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凶殘之徒
青梅捧著那東西走到屏風後麵。殷繡側目看去，不由得心中一震。生著裂紋的羊脂白玉靜靜躺在青梅手中，隱隱透出光華，紅色的穗子如女子的眉眼般蜿蜒靜好。這是辛垣錦的貼身之物。沒想到他竟會把這樣重要的玉墜托付給她。殷繡鄭重點頭，拿起玉墜握在掌心裏。再次見到辛垣錦之前，她就代為保管吧。
青梅退出屏風，對那人點點頭。那人這才取出包裹中的東西，交於青梅。是一封信，和一卷紅綢包裹的東西，似乎是一卷布。殷繡先解開紅綢，見那布匹展開。
滿眼金碧霞暉，立刻從展開的布卷上流瀉出來。殷繡一雙眸子被映照的澄澈透亮。
她怔住半晌，又顯出驚喜之狀來。這竟是一幅壽幛。墨綠色的綢緞底光滑如水，正中是一幅泥金楷書的誕序，約莫一千多字，從筆跡來看，竟是辛垣錦親筆手書，內容也與她隨手找來的那篇不同。文末還有八親王府的大印。
如此說來，還是被這人識破了。殷繡眼皮突突直跳。早知如此，何苦要在書上把所需的字一一圈出來。倒顯得她小人戚戚了。殷繡又取出信箋，見上麵寫著，“事出倉促，未及用心裝裱，還請見諒。”這話是在氣惱她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嗎？
殷繡蹙眉狠狠哼了一聲，方才的驚喜和感激霎時去了大半。又見信末尾寫到，“隨行之辛默是我的心腹，可保你周全。”寥寥幾個字，就塞給她這樣一個大活人？殷繡有些為難的看向辛默。
辛默忙又一拱手，臉上少了肅殺之氣，竟顯出幾分羞赧來。“主公說了，大小姐所謀之事不無凶險，辛默是世子爺跟前最得力的死士，受命前來，必隨叫隨到，保小姐周全！”青梅和雪酥都是第一次見到死士，臉上隱隱顯出懼怕來。殷繡也強自定了定心神，點了點頭。
辛默從袖中取出一隻短哨，“隻要吹響此哨，辛默立刻現身。”青梅接過東西，殷繡亦頷首應了。這人倒十分識得禮數，交代完事情，立刻行禮請辭。青梅和雪酥送他出去，行至院門時，人影就消失了。
“哎呀，可嚇死我了！”雪酥排闥進屋，不停拍打著自己的胸口，“聽說死士都是殺人無數，冷血無情。辛公子真是的，殷府裏能有什麽危險，竟譴這種人過來！”殷繡不置可否，隻微笑喝茶，青梅又打趣雪酥，“這不正好。你再不規矩些，仔細你的小命。”雪酥嚇得忙躲著她，三人又笑作一團。
這時小團子打簾進來，屋子裏霎時被一陣甜甜酥酥的香氣填滿了。“小姐，師父讓我給你送點心來啦！”小團子笑盈盈的把手中的食盒交給青梅。雪酥也忍不住湊上來，兩人把食盒放在八仙桌上，蓋子一開，一盤金燦燦的荷花酥就呈現在她們麵前。
“剛出鍋的，小姐快嚐嚐吧！”小團子喜滋滋的說，雪酥咽了一大口口水，用筷子夾住一塊，遞到殷繡口中。殷繡一口咬住，即刻悶聲讚歎起來，滿臉滿溢出來的驚喜。她仔細咀嚼一番，又隨口對青梅道，“青梅，還有多的，給西院的崔公子也送些去！”
青梅等人原本都覬覦著點心，忽聽她這樣一說，霎時全都瞪圓了眼睛，怔怔的端詳著殷繡。半晌，雪酥才捂嘴笑了起來。殷繡佯裝沒看出她們的驚愕，又說到，“崔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又才學出眾，不妨小示恩澤，讓那些門客多多上進。”
青梅垂首應了一聲，小團子卻顯出一臉為難，“小姐，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殷繡看向小團子，見她目光遊移，吞吞吐吐的。良久，小團子才湊近了幾步，在殷繡耳邊說到，“我聽西院的人說，崔公子素來對殷府的待遇心懷不滿，近日來時常暗自咒罵老爺，說，說——”
小團子遲疑著抿住嘴唇，又踟躕了一番，才咬牙低聲說道，“說老爺為人偏畸，他實在忍無可忍，要殺之後快！”
她的聲音極輕極低，卻還是被青梅和雪酥聽到了。兩人霎時一齊驚呼出聲，雪酥看向青梅，本想在她眼中尋求安慰，卻見青梅已然垂下頭去，低頭不語。
小團子頓了頓又道，“我，我也是聽人說的，或許並沒有此事吧。”她看向殷繡，“小姐，點心還送嗎？”
殷繡側目看向青梅，隻見她臉色煞白，神思恍惚，手指緊緊攥住衣裙。殷繡柔聲喚她，青梅許久才反應過來，垂首走近了幾步，一雙眸子在陰影中看不分明，卻遮飾不去眼中的倉皇。冷靜自持如她，竟也有這樣驚懼慌亂，無法掩飾的時候。
殷繡握住她的手，笑道，“去吧，早去早回。”
雪酥和小團子麵麵相覷，卻也不敢多言。殷繡留小團子分食了點心，又說了會兒話，才讓她回去了。
殷繡一邊喝茶一邊把玩辛默送給她的短哨，雪酥湊過來小聲問道，“小姐，你說，崔公子當真是那樣的人嗎？”
殷繡還未開口，就見青梅送完點心回來了。她有意頓了頓，又抬眼向屋子裏掃視了一番。此時廳堂裏侍立的小丫鬟正好不在，隻有殷繡，雪酥和青梅三人。殷繡招手示意青梅和雪酥靠近些，才一字一頓的鄭重道，“你們還記得墨掌櫃嗎？”
青梅和雪酥對視了一眼，又齊齊點頭。殷繡又道，“突厥攻城那日，盜匪強搶了殷府的光珠首飾，我曾托墨掌櫃幫我追查光珠首飾的下落。”
“半月前，他忽然傳來消息，有人拿光珠首飾，去他的邸店裏換了銀錢。”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住，問向兩人，“你們猜，那個拿光珠去換錢的是何人？”
雪酥捂住了嘴，半晌才道，“該不會是，崔公子？他，他竟是當日劫走光珠的人？！”
“不會的！”青梅乍然高聲驚呼起來。殷繡和雪酥都投去不解的目光，青梅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欠身告罪，又喃喃解釋道，“崔公子一向氣質溫雅，想不到，竟會是這般凶殘之徒。”
雪酥又僵了半晌才穩下心神，絮絮道“知人知麵不知心！”不等她繼續說下去，青梅又對殷繡欠了個身，“我還有些雜事要做，小姐若是沒有吩咐，我先下去了。”殷繡點頭應了，看著她緩緩走出廳堂，曲線柔美的肩背竟在瑟瑟發抖。
不一會兒到了午間，婆子來請殷繡去跟老爺一處用膳。青梅已然鎮定如常，與雪酥一起服侍著殷繡換了衣服，三人跟著婆子一起向殷老爺那邊行去。正走在路上，卻有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從她們背後衝過來，青梅被撞了一下，險些跌倒。
那小廝慌忙轉身賠禮，“青梅姐姐，對不住！實在緊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