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天台夜話
老媽聽了，這才點點頭：“你要說有這一碼事，那就對上了。”
劉蔓在一旁聽了也咂咂嘴：“到底是書香人家，懂得知恩圖報。”
老媽說：“知恩圖報，不讀書的也懂。”
劉蔓嘿嘿一笑說：“阿姨說得對。”
吃了飯，董落看見秦奮依依不舍的樣，跟秦媽和劉蔓說：“伯母，天快黑了，要不你倆今天住在這吧，我家還空著一個屋，湊合一晚，明天再回去。”
老媽立刻搖頭，起身說：“那不行，沒這個道理。”
董落也站起來說：“伯母，真的別這麽見外，小秦住進來時間不長，但我家有什麽事，他都跟著忙活，我們處得跟姐弟一樣。”
老媽也堅決地說：“真不是我見外，我倆來時就把回去的票買好了，晚上7點的飛機，半夜就能到家。我明天還得幫人裁衣服呢，不能耽誤工。”
見秦媽把話說到這了，董落也不好再勸，就是拿眼睛看秦奮。
她不能理解，兒子明明很有錢的樣子，怎麽母親卻節省成這樣，還幫人裁衣服。
秦奮苦笑。
這就是他媽了，他有五個億，在他媽眼裏就跟隻有五塊錢一樣窮。
秦奮沒再說什麽，拿起電話和錢包，跟母親一起出門。
出門前告訴董落，他送老媽去機場，可能晚一點回來。
董落要跟著送到單元門口，秦奮沒讓。
關上門，董落站在窗前往下看，看見秦奮站在老媽邊上，胳膊摟著她，和旁邊那個不知是他姐姐還是妹妹的親戚有說有笑，向校門方向走去。
三人走出視線，董落輕輕回身，走到電視櫃前，拿起上麵的相框，靜靜地看了好久。
將近9點，秦奮才回到家，屋子裏隻開著沙發旁邊的地燈。
董落沒有像往日一樣早早回東屋，而是坐在沙發上，手拿一罐啤酒，默默地喝著。
看見秦奮開門進屋，董落沒說話，向他舉了一下手裏的啤酒罐，意思讓他過去喝酒。
秦奮現在的心情很糟，倒不是多沉重，就是很不舒服。
他有錢，他有投資幾億的事業，他對同學大方，對朋友大方，對戀人大方，對身邊的人都盡可能地照顧，可偏偏跟他最親的人，他不在身邊照顧。
雖然給了家裏一些錢，但明顯母親還在為自己以後結婚、找工作做準備。
母親馬上50歲的人了，還是閑不下來，還要出苦力賺錢。
自己這個兒子是怎麽當的？
回來一路上秦奮都在想，怎麽能勸老媽改一改她那窮人思想。
進門看到董落的動作，心情很亂的秦奮把滴酒不沾的戒律丟到了一邊，從冰箱裏拿出幾罐啤酒，脫了衣服，一屁股坐到董落旁邊，“啪”一聲打開一罐啤酒，咕咚咕咚一口喝幹，接著又打開一罐。
連喝四罐後，發現董落在旁邊直直地看著他，秦奮打了個酒嗝問：“看我幹嗎？”
董落扭臉看著自己手裏的啤酒說：“想不到你也有這麽多心事，我以為你這個歲數的男生都很大大咧咧呢。”
秦奮沒接話，又喝了兩罐。
家裏已經沒有酒了。
董落也沒喝夠，問秦奮：“怎麽辦？”
秦奮說：“走，我帶你去個喝酒的好地方。”
見秦奮要出去喝酒，董落說“好”，起身就跟秦奮下樓。
在附近超市，秦奮買了20罐啤酒，買了兩個大瓶魚罐頭，買了幾根蠟燭，帶著董落去了主樓。
兩人拎著四個大塑料袋，氣喘籲籲地爬到樓頂。
上了天台，董落彎著腰說：“我上高中時就奇怪，為什麽主樓這麽高的樓層不安電梯，沒想到一直到現在也還是這樣。”
秦奮四下看了一眼，見天台上沒有人，說：“因為校領導不在這棟樓裏辦公。”
董落說：“是這個理兒。”
秦奮的身體素質比董落好太多，把手裏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又下樓搬上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坐在椅子上，秦奮用蠻力擰開罐頭，看著裏麵的魚肉。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
董落問：“沒筷子沒勺子，這怎麽吃啊？”
秦奮說：“用手。”
說完，他打開一罐啤酒，自己用酒洗了一下手，剩下半罐讓董落也洗了手，兩人一人一瓶罐頭，用手撈著吃。
坐在椅子上，吹著樓頂的夜風，董落難得的開始大聲說話：“想不到，用手拿東西吃，感覺這麽好。就是用啤酒洗完手，味道很奇怪。”
秦奮吃肉的速度明顯比董落快多了，把罐頭汁倒光，拿過一支蠟燭放進罐頭瓶子裏，點燃，兩人周圍立刻籠罩一層神秘而溫暖的光。
董落也想如法炮製，但她的蠟燭怎麽也站不住。
還是秦奮幫忙，才點亮她的那盞燈。
看著這盞燈，董落心底莫名浮現一絲明悟。
她看向秦奮，發現秦奮沒有看她，而是眺望遠處城市裏的萬家燈火。
兩人坐在椅子上，看著流光璀璨的城市，一人打開一罐啤酒，默默喝酒。
喝到第三罐的時候，董落問秦奮：“說說吧。”
秦奮似乎知道董落問的是什麽，把兩條腿搭在身前的桌子上，靠著椅子背說：“我媽好些年前就下了崗，人到中年也沒有多少錢，是靠著打零工把我拉扯大的。”
“高三的時候，我媽出了一場車禍，因為沒錢看病，差點就撒手人寰。”
“是我.……是我家一個親戚伸出援手，才度過這道難關。從那之後，我似乎轉運了，知道了怎麽賺錢，也確實把錢賺來了。每學期回家，我都給我媽拿回去不少錢。但是她窮慣了，一分舍不得花，都給我攢著。我知道她想法，她心裏認為，自己兒子沒什麽本事，有錢就該攢。”
“最開始時，我就是不想讓我媽再過窮日子，後來我賺了不少錢，我就想，等我畢業了，有了工作和穩定收入，等她不那麽懷疑我能力的時候，我再把她接過來好好享福。現在就跟她說我在京城又買房子又置地的，她都得懷疑我搶了銀行.……”
“我媽就這麽個人，或者說，過慣了窮日子的人都這樣。子女有錢，第一時間就懷疑他們幹了啥違法亂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