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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請辭

  許久,陳夫人卻隻是默然含笑,並不作答,椿香隻好自言自語似的道,“真是怪哉,明明是咱們向她借東西,反倒她還要謝長麽了!”


  頓了頓,又訕訕的感歎一聲,“殷家的小姐不僅長得好,規矩也比其他府上的小姐好許多,殷老爺真是有福之人呀!隻可惜——”


  話到這裏,椿香又咽了下去,陳夫人心知她的意思,笑著打趣了她一回。隻可惜她膝下四個兒子,卻沒有女兒,若是有個殷繡這樣的女兒,她不知怎樣疼愛呢。不過,此刻她確是可以做一些事,為殷家,為殷繡助一臂之力。


  陳夫人一路回了住宅,心緒甚好,此時約莫是戌時之間,椿香扶著夫人下了轎子,又喊門子去使喚幾個小廝來抬那裝壽幛的盒子,見夫人難得這般興致,便道,“今日月色正好,不如備些果品點心,譴個婆子去喊老爺來一處賞月可好?”


  陳夫人正要點頭應了,忽然腳步放慢下來,轉頭看向門邊的一輛馬車。一輛駟馬高車,這個時候停在陳府門口,必是為了掩人耳目了,真是錦衣夜行。陳夫人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下來,順著馬車瞥過去,果然看到一個下人打扮的人站在馬車旁,另有一人是陳府的掌事,兩人似正在激烈的爭執。


  陳夫人腳下已經停住,椿香也隻得跟著站在一旁,兩人靜默不語,隻見陳府掌事的一邊拱手作揖一邊道,“還請您回吧,我家老爺決斷不會收下這些東西的。”另一邊,陌生的小廝亦是哭著一張臉,尖著嗓子辯解道,“求求您就收下吧,咱們山長交代了,這些東西不送出去,我也別想回去了。”兩個人相爭不下,都苦巴巴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是哪家的,怎的這樣不懂規矩,大半夜的在別人家宅子門前胡攪蠻纏!”椿香替夫人問道。


  那小廝見終於有人問他的主家了,立刻扭過臉來,掛上一副涎皮的笑容,拱手道,“小的是彝鼎書院的人,咱們麥山長仰慕陳都尉多時,正巧不過幾日就是陳都尉的壽辰,咱們山長近來得了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特來奉上,不成敬意!”


  陳夫人不置可否,又看向掌事的,掌事的霎時一臉驚愕,忙解釋道,“小的勸了他小半個時辰,他就是賴著不走,小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呸,”椿香朝那小廝腳邊啐了一口,恨聲道,“回去告訴你麽山長,我家老爺素來廉潔奉公,從不曾收受賄賂的,再有下次,當心老爺寫個折子上達天聽,讓你們書院身敗名裂!”


  說著又看向掌事的,“夫人累了,要回去歇著,關門送客!”


  “欸!夫人!別——”小廝焦急萬分,衝上去想要抓住陳夫人的衣袖,恰在此時,兩扇黑漆大門卻轟然一聲闔上了,他一張臉重重的砸在冰冷僵硬的門板上,吃痛得連連後退,眼淚都快下來了。


  彝鼎書院,齋堂內。


  一輪皎月照進格柵窗,麥培生卻無暇欣賞月色,此時心中焦灼萬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得負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前日裏他得了消息,陳都尉從京都來洛陽祖宅小住,鄉舉裏選的名額一時定不下來,太守爺在都尉跟前也掛不住臉麵。若是陳都尉心裏有個人選,向太守爺明指暗示一番,豈不是皆大歡喜?但他多方打聽,卻聞說這陳都尉迂腐得很,雖身居高位,卻不喜與人結交,時常拒人於千裏之外,讓阿諛奉承者無孔而入。


  麥山長一側唇髭微微翹起,他偏不信這官場上還有這般冥頑不靈之人。天時地利與人和,隻要各處周全,這世上絕沒有不透風之牆。他多方打聽,並不曾聽說陳都尉有什麽特殊癖好,則問題定是出在時間和場合上了。


  故此他才命人趁夜攜禮物前往陳府,一來夜間無人,自可不必忌諱,二來送禮的馬車既是去了,他若是不收,雙方僵持著,被旁人見了,還是陳府的名聲不好。隻要陳老爺收了他的禮,後麵的事情必是水到渠成,勢如破竹。


  麥培生正美滋滋的想著,就聽得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方才去陳府送禮的小廝前腳趕後腳的跑向齋堂,正欲衝進門去,卻正好麥培生衝到門口相迎,兩人險些撞到正臉,幸虧那小廝激靈,忙閃身往後一躲,作揖道,“山長恕罪!山長恕罪!”


  麥培生已然麵色一綠,雙目瞠視,思量片刻,卻又換上一副笑臉,急切問道,“陳家的把東西收了?”


