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別裝死狗
少女進了狗洞,用很挑剔的目光四下掃了掃,眉頭好看地皺了起來:
「真亂!」
小戲子賠著小心:「沒辦法,男人就是這樣的。」
少女沒理他,慢悠悠地走到小戲子的床邊坐了下來,曼聲道:「小紅啊——」
小紅忙一躬身:「小紅在。」
少女抬起右手,用小指優美地指一指葉銘:「你給他解毒吧。」。
小紅笑盈盈地哎了一聲,先對小戲子點點頭,坐到了葉銘身邊。
她的眉頭一下子也皺了起來。
小戲子嚇得血都涼了:「是不是……沒戲了?」
小紅一扭頭:「哪裡有水?」
「要……要水幹什麼?」
「髒兮兮的,讓人家怎麼下得了手?打些水來,先把他洗乾淨再說。」
聽她的口氣,好像救人跟吃桃子似的,還得先洗乾淨了再吃。
小戲子驚魂稍定,咬牙道:「救人就救人,哪兒來的那麼多臭規矩?你把解藥餵給他吃不就行了?」
小紅媚媚地瞟了他一眼,甜甜一笑:「這小子身上中了四根毒針,不洗乾淨,怎麼取針敷藥?」
小戲子苦笑:「好好好,我去打水,我去打水還不行嗎?」抄起洞門後面的兩隻木桶就往外跑。
「請兩位暫時迴避一下怎麼樣?」
小戲子一本正經地看著少女,又看看小紅。
他很想笑,但努力扳著臉。
「為什麼呀?」
少女嘻嘻而笑,好像真的還很天真,什麼都不懂。
但她的臉兒分明已經通紅。
小戲子點點頭,解釋道:「我要給他洗澡。」
少女大眼睛一閃一閃的:「那又怎麼樣?」
小戲子微笑:「難得你們不怕羞,願意看陌生男人洗澡。到底是大家閨秀,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醫者父母心。」小紅失笑:「我們救他,就等於是他的父母,又幹嗎要迴避呢?」
「好好好,父母心父母心。」小戲子搖頭苦笑:「冠冕堂皇的理由還真不少。你們要看就看,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其實小戲子的臉也早已飛紅。
他猛一轉身,伸手抓葉銘的褲帶,笑道:「要看就乾脆坐近些,讓你們看個痛快好。」
少女嚇得尖叫一聲,飛也似地逃了出去。
小紅也紅著臉啐了小戲子一口:「沒正經的!」惶惶然奪門而逃。
小戲子在她們身後脆笑起來,笑得歡暢之極。
少女在洞外石上坐著,雙眉緊顰,心事重重的。
小紅突然笑著問了一句:「小姐,你看剛才那個小夥子怎麼樣?」
少女似乎嚇了一跳:「誰怎麼樣?」
小紅抿著嘴兒笑了一笑,道:「剛才那個給人洗澡,而小姐又不願意出來,想陪著的那個小夥子呀!」
少女白了她一眼:「油頭粉面,一副娘娘腔。能怎麼樣?」
看來她對小戲子很反感,至少是沒什麼好感。
「他的武功好像很不錯,連鍾鎮都只有逃跑的份兒。」
小紅還是在嘮叨「除了原來的崑崙公子沈飛花之外,還有誰能辦到這一點呢?」
少女的臉一下變得慘白:「不許胡說。他算什麼,敢跟沈飛花比?」
小紅住口,關切而又不無傷感地看著少女。
少女忍不住叫起來:「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臉上也沒花。」
小紅嘆了口氣,輕聲道:「小姐的心思,我曉得。」
「我有什麼心思?你又曉得什麼了?」少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眼看就要歇斯底里大發作。
「人已經……不在了,小姐你又何苦總……」小紅乾脆捅破了窗戶紙。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小姐那天為什麼不搬花,為什麼對自己那麼橫,為什麼問自己「黑月亮」的事。
因為那天早上,小姐聽說了崑崙公子的死訊。
而小姐又是從十一歲起,就一直暗戀著那個從未謀面的崑崙公子沈飛花。
這件事是小姐心中的秘密,沒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她的貼身婢女小紅。
而且小紅也知道,小姐這次出門,名為散散心,實際上是為了尋找殺害沈飛花的兇手,為她心中的戀人報仇。
少女一下捂住臉兒,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哭得雙肩亂顫,頭髮都搖散了。
小戲子在洞中叫了起來:「洗好了,進來吧。」
葉銘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誰救了老子?誰救的老子跟他沒完!」
小戲子好感動好感動地俯視著他的面龐,一言不發,眼中的淚珠兒不斷線地往下掉。
葉銘卻已氣急:「我怎麼洗澡了?誰給老子洗的澡,咹?
