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1章 有些事情必須要講清楚
床邊突然陷下去,有一隻溫柔的大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額頭。
替她擦去汗水,替她拂開黏在臉頰上的濕發。
「水……」蘇晚無意識地說著。
有人把她從床上抱起半個身體,唇邊觸碰到溫熱的水,她下意識地張嘴去喝。
當抱住她後背的手臂要收回去的時候,她就像是沒安全感的孩子,緊緊地抱住了那隻手臂,「不要走……」
昏昏沉沉的意識里閃過很多畫面,她低聲喃語著。
她的眼角滑過一滴滾燙的淚,又迅速地消失在發間。
那隻沒抽回去的手,拭去她殘留在臉上的淚痕,然後把她半抱在懷裡。
……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晚醒來的時候,房間里拉著窗帘,她看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什麼時候了。
視線慢慢聚焦,在不太清楚的視線里,她看到自己身處在,一個布局簡單卻又精緻講究的房間里。
她稍微動了動,發現身邊還躺了一個人。
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正攬著她的腰,而她靠在一個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上。
她只有一秒鐘的驚慌,隨即聞到鼻尖縈繞的熟悉青草味道,便安下心來。
蘇晚抬起頭,入目的是顧朝夕俊美到奪目耀眼的臉龐。
他閉著眼睛,睡著了,在下顎處有冒出的青色鬍渣。
在蘇晚的記憶中,從未見過顧朝夕這樣不修邊幅。
他永遠都是斯文內斂,打扮整潔光鮮。
是他把自己從拘留室里給抱出來,然後一直陪著她。
那種感覺就像是窒息的溺水者,突然找到了一塊浮木。
在黑暗的地獄里,居然落入了一道陽光。
蘇晚盯著他俊美宛如天神般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動作小心地退出了他的懷抱。
她掀開被子下床,然後就徑直走了出去。
幾乎是在她關門的瞬間,床上的男人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
蘇晚站在走廊,看著牆上的紅十字和指示牌,才知道自己是身處在醫院高級病房。
她靜靜地站在走廊盡頭處的窗邊,看著樓下鬱鬱蔥蔥的樹木,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動聲。
一切都安靜美好。
當你視為愛人親人的那個人,親手把你推向萬丈深淵,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說是萬箭穿心也不為過。
蘇晚站在那裡,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鑿開了一道口子。
悲愴和空洞充斥其中,泛著細細密密的疼。
「小晚晚?」一聲驚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蘇晚急忙抬手擦了一下臉,回過頭就看到秦朗穿著一件白大褂,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不給她任何反應時間,秦朗已經沖了過來,皺眉盯著蘇晚的腳,說:「你的腳扭傷了,需要靜養休息。」
蘇晚張了張嘴,那邊病房的門就打開了。
她抬起頭,就看到顧朝夕站在門口。
這兩人氣氛不對啊?
秦朗想到前天晚上被操練了個通宵的恐怖,立刻明白自己是撞槍口上了。
他趕緊說道:「那個……我還有病人要看,我先走了啊!」
說完,連看都不敢看顧朝夕,拔腿就跑。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再回房間睡一會兒。」
顧朝夕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外套隨意地搭在胳膊上,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謝謝你。」蘇晚冒出三個字。
顧朝夕停下腳步,轉過頭望過來,對上她的眼睛,眸色很深。
蘇晚有些手足無措,覺得應該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已經朝著走廊外走去。
蘇晚借了護士的手機,給蘇子同打了個電話。
說她現在沒事了,很快就回家。
昨天她被警察帶走的事情,一定嚇壞蘇子同了。
他平常都是喊她「小晚」的,只有在他極度害怕的時候,才會喊「姐姐」。
蘇晚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她倏地起身走出了病房,有些事情她必須要講清楚。
在這一刻,她迫切地想問問宋涼生,為什麼要那麼對待她?
既然決定要這樣設計她,又為什麼跑到她公寓樓下,拿著戒指跟她求婚?跟她說什麼想重新開始?
蘇晚從病房裡出來,卻忽然止住了腳步。
她怔怔地望著,出現在醫院高級病房區的宋涼生。
他只穿著襯衫,領帶筆挺,袖子半挽,手裡拿了一張熱毛巾。
當他看到她的時候,他整個人也愣在了那裡。
時間彷彿暫停在了那一瞬間。
在兩人的中間,卻彷彿有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兩兩相望,卻無法靠近。
「涼生,你站在那裡幹嘛呢!」一聲女人有氣無力的嬌嗔,從對面的病房裡傳來。
緊接著,一道纖影翩翩地從病房裡撲出來,從後面抱住了宋涼生。
他整個人因為慣性往前趔趄了一下。
宋涼生站穩后,抬頭看向對面的蘇晚。
他的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他握著熱毛巾的手指在緩緩收緊。
蘇晚卻沒有看他。
她的視線直接越過他,落在了那個從病房裡出來的翩翩身影上。
是藍夢。
對了,當然是她了。
除了藍夢,還能有誰,能讓宋涼生衣帶不解地伺候?
藍夢也看到了蘇晚,她就是故意出來的。
她從宋涼生的身後露出半張臉,臉上有著得意洋洋的表情。
她用一種極其不屑的眼神看著蘇晚,彷彿是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涼生,我剛剛好像感覺到寶寶在動,你來摸摸看。」藍夢嬌嗔地說道,拉著宋涼生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然後抬起頭,藍夢像是突然間才發現蘇晚一般,笑了笑,說:「蘇晚?你怎麼會找到醫院來了?涼生陪著我來做產檢,我們的寶寶很健康呢!」
心口傳來一陣掏心般的疼痛,蘇晚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
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轉身沖了出去。
正好電梯開門,蘇晚直接沖了進去,手指不停地狂按著關門鍵。
宋涼生把熱毛巾往藍夢的手裡胡亂一塞,然後下意識的就追了過去。
電梯到達一樓,門打開的剎那,宋涼生氣喘吁吁地擋在門外。
蘇晚對視著宋涼生的雙眼,五臟六腑就像被利刃搗碎一樣鮮血淋漓。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邁出雙腳就要從他的身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