  小廝怯怯的抬起眼一瞟,隨即垂下眼,默默搖了搖頭。


  麥培生怔愣了一下,高聲叫起來。“沒收?!”又詰問道,“你可按我教你的說了?”


  “說了說了!”小廝趕忙訴苦,“一字不差,隻是那陳府的掌事,死活不讓我進去,還沒要我把禮物原樣還回來,小的與他磨了一兩個時辰的嘴皮子,最後陳家人大門一關,小的實在無法可想了!”


  小廝說完立時用兩手抱住腦袋,脊背佝僂著,擋住了麥培生飛過來的一記鐵砂掌。麥培生沒有打著人,愈發火氣鬱結,狠狠從鼻孔裏噴出一口惡氣,拂袖轉身。口中恨恨念到,“迂腐之極!迂腐之極!!”


  小廝竊自抬眼瞟了他一下,趁其不備,悄無聲息的向後躲閃過去。麥培生正在氣頭上,忽聽背後又有一個聲音喃喃喚到,“麥,麥山長……”


  他轉過頭去,卻見曾琦站在門邊,縮頭縮腦的不敢進來。


  麥培生立刻轉怒為喜,又左右環視一番,目光落到已然退到牆角邊的那小廝身上。那小廝忙拱手道,“小的告退!”麥培生看也懶得看他一眼,隻揚手一揮,那小廝轉身便飛也似地跑開了。隻剩下麥培生和曾琦兩個人在齋堂中。


  不多時四下無人,麥培生才又在桌案後麵坐定,輕聲問道,“可是殷府那邊有消息了?”曾琦頭也不抬,隻躬身作了個揖,低低道,“正是。”麥培生眉眼一挑,“快於我說說,那個殷繡又做了什麽事?”

  曾琦立刻低聲答說,“殷大小姐前日籌辦了一場秋蟹宴,席上賓客以本郡各大家族之女眷居多,各家尊君公子,所到者不足十人。”


  “哼!”麥培生冷笑一聲。殷府的秋蟹宴他亦有耳聞,殷繡還遣了個人來給他送柬帖,他自然是決意不會去的。他知道殷繡打得什麽算盤,無非是想要籠絡本郡各家,卻不知那些大家族的尊君老爺,素來自命清高,豈是她一個小丫頭能請得動的!也不知殷繡看到滿座女眷,隻能說些家長裏短,相夫教子的瑣事,心下作何感想!

  開課那一回,她設計讓瞿夫子拖延在路上,又拍殷二老爺來彝鼎代講,他還當這小女子有多大的本事,現在看來,他還是高估她了!他隨即又想到陳都尉那副嘴臉,這一回算是平局,兩邊都沒有說動陳都尉,鹿死誰手還並無定數!

  麥培生看著窗外一輪明月,又自勉了一番。


  青梅推開內室的格柵窗,皎皎月華裹挾著沁爽的夜風撲麵而來。雪酥正站在拔步床頭為殷繡梳理頭發,輕聲問道,“小姐,今日陳夫人借了那壽幛去,小姐為何要謝她?”


  殷繡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道,“夫人那般端莊順從的性子,肯為咱們殷家在陳老爺麵前說話,我還嫌一句謝謝分量不夠呢!”


  雪酥正托著殷繡的一綹頭發梳下去,這時手下一僵,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番,立刻喜形於色道,“如此說來,咱們府上,還有章華書院,這次——”


  殷繡和青梅鄭重看向雪酥,三人皆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時歡喜了一回,直至晚間才各自睡了。


  一夜好眠,次日殷繡起得遲了,方在梳洗,就有婆子打簾進來說,“崔公子在院子裏候著小姐多時了。”青梅正端著銅盆伺候殷繡淨臉,忽得一陣幹咳。殷繡忍不住笑她道,“我卻不曾見過你們這樣的手足。”青梅隻撇撇嘴,卻並不答話。


  殷繡和雪酥又笑了青梅一回,就去了廳堂裏,崔元慶早已候在那裏,抬眼見殷繡領著青梅和雪酥過來,目光先是在青梅臉上逡巡了一番,才鄭重向殷繡行了一個大禮。殷繡回了禮,在太師椅上坐下。


  崔元慶開口說道,“崔某今日是特來向大小姐辭行的。”殷繡微微一怔,她心知父親的壽辰既過了,住在西院的門客也會陸續回自己的居所去。父親出資為他們在城中各處置辦有宅子,並不會在殷府裏長住。隻是此時鄉舉裏選還沒有定下來,崔元慶此時向殷繡請辭,莫不是篤定了自己絕無可能受到舉薦?

  殷繡想著,隻微微點頭,崔元慶看出她的心思,頓了頓,才輕聲緩緩解釋到,“崔某自知學識淺薄,蒙老爺不棄,無以為報,反而令府上蒙羞受辱,悔愧以極,故特來向座主辭行。”原來他還在為父親深夜險些遇襲那件事介懷,這讀書人,心思果然十分敏感。


  殷繡頷首又問道,“父親那邊你去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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