誰敢不經老子同意就給老子洗澡?哼哼,竟敢偷看我的『玉體』,這還了得。」
小戲子還是不說話,看得有些發痴發獃了。
洗過澡之後的葉銘一下白凈多了。面上原來三寸厚的泥污洗去,露出了英俊的面容,英俊得讓小戲子有些吃驚了。
葉銘被看得臉上發燒,心裡發毛:「你……你要幹什麼?」
著他的那神情,好像害怕小戲子會強姦他似的。
小戲子睫毛一顫,低下了眼睛,臉兒一下也紅透了:「是……是我給你洗的澡,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看了我的玉體?」
「看了,都看了,又怎麼樣?」
小戲子的下巴竟已快勾到胸口了,一雙手也在輕輕顫抖。
可葉銘卻沒注意到這些,他只是無限傷心地長嘆一聲,道:「看來老子的一番心思是白費了。」
小戲子噘著嘴兒不答腔,臉紅紅的好可愛。
葉銘苦笑道:「說起來真不怕你笑話,我早就懷疑你是女的。鍾鎮這一鬧,我就真以為你是女的。」
他促狹地眨眨眼睛,苦著臉道:「其實我對你一直都有不軌之心……」
小戲子一怔,氣得擰了他一把:「放屁!你少消遣我。」
「現在好了,你能給我洗澡,就說明你真不是女人,我也沒勁兒了。」葉銘很沉痛很惋惜地嘆了口氣,又道:「不過這樣一來,咱倆日後也就乾脆多了。都是男人,什麼事都方便。」
小戲子牙齒咬得咯咯響,看樣子一下能咬下他半個頭來:
「你真的一直在這麼算計我?」
葉銘大笑:「那當然,要不我收留你幹什麼?你以為我犯病了?」
「啪」,一聲脆響。
葉銘的臉上一下浮起了五道血痕。
小戲子哆嗦著站起身,戟指怒罵:「你竟是這麼卑鄙、無恥、下流……」
「你打我?」葉銘揚跳起身,但全身劇痛,只好躺著干氣:
「你打老子你打老子……」
「打你?打你還是輕的!」
小戲子一撲而上,又抓又咬,全然一副潑婦形象。
兩人剎那間劇烈地扭打起來,打得驚天動地:從床上滾到地上,又從地上滾到床下。狗洞里的什物全都遭了殃:鍋翻了,碗破了,桌子倒了,連桌板都掀到了一邊。
小戲子已經全然忘記了葉銘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而葉銘自己似乎也已忘記了這一點。
他們全心全意地扭打著,毫不退讓。
終於,潑皮無賴式的戰鬥結束了。葉銘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小戲子卻得意地從他身上跳起來,叉著腰罵道:「看你還敢不敢起壞心。哼哼,不給你個厲害瞧瞧,你也不曉得我的厲害。」
可他自己也已被折騰得鼻青臉腫。
葉銘比他更慘,全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
小戲子這時似乎也已感覺到自己臉上火燒火燎地痛,火氣更大,狠狠踢了葉銘一腳:
「是好漢子站起來,別裝死狗。」
若在乎時,這一腳能踢得葉銘將小戲子罵上三天三夜。可這會兒,葉銘一點聲息也沒有。
小戲子更怒,又撲上去,騎在他身上,啪啪兩個耳光打過,揪起葉銘的衣領,正欲喝罵卻突然呆住了。
他這時才想起來,原來葉銘是個重傷未愈的傷號,而葉銘的傷卻是由於救他引起的。
「天哪!」小戲子低聲驚呼:「我都幹了些什麼呀!」
他哆嗦著伸手摸摸葉銘的鼻孔,發現葉銘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小戲子又是一呆,旋即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大哭道:
「我真該死,真該死!」
他猛地跳起來,滿地亂翻,想找治傷的葯。可剛才這一架已打得洞里一塌糊塗,一時半會又哪裡找得到。
找了一圈沒找到,小戲子只好又回到葉銘身邊,又是掐人中輸內力,又是推宮活血的,折騰了好一會兒,還是一點效果也沒有。葉銘的脈息已越來越微弱,臉色也漸漸發青發灰,眼瞅著就要沒救了。
小戲了咬著嘴唇,遲疑了一下,馬上俯到他身上,嘴對嘴進行人工呼吸。
這一招果然管用,不多會兒工夫,葉銘便已悠悠醒轉,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戲子一下軟倒在他懷裡,又哭又笑的:「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太上老君顯靈,你總算醒了……」
