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毫無痕跡 紅霧映天
紙人的臉上除了一幅簡筆畫似的滑稽笑臉,並沒有五官,卻真的發出了人說話的聲音。
我心下奇怪,就下了挖掘機,從背包裏掏出那個附著山魅的麵具,淡聲道,“也不是什麽寶貝,就是個破麵具。”
不在意的說著,我把麵具往高處舉了舉,也沒遞過去。
那紙人似是認為我沒看破它真身,幹脆打開車門,探出了半個身子,把手伸過來,說,“給我細瞧瞧,這是啥寶貝!”
我點頭,佯裝要將麵具遞過去,卻掌間凝氣,一把抓住那紙人的手腕,就將其從駕駛艙裏扯了出來。
紙人似是驚了一跳,倉惶間摔在地上,倒是沒像之前那樣。
而我也瞬間怔住了,這個紙人身上,竟沒有靈氣?
那紙人像是被我惹怒了,一把掙開手腕,就從地上爬起來,一拳朝我腦袋打了過來。
我閃身躲開。
一旁的老瞎子驚魂未定,前一秒還在震驚,急著問我,咋把那鬼麵具給帶出來了?說他這井豈不是白封了?
下一秒,又趕緊過來攔架,說就一百塊錢的事兒,不講價就不講價,不用為這點兒小錢動手。
我一把推開老瞎子,將那麵具塞回背包,重新凝氣,上前,就一拳打在了紙人肚子上。
那紙人被我打的連連倒退,轉身要跑。
我追上去,還未將其擒住,那紙人忽然十分恐懼的大吼一聲,化作火光,燒成了一把飛灰。
一同追過來的老瞎子嚇了一跳,一屁股摔在地上,哆嗦著兩條腿,眨眼道,“這他娘……真、真是見鬼了啊?”
我上前撚起那紙灰看了看,心中越發奇怪。
這個紙人雖看似凶蠻,卻和之前的兩個完全不同,性格不同,身手也差,非要說的話,它仿佛就是個普通的挖掘機司機。
可紙人這種東西,應該是受人操控的,怎麽還有自己的性格?
難道它和之前那兩個紙人,並非受一人操控?
說起來,它身上為什麽沒有操控者的生氣和靈氣。
剛才一拳打在紙人身上,我明明能感覺到,這紙人體內有很渾厚的氣,但那些氣被符紙封住,並未透露半分。
可符紙也是需要注入氣才能使用的。
不對,之前在鄭家墳,那個黃皮子身上,乾坤破煞咒的反咒,也沒有留下任何氣的痕跡。
我思忖間,怎麽都覺得這個紙人很奇怪,尤其是它焚毀之前,似乎表現出了十分恐懼的情緒,這是一個傀儡不該有的反應。
我和老瞎子把小卡車裏的司機弄醒,問他紙人的事,這司機卻一臉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之後老瞎子給他算了帳,讓人走了,才想起問我,抱怨說,咋把那鬼麵具給帶出來了,說他費這勁,花這錢,就是為了把那鬼東西埋在井裏,現在可好,井埋了,東西不在裏麵!
我隻好把井下那聚靈台的事跟他說清楚,至少得讓他知道,這井沒白埋。
老瞎子也不知聽懂沒聽懂,直接問我,做水木樁,在旁邊兒重新打個井行不行。
我跟他說,這地脈裏已經養出了山魅,這附近,在哪兒挖井都得出事,這水木樁是做不成了。
老瞎子一臉喟然,似是有些失望。
可我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了,現在就隻有兩條路了,要麽整個村子搬走,要麽等柳相天找到新的龍棺。
我和老瞎子回家吃了晚飯,又去看了餘亮餘飛兩兄弟,當時那二人已經醒了,隻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
也是去了那家,我才知道,這兩兄弟自幼喪父,母親患有腿疾,前幾年這一家三口的生活費一直都是老瞎子援助的。
而老瞎子雖成過兩次婚,卻沒兒子,想著自己百年之後,能有個餘家的小子給送終,所以才做這好事。
從餘亮家出來,我問老瞎子,想要兒子,為什麽不幹脆將那兩兄弟過繼過來一個?他這樣掏錢辦事,若是以後那二人翻臉不認賬,他也沒處說理去。
老瞎子卻一臉高深莫測的說,沒有為啥,他就是不想把財產留給那倆渾小子。
我一聽,心說你這人,若是日後那二人真翻臉不認人,也是你活該。
我倆往老瞎子那院走著,走到院門口時,我忽然怔了下。
老瞎子最近被我給嚇出毛病了,見我忽然不走了,就趕緊四下看看,緊張道,“咋…咋了?”
