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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蝕骨之懼

  “莫非,是雷總管庫房裏的鑰匙被偷了?他卻不曾覺察。”殷繡說著又咬起了嘴唇,她知道雷管家的為人,既在殷府占著這樣的肥差,斷沒有冒險把鑰匙交給彝鼎的道理,但若是他丟了備用鑰匙還不自知,也是要責罰的。


  誰知韓蟬又搖了搖頭,還樂嗬嗬的指了指自己,“不不不,是我,是我請雷總管把備用鑰匙借給我的!”見殷繡越發疑惑,韓蟬繼續說下去,“前日裏,麥培生要曾琦來偷取偏閣的鑰匙,想要將你這五萬銀子占為己有,曾琦原本是要來告訴你的,是我半路截住了他。”


  “你想想看,若是曾琦不能把鑰匙交給麥培生,他也不好交代,所以啊,我就找雷總管接來了備用鑰匙,讓曾琦拿去交給麥培生,等著他派人過來偷銀子,我好甕中捉鱉。”說著又洋洋得意起來,揮臂指向躺在地上的那幾個人。


  殷繡默默聽了這番話,麵上雖是不表,心下卻甚是敬服,好一招請君入甕,將計就計。如此一來,麥培生那廝不僅得不到銀子,還損兵折將,送了一份大禮過來。殷繡斜眼瞥了撇綁縛在地上的幾個雜役,為了混淆視聽,也不知從何處弄來了章華的青衫,這幾個人隻要妥善安置,大可以為她殷繡所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掃視到韓蟬身上,帶著幾分嘉許,韓蟬亦敏銳的覺察到了她的目光,霎時間四目相接,恍若幻夢的一瞬間,卻似乎彼此都熟稔於心。但這樣美好的瞬間過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刺骨的恐懼感。


  如果韓蟬所言屬實,也就是說,雷總管和曾琦都曾經為他所用,並且同時選擇了對她有所隱瞞。一股寒流霎時從心髒蔓延到她周身每條經脈的細枝末節。這個章華的小雜役,殷府裏最卑微,最粗鄙的門客,什麽時候獲得了雷總管和曾琦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她這位家主,更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她竭力克製著自己,隻默默的垂下了眸子,不想讓韓蟬看出自己神色的異樣,眼睛餘光中那人的身影分外模糊,甚至有些微微發抖。


  她一時有些頭暈目眩,萬千思慮糾纏成一團亂麻,讓她幾乎不能呼吸,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鞋跟絆在一把橫倒在地上的杌凳上,立時向地上摔過去。


  “小姐!”她聽到青梅和雪酥驚呼,側目過去,目力所及,卻是韓蟬一雙深邃的眸子。韓蟬見她要摔倒了,眼疾手快就要伸手來扶住她,這話原本就是下意識的反應,不由分說,甚至不需要經過任何思量。他一把抓住她的膀子,手心的皮膚觸碰到她的衣袖,衣料質地涼華如水,他分明感覺到一陣不舍。


  可是她卻像是被燙傷了似的,他剛剛觸碰到她,還來不及把她拉回來,她已經憤然一甩胳膊,從他的手下掙脫出來。反應如此訓誡,跟他一樣,不由分說,不需要經過任何思量。

  幸好她扶住了近手的桌角,終於沒有摔倒,驚魂未定的一抬眼,卻又正好遇到他的眼睛。那目光讓殷繡心下又是一震。幸好青梅和雪酥這時都圍攏過來,阻隔在她的韓蟬中間,七手八腳的來查看她有沒有受傷。


  “哈哈哈!”這一頭還戚戚的說著關切的話兒,那一頭,韓蟬又仰頭憨笑起來,仿佛剛才的眼神都隻是旁人的幻覺。“大小姐,我這份大禮,你可喜歡?”他得意的高高揚起尖俏的下巴,變臉一般,又是那個殷繡熟悉的小雜役了。


  再抬起目光的時候,殷繡亦恢複了往常自若的神態,亦不再躲閃韓蟬的目光,坦然與他對視一眼,粲然笑曰,“自然是歡喜的。”說著又側目對青梅說,“先給這幾個人拿些茶水和幹糧來,別讓他們餓死在宅子裏,待我事後再來好好審問他們。”


  青梅令命,行禮出去了,殷繡又轉向韓蟬,端端行了一禮道,“韓公子為殷家上下鞠躬盡瘁,功不可沒,這會又為了看守重金在偏閣裏待了一宿,實在讓人過意不去,不如稍事休息,容小女子去籌備一下,吃罷酒飯再送公子出府?”


  韓蟬聞言又是憨憨的一笑,心中捶胸頓足。如此溫情脈脈的一席話,若是出自真心,可真要美死他了,可是他很清醒,聽得出她這話中的揶揄,聽得出她實是在向他下逐客令了,隻好訕訕的笑了許久,才拱手請了辭。誰知殷繡也是個不依不饒的,兩個人又揶揄客套了許久,才終於放韓蟬出了府。


  殷繡讓阿寧送韓蟬出了院子,目送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油大門後麵,臉上的笑容才凝固起來,坐在椅子上,泥塑石雕似的陷入了沉思。青梅和雪酥雖然不甚明白她的心思,卻也看得出她一定是又遇到難題了,兩人皆不知如何寬慰她,隻得拿好吃的點心和打趣兒的說笑哄著。


  殷繡心煩意亂,早膳也沒心思吃了,讓青梅兩人為自己換了衣裳,便乘馬車向章華書院去了。一路上青梅和雪酥費盡心思找有趣的事兒開解,殷繡卻隻敷衍笑笑,馬車在山腳下停下,殷繡下了馬車,沿著石階而上。


  這會子晨間的灑掃已經停當,初秋的晨間已經沒有盛夏的燥熱,天色陰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不過短短幾日未到,石階兩旁的樟樹和柳樹全然換了一副模樣,蔥鬱的綠蔭清瘦了許多,中間夾雜著朱丹色,赭石色,雞血紅的各色的紅葉子,柳樹更是半樹枯黃,放眼望去,青蔥與暗紅,淺黃交相斑駁,暮氣沉沉,卻也耐人尋味。


  殷繡心知青梅和雪酥都為自己提著一顆心,緊走幾步走在前頭,輕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漢白玉石階上不時有枯葉飄落,如瀕死的蝴蝶無可奈何的飛向最後的墳塚。每走一步,她的理智就清明一分,每走一步,她心中的籌謀就又多一分,行至儀門前時,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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