葉銘眨眨眼睛,困難地笑了一下,喃喃罵道:「他媽的,這像什麼樣子,我看你小子實在有點不正常。」
「是我不好,嗚嗚……是我不好,你要不高興,打我兩下子好了。」
小戲子閉上眼睛,把臉湊了上去,梨花帶雨般的臉兒簡直就要觸到葉銘嘴唇上了。
「幹什麼幹什麼?」葉銘殺豬般大叫起來,中氣十足:「剛才還沒親夠?還想我親你?」
小戲子猛地一顫,一下睜開了眼睛:「你……你是裝死?」
「那是小意思啰!」葉銘笑得開心極了:「只是沒想到你真的肯親我。嘖嘖,味道不錯,嘴唇還香噴噴的。」
說著又似模似樣地長嘆一聲,無限惋惜地道:「可惜你是男人。」
小戲子嗷地尖叫起來,坐起來,兩手如風,連抽了葉銘十八個耳光。直到把葉銘打成了豬八戒,才躍起身哭罵道:「你不得好死!我要再理你,我不是人!」
說著又飛起一腳,將葉銘踢得滿地亂滾,一扭身,捂著臉就沖了出去。
黃昏時分,葉銘才緩過勁兒來,支撐著爬起身,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了,咳嗽一聲,吐出滿嘴血沫,苦笑道:「玩笑開得太大了,小狗日的受不了啦。媽的,手真狠,還真打啊!」
搖搖晃晃走到水缸邊,自起一瓢,澆在頭上,抖了抖滿頭滿臉的水珠,才又舀一瓢正欲往嘴裡倒,卻聽到洞外小戲子的一聲厲叫,嚇得手一抖,瓢都扔了。
小戲子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就往葉銘背後躲:
「爛銘刀,不好了,鍾鎮……來了……」
葉銘抬頭一看,鍾鎮已立在洞內,黑乎乎的看不清面容。
「你又來幹什麼?我們這裡沒有女人!」
鍾鎮沉默。
葉銘怒氣勃發,一衝而上,劈面就是一拳。
鍾鎮不閃不躲,一聲未吭地仰天倒下了。
葉銘一招得手,馬上后躍,護在小戲子前面,大喝道:
「快滾,再不滾老子真要發火了!」
鍾鎮沒動彈。
葉銘倒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竟能如此輕易地擊中播枝一拳,而且還把鍾鎮打得不能動彈。
鍾鎮的武功他領教過,比自己強一些。怎麼被自己一拳擊倒呢?
鍾鎮居然沒有出手,甚至連閃避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不可思議。
小戲子還在發抖:「再補一拳一腳,不能放過他!」
葉銘氣得冷笑:「補什麼,死人一個,用不著我打。」
小戲子又顫一下:「死了?你一拳就把他打死了?」
葉銘氣哼哼地址開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道:「拉拉扯扯於什麼?……早有人把他打死啦!」
小戲子尖叫起來:「放屁!我明明見他追我,還說了許多……許多怪話的。」
「你說說,他要沒死,我剛才那一拳能不能打倒他?」葉銘不耐煩地道:「少羅嗦。點燈,讓老子看個清楚。」
小戲子啞然,遲疑了一下,才划亮火摺子,點亮了油燈,顫抖著遞給葉銘:
「你……你去,你去看……」
葉銘又冷笑:「好大的膽子,佩服,佩服!」接過油燈,走過去,蹲下身子,看了半晌,沒說話。
「喂,死……死了沒……沒有?」小戲子躲得遠遠地站著,不敢過來。
葉銘沒吭聲,又蹲著看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喃喃咕噥著什麼。
「你說什麼?」小戲子膽子大了好些。
葉銘看了看他,沉聲道:
「黑月亮。」
鍾鎮的確在葉銘出拳之前就已經死了,葉銘在他的額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印跡。也就是這個印跡要了鍾鎮的命。
那是一個彎彎的新月形的痕迹,嵌入很深,顯然是被人硬打上去的。
葉銘拍拍他肩膀,沉著臉沒說話。
鍾鎮的屍體埋進了坑裡,小戲子才覺得心裡好過多了。
墳頭上,葉銘插了一個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一段別出心裁的話:
