各類物品,殷某細思量一番,卻有些不妥。”薛夫子和徐淵鹿亦未料到他會如此直抒胸臆,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麵上俱有難色。


  薛夫子卻並不睬他二人,繼續說道,“這幾日章華常有貴賓臨門,蒙殷氏祖業之功,秋後入學之童子定不在少數,其人數重重,各人物品一應換新,累計起來,數目費用必不在少者。恐勞心勞力,收效鮮寡。再者,章華素來以儉德警策弟子,奢侈靡費,亦非我章華之訓。還請座主三思。”


  殷繡腦仁兒突突的疼,不疾不徐又拿起一片杏脯在口中咀嚼,對付這種蠹魚最是令她為難,沒到這個時候她都惱恨自己肚子裏墨水太少,若是想到這會子要拿墨水作為口誅筆伐的武器,也該勤勉些才是!


  薛夫子和徐淵鹿見殷繡許久不置一詞,以為她心生氣惱,抑或是詞窮了,一時都有些慌亂,恨不能為殷繡辯駁兩句,殷二老爺還要說什麽,殷繡又吐出一顆果核,端端一笑,說到,“我倒覺得,叔父這話錯了。”

  薛,徐,殷三人聞言皆是目瞪口呆,殷繡卻麵色從容,又柔聲軟語娓娓道來,“殷繡資曆尚淺,又心思虛浮,故文墨通,卻聽說過,先師孔聖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衣則鹿狐之裘,羔裘玄冠。可知聖人之所謂禮,與世間銅臭之物,也倒不並不相悖。又聞孔子雲,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若是為了忠孝道義,叔父又何苦鄙夷這銅臭之物?”


  殷二老爺思量片刻,還想說什麽,殷繡已然正色,一字一頓說到,“當下之勢,章華與彝鼎之爭如火如荼,叔父豈不知道彝鼎的手段,若當真讓彝鼎的人占據了一郡大半的童生,則奢靡浪費,必在章華之上數倍,麥培生這樣的奸邪之人,誤人子弟,豈不與忠孝禮儀背道而馳?”


  殷二老爺原沒有想到這一層,這時被殷繡點破,臉上顏色漸漸羞赧起來,待殷繡一句既罷,早已垂首默不作聲。許久才喃喃道,“這般說來,卻是無可辯駁,是我思慮不周,沒有想到座主的意思,還請座主見諒。”


  殷繡呷了口茶,正好掩袖遮住了自己臉上的得意之色,想不到她不學無術,一個黃毛丫頭,竟能將一個大儒說的啞口無言,方才一時情急,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能引經據典,這般高談闊論。這會子再一細想,卻不知自己肚子裏這些經典從何而來?


  薛,徐兩人聽了殷繡一番說辭,更是欽佩,又見她蹙眉凝神,似還在為殷二老爺的言語不快,少不得又說些和解的話。殷繡心下卻是另一番計較,許久她才眉目舒展開。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衣則鹿狐之裘,羔裘玄冠。這些話是辛垣錦在書信裏說過的。


  三年來兩人的書信往來,京都親王府的信每隔日就有一封到,連篇累牘,殷繡總懶得去看,隻叫雪酥念給自己聽,再懶懶的在紙上畫幾個鬼畫符,權且回信過去。這些話都是辛垣錦常在信中提及的,雪酥念得多了,殷繡也就記住了。


  那時她的心思全不在這些信上,如今想起,竟有些惴惴不安,再細想那些嵌金的白麻紙上,字跡娟秀的文書,方才領悟了辛垣錦的心思。朝中皇族皆以狂草為書,辛垣錦怕她看不清自己的字跡,每次都小心翼翼,一筆一劃。又知她悖懶,故而時常在信中引經據典,潤物無聲,那時她權當他滿紙都是取笑自己的話,哪裏知道他還有這番苦心孤詣。


  想到辛垣錦,那個畫麵立刻又清晰的出現在她腦際,他越靠越近,一張唇幾乎就要貼到她的臉頰,她負隅頑抗,執拗的擰著脖子,他對她附耳呢喃。“喪期已過,我該娶你了。”


  想到這裏,殷繡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驀地雙頰緋紅,手中一個哆嗦,一碗熱茶差點潑濺了一身。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薛夫子,徐山長和殷二老爺都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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