是背包裏那個山魅又在叫我。
可它這次不止叫了我的名字,它說,去南山。
“阿昭,去南山。”
我知道這是幻覺,自然不會受它蠱惑,但還是下意識的往村子南邊望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我心中震驚不已,隔著南山梁,那柳家墳的方向,竟映出一片暗紅色的霧光,那邊的天仿佛都被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老瞎子見我朝黑漆漆的南山看,就也往那邊瞅了瞅,又問我,“到底咋了啊?”
“沒事。”我微微蹙眉,抬腳進了院子。
柳家墳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不知道,柳家不來找我,我也不想去管那閑事,在百裏坡住了一夜,第二日,我跟老瞎子一起回奉天城,在大道上等車的時候。
就見遠處浩浩蕩蕩的開過來一個車隊,帶頭的是輛靈車,車前掛著黑綢,後麵跟著一排黑色的小轎車。
前前後後得有二十多輛,最後麵跟著的,是幾輛麵包車,這些車上也都掛著黑色的喪綢。
顯然是柳家人辦喪事,送死者來下葬了。
之前方之鏡提過,柳相天的父親在三日前去世了。
那些車隊沒停,從我和老瞎子身旁開過去,順著百裏坡村邊的土路,就往南山去了。
守在山裏的夥計似乎也知道今天要入葬,早早的就等在南山口了,車隊才過了百裏坡,那邊就點起了鞭炮。
這時途徑百裏坡的客車也來了,我和老瞎子上了車。
背包裏那山魅卻又喊我,“阿昭,去南山。”
我沒搭理它,這山魅是煞靈,是山川煞氣所化,它想去的地方,自然也是煞氣濃鬱之地。
那柳家墳,昨夜紅霧映天,想必是見了血,或是那赤蛇體內爆出了驚人的煞氣。
可這都與我無關了。
客車進了奉天城,我和老瞎子在古董街下車,又在街口的餛飩攤上坐下來,一人要了一碗餛飩。
我正要吃飯,就聽背包裏那山魅又喊我,“阿昭。”
我略微一怔,客車離開百裏坡之後,這東西就安靜了,我原以為它已經‘魂飛魄散’了,這怎麽還能叫我名字?
心裏奇怪,我就將那麵具從背包裏拿了出來。
隔著塑料袋,麵具裏那張詭異的人臉,卻明顯縮小了一圈,它又笑眯眯的叫我,“阿昭。”
雖然還是我爺爺的聲音,卻明顯虛弱了很多。
我忽然就想起了瀕死時的爺爺,當時他叮囑我話時,語氣也是這樣虛弱。
“阿昭。”
那麵具裏的怪臉又叫了我一聲,忽然整個幹癟下去,萎縮成了一塊黑色的不明物體,看上去就像一塊被太陽暴曬過的蘑菇。
我打開塑料袋,將其拿出來看了眼,還真是塊蘑菇,而麵具裏的‘頭發’也不見了。
老瞎子見我飯沒吃,反倒把這鬼麵具拿出來研究,頓時惡心的夠嗆,讓我趕緊裝起來,說要研究,一會兒吃完飯,他到街裏找個人給我看看,說這東西邪門兒歸邪門兒,沒準兒是個古董。
老瞎子這樣一說,倒是提醒我了,昨夜那紙人受我哄騙,就是為了看一眼這麵具,難道這東西上也有我爺爺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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