「採花名賊蝴蝶鍾鎮於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死於黑月亮之下,特立此牌,以儆效尤。葉銘、小戲子謹立。」
葉銘滿意地搓搓手,欣賞著這段文字,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列為當代文章大家了。
他斜著眼睛看看小戲子,問道:「怎麼樣?」
小戲子已經從驚恐之中鎮定下來了:「什麼怎麼樣?」
「鍾鎮的墓碑啊,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段話寫得很漂亮?」
小戲子撇嘴:「漂亮個屁!文沒文法,字沒章法,你還好意思說。」
葉銘瞪眼:「換了你試試?你要能寫出這麼好的文章,老子給你磕頭。」
只要看到葉銘生氣,小戲子就總是很開心:「我要你給我磕頭幹什麼?你又不是我兒子。」
葉銘雙腳一跳,正想大罵,但摸摸腫起的臉,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這當口打是打不過小戲子的。既然打不過,只好挨罵。
小戲子悠閑地扭扭腰,笑道:「喂,你這個牌子最好不要立。我這是正告你。」
葉銘氣得直哼哼:「我不怕人笑話我字不好,我就要立,你管得著嗎?」
小戲子不笑了,很認真地道:「你要立了這個牌子,保准從現在起,沒一刻安生日子好過。」
葉銘有些恍然:「你是說『黑月亮』這三個字?」
小戲子點點頭:「你想想看,牌子一立,是不是整個武林都會被驚動?咱們哪裡還有地方安身呢?」
葉銘也只好點頭,但馬上又搖頭:「老子本來就沒想過要過安生日子。你要是怕事,給老子滾,狗洞主人是我!」
「滾就滾,你當我還……還理你。」小戲子突然想起下午自己發過的誓,拔腳就跑。
葉銘得意地哈哈笑起來:「你下午還說再理我不是人的,哈哈,這次你還不認賬嗎?」
小戲子跑了沒多久,就聽得葉銘在背後急叫起來:「戲子,快回來!」
小戲子只好站住,慢慢往回走,一聲不吭。
葉銘見他走近,冷笑道:「你就是要滾,也要等明天早晨再說。你想想,鍾鎮一直追著你進洞,黑月亮殺他的時間應該很短。或許那人就在洞邊。」
小戲子顫了一下,咬著嘴唇,驚恐地看著他。
「你現在出去不*全,還是先在洞里住一晚上,」葉銘慢吞吞地邊說邊笑:「然後你一早就滾。」
一連三天,沒人上狗洞找麻煩,小戲子卻真的「滾」了,滾得連影兒都沒了。
狗洞里冷清得讓葉銘發瘋:「狗日的小戲子,你再不回來,老子真要罵你祖宗三代了。」
又罵武林中人:「小狗日的一個也不來找老子的麻煩,難道牌子就白立了嗎?老子真是倒霉,碰到這些瞎子!」
正罵得開心,聽有人減開了:「請問葉施主是否在洞中?」
有和尚找來了,看來前景不錯。
葉銘樂得心花怒放:「來了來了來了,馬上就來!」
洞外喊話的是兩個極老極老的和尚,老得連鬍子都不會再長了,眉毛也已快掉光,臉色也灰灰黃黃的。
這兩個老和尚實在是老得不能再老了,看樣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圓寂」。
葉銘不覺有些失望:「兩位大師,找在下有什麼事情嗎?」
個兒較高的老和尚合十道:「老納空靈,這是敞師弟空山。
敢問小施主可是姓葉?」
葉銘抱手還禮,居然不失禮數,很是得體:「姓名不過記號,大師何必著相?那木牌是我立的,大師此來,想必是因為『黑月亮』這三個字吧?」
兩個老和尚的眼中,突然都射出了銳利的寒光,冷得讓葉銘禁不住想打寒戰。
空山大聲道:「不錯,小施主的確是個爽快人。請問小施主,黑月亮現在何處?」
葉銘一怔:「大師原來曉得黑月亮是一個人的名字?」
空山一愣:「莫非施主不知嗎?」
「噢,我原來也猜『黑月亮』是一個人的名字,現在從大師處得到了證實。」葉銘笑眯眯地看看空山,又看看空靈,道:
「看來大師和黑月亮頗有些淵源吧?」
空靈低聲念了一句佛號,道:「小施主不要繞彎子了,請告訴老衲黑月亮的下落。」
「我不知道。」葉銘實話實說:「我原先連黑月亮是什麼都不知道。」
空山似已有些急躁了,態度也不太友好:「那麼施主又怎麼能認為鍾鎮就是黑月亮殺的呢?」
葉銘一般不跟老人生氣,他不在乎空山的態度。他只是嘆氣:
「猜的。」
