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隔離的第四天中午，秦奮聽到輕輕的敲門聲。
看看表，到了送午飯的時間。
每天都是這樣，一個人專門給樓裏的學生送飯，送飯人不和隔離的學生見麵，敲敲門，把餐盒放在門口，等幾分鍾，估計送飯的人去了下一層，大家才分別開門把飯拿進屋裏。
被隔離的學生這麽做，不是怕自己把送飯的人傳染了，而是擔心滿樓跑的送飯人傳染自己。不住道隔離樓裏沒什麽感覺，真住進來後，危機感與日俱增。
今天有點特別，秦奮房間的敲門聲響了4遍，對方顯然還沒有離開。
秦奮問：“誰啊？”
門外的人低聲說：“開門，是我。”
秦奮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他聽出門外的聲音像是江瑤。
把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果然是江瑤。
江瑤往走廊裏看了一眼，順著門縫進屋，咬著嘴唇、深深地看著秦奮，問他：“你沒什麽事吧？怎麽這麽不小心，被關到這裏來。”
秦奮看著包得嚴嚴實實的江瑤說：“我還想問你，你怎麽來這裏了？”
江瑤從兜裏拿出充電器遞給秦奮，“我先去送飯，你快充電，下午收體溫表的時候再跟你說。”
秦奮草草吃了午飯，把自己測完的體溫記在表上，開始等待江瑤。
下午兩點多，敲門聲再次傳來。
可算等來了江瑤。
江瑤隻在秦奮屋子裏待了3分鍾，她說收完整棟樓的體溫表，需要回去整理，然後交給校醫院備檔。江瑤讓秦奮給手機充電，有事電話裏跟她說。
出門前，江瑤貼著秦奮的耳朵輕聲說：“幾天沒打通你電話，我想你了。”
秦奮把手機連上電源，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又跟曹清清聊了幾句，接著撥通林凡的電話。
林凡接起電話，沒等秦奮開口，直接說：“江瑤為了你這回可真是玩命了，怎麽對人家你想好了，這學期吃不上你倆那頓飯，下學期找我我也不去了。”
秦奮聽得一頭霧水：“你說什麽呢？什麽玩命？”
林凡說：“充電器是江瑤給你的吧？”
秦奮說：“是啊。”
林凡說：“知道她去幹什麽嗎？”
秦奮說：“送飯，收體溫表。”
林凡說：“知道為什麽是她去麽？”
秦奮說：“不知道。”
林凡說：“知道這送飯、收表的活兒，全校都沒人願意幹麽？”
秦奮：“.……”
林凡說：“雖說京城還沒有死亡病例，但進樓送飯的人都說隔離樓裏氣氛壓抑，心裏壓力極大。從封校到現在，凡是去隔離樓送飯的，沒有幹超過3天的。江瑤打你電話打不通，到你家找你也找不到，就找到我，我告訴她你的情況，我倆想了不少辦法，充電器都送不進去。”
“江瑤怕你沒法跟外界聯係會著急，主動跟學校請纓去隔離樓當誌願者。浙江和廣東的事你都聽說過吧，醫生護士已經有殉職的了，你們那樓裏要是真有潛伏患者，滿樓走的江瑤比你危險多了。”
聽林凡說完，秦奮撥江瑤的電話，聲音顯示電話通了，但沒人接，連撥了三遍，都是如此。
學校為了減少誌願者的進樓次數，避免不必要的接觸，除了午飯是熱飯熱菜，早飯晚飯都是酸奶、麵包、香腸，每天的量在送午飯時用袋子裝好，放在一起。
秦奮想再見到江瑤，隻能等明天她來送午飯了。
晚上，江瑤的電話終於通了。
秦奮跟江瑤說：“再幹兩天，你就想辦法出去，換人來。”
江瑤在電話裏輕輕笑了一聲：“換不了了，我是自薦來的，校領導都見我了，說了好多褒獎的話，除非我真的感染了，不然就得堅持到封校結束，這是規則。”
秦奮說：“什麽規則能比命重要？清北大學裏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不給畢業證。”
江瑤說：“沒有畢業證我怎麽找工作，沒工作我怎麽養活自己？”
秦奮說：“我負責給你找工作。”
江瑤笑了：“別說孩子話。”
秦奮說：“你不該進來，半個月不打電話我又不會瘋。”
電話裏，江瑤靜了一會兒，說：“我找不到你，知道你被隔離了，我就擔心你，我想見到你。現在這樣，起碼每天我都能見你一會兒，咱倆可以打電話聊天。對了，以後每天中午，你都要給我講一個好玩的笑話，要短的，太長不行，我沒那麽多時間。”
秦奮問：“現在是不是等於你也被隔離了？”
江瑤說：“差不多，但比你們肯定寬鬆一點，可以接觸一些固定的聯絡人。”
秦奮問江瑤：“你現在住在哪？”
江瑤說：“你們樓旁邊的3號老樓。”
秦奮問：“3號樓不是空的麽？”
江瑤說：“是空的，現在整棟樓，就一樓住著我和兩個阿姨、兩個保安。放心，我帶了耳塞，用桌子把房門堵上了，我不害怕.……我困了，你也早點睡吧，記得給我準備明天的笑話。”
秦奮握著電話，站在窗前打量隔離樓左側的3號老樓，秦奮能看到的這一側，整棟樓沒有一點光。
他知道，江瑤一定是心裏害怕，才強迫自己早點入睡。
坐在床上，秦奮從手機裏找到範雨琪寢室的座機號，找到江瑤的電話號，又找到了白悠悠的電話號，這時他才記起似乎很長時間沒和白悠悠聯係了。
隨著拇指的動作，三個電話號交替出現在手機屏幕裏，最後，停在江瑤的電話號上。
晚上11點的時候，秦奮收到一條微信，是江瑤發來的。
秦奮點開微信，裏麵隻有9個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隔離第五天中午，屬於秦奮的那份塑料袋裏，多出來兩盒巧克力。
江瑤送完全樓的餐盒和塑料袋，到404室看著秦奮吃飯。
兩人什麽都沒說，一個吃飯，一個看著，屋子裏靜靜的，卻很甜蜜。
秦奮說：“該講笑話了是麽？行，我給你講一個。”
「一天兔子正看電視到精彩處，突然聽到敲門聲，走去開門卻沒見著人。
“你好，能給我點水喝嗎？”
兔子這才發現門口有隻蝸牛。
“沒有！”兔子沒好氣的一腳將蝸牛踢飛了。
幾年後，兔子又獨自在家看電視，敲門聲再次響起。
兔子跑去開門，蝸牛說：“你剛剛幹嘛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