這次連空靈都有些不高興了:「施主如此猜測,總該有什麼根據吧?」
「鍾鎮的額上,有一個彎月形的黑印,很深,很像是彎彎的月亮。」葉銘還是在嘆氣搖頭:「你們要是不信,自己刨墳看看去。我就不奉陪了,看一個被自己埋掉的屍體實在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兩個老和尚彼此相望一眼,都點點頭:「看來的確是他。」
「是誰?」葉銘急問:「黑月亮是誰?」
兩個老和尚並不回答,只深深一躬,轉身飄然而去,竟似凌空虛步一般,轉眼間就失去了蹤影。
葉銘只有傻愣愣地看著他們遠去,干生氣沒辦法。他怔怔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轉身回洞,開始琢磨怎麼打發這窮極無聊的時光。
剛走到門口,背後又有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這位兄台,請留步。」
「看看,要不來都不來,要來一塊兒來,真會湊熱鬧。」葉銘苦笑笑,但勁頭又上來了。
甭管來人是誰,有人總比沒人強。
來人是個帶著小書僮的書生,英俊瀟洒又文質彬彬,一看就知道是位飽學才子,志誠君子。
很可惜,葉銘對讀書人向來頭疼。他倒是覺得書生背後那個傲氣十足的小書僮挺有意思,很對自己的脾氣。
書生到了面前,深施一禮:「兄台可是姓葉?」
「正是你葉爺爺!」葉銘雙手叉腰,眼珠子火爆爆地瞪著小書僮。
果然,書生沒生氣,小書僮卻火冒三丈:「好小子,真夠狂啊!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相公是什麼人,就敢放肆!」
葉銘兩眼望天,嘿嘿冷笑:「這個世上不容人撒野的人都不是好人,屬官府、兵痞、土匪、土豪之流。」
小書僮一打袖子,就想上前教訓葉銘:「好兔崽子,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書生回頭叱道:「墨雨,不許無禮!」又轉向葉銘,微笑道:「葉兄不必與下人鬥氣,請看小可薄面,饒了他吧!」
葉銘早已氣極:「放屁!他罵老子是兔崽子,這多難聽,難道老子的老子是兔子?不行,老子饒不了他!」
書生面上一寒:「葉兄說話,最好用一些比較乾淨的詞。
要知道人須先敬重別人,別人才會敬重你自己。」
葉銘跳腳大罵:「更是放屁!我不要別人尊敬我,我要別人尊敬我幹什麼?」
書生微微一笑,后返幾步,道:「墨雨,你給我教訓教訓他。」
墨雨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得到命令,一衝而上,拳勢剛猛之極。
葉銘二話不說,舉手相迎,兩人一來一往地鬥了起來。
轉眼就是十幾個照面,兩人居然不分上下。
葉銘萬萬沒想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書僮,功夫居然還很不錯,當下和身撲上,胸口中了兩拳,卻將墨雨抱住,扭打起來。
這一來葉銘大佔上風,平日與小戲子扭打積累起來的豐富經驗使小書僮大叫其苦,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書生皺著眉頭,苦笑著看著這兩個活寶,叱道:「墨雨,打不過就認輸。千萬不要硬撐著,死要面子活受罪。」
葉銘跳起身,大笑道:「你服不服老子?」
墨雨一骨碌爬起來,大罵道:「服你個屁,打不過就耍賴。」
書生喝道:「墨雨,你記著,只有傻瓜在打了敗仗之後還嘴硬。」
墨雨氣憤地瞪著葉銘,不出聲了。
書生微笑著對葉銘道:「怎麼樣?小可已經充分滿足了葉兄想找碴打架的願望,現在是不是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談黑月亮的事情呢?」
葉銘一怔:「你怎麼知道老子想找人打架?」
「枯居洞中,百無聊賴,這種心情小可自能理解,這種行動小可也能原諒。」書生寬容地笑笑,不介意他自稱「老子」。
葉銘有些泄氣了,讓人著穿了心思,就如同被人剝光了衣裳,總令人感到不自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