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想把你推下去
秦奮推著秦富城，順著花園間的柏油路走，很慢，很舒緩。
輪子的轉動碾壓路麵，發出“刷啦，刷啦”的聲音。
秦富城說：“你很好。”
秦奮說：“爺爺，全國首富突然這麽誇我，我怕我飄。”
秦富城哈哈大笑，笑到快岔了氣，問道：“你知道我說你哪裏好？”
這個問題，秦奮認真想了想。
要說商業能力，自己現在還很稚嫩，雖說做出了點成績，但是肯定入不了爺爺法眼，別說跟富城集團比，估計就連屋裏那幫子人，自己都一個也比不了。
不，不說這些親戚，甚至把孟汝嫣拎出來，都能碾壓自己。
所以，這個好，肯定不是說買賣做的好。
是說自己上大學，不靠爺爺給的名額，憑借自身實力和努力考上去？
不，也不是，雖說此舉看上去很爭氣，但還無法贏得麵前老人一個“好”字。
難道是說自己成長的特別快？
嗯，確實，自己是成長的很快，跟半年前，因為母親住院而束手無策的自己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但是，爺爺作為富城集團的掌門人，手下員工無數，什麽樣的人才沒見過？
所以，應該也不是這個。
那麽，秦奮就不知道了。
見秦奮半天沒回答，秦富城說：“我說你好，是說你推輪椅推的好，推的很穩，推的很慢。”
秦奮很驚訝：“這就好了？”
“這當然好。”秦富城看著院中央的噴泉，“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公司，每天都有人推我出去遛彎，他們要麽覺得這是種折磨，想盡早結束，所以推的快；要麽心裏很緊張，雙手哆哆嗦嗦，推的不穩；隻有你，推的是最穩的，也是最慢的。”
秦奮忽然低下頭，趴在老人耳邊說：“爺爺，那是因為有人盼著你早點死，另外一些人則怕你死的太早。”
秦富城一愣。
輪椅停下了，停在院子裏的一處高坡上，從這裏，可以盡覽整座莊園全貌。
秦富城微笑起來。
這裏，是平時自己最喜歡來的地方。
他問道：“你是盼我死？還是怕我死？”
來了……
秦奮暗中歎了口氣。
這是第二題。
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我不盼，也不怕。”
“哦？”秦富城問：“說說理由。”
秦奮說：“今天見到這些人，讓我知道，你想給我的東西，我不會順風順水的拿到，在拿到之前，或者說在你覺得我該拿之前，還需要你幫我一把，這個時候盼你死，無異於白癡。”
“但是，我也不怕，即便最壞的程度，秦家無主，內部陷入混亂，但今天我已經見過大家了。關鍵是，你允許我來，就表明了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既然你有這個態度，我就可以參與進來，亂中取勝，我有信心。隻是相比前者，難度提高了不止一倍。”
秦富城點點頭。
很滿意。
非常滿意。
無法更滿意。
性格淡定，思路清晰，野心勃勃。
最終要的是，有侵略性，十足的侵略性，在談到自己，他的親爺爺生死一事時，拋開了所有情感因素，隻從利益出發考慮事情。
這小子，假以時日，就是下一個自己！
看著莊園景色，秦富城問道：“你知道，這裏為什麽叫獅子莊嗎？”
秦奮說：“此莊地處京北，坐北朝南。俗話說，北虎下山，南獅嘯林，如今南獅北上，坐北而朝南，您這是要天下無虎，雄獅稱王。另外，獅子群居，護犢卻又冷血，不能捕獵者，驅出族群。”
秦富城說：“所以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秦奮點頭：“宅子裏那些叔叔姑姑，堂兄堂弟，表哥表妹，沒有一個是庸才。”
秦富城笑著說：“今天讓你來，說明你也不是。”
秦奮問：“我爸是麽？”
“.……”
秦富城陷入沉默。
半晌之後，老人開口道：“你怪我麽？”
秦奮再次伏低身子，湊到爺爺耳邊。
“這裏地勢高，如果可以，我想把你推下去。但是我知道，在輪椅滾下去之前，你會先跳下來，往下跑幾步，身手矯健。”
“.……”
“哈哈哈哈！”
秦富城爆發爽朗的笑聲。
“你小子，怎麽知道的？”
秦奮聳聳肩：“我猜你在別人麵前一定不這麽笑，因為這聽起來實在中氣十足，除了你，我隻在一個人身上聽到這種笑聲，他叫林宏，壯的像頭牛。”
“林家的小子啊.……”秦富城微微頷首：“看來，你已經做好借勢的打算了。”
秦奮笑道：“是啊，您的產業有相當一部分跟軍方掛鉤，我怎能不提前和軍方的人交朋友？”
輪椅再次轉動，在把秦富城推回宅子之前，秦奮低頭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
晚飯，是秦奮未嚐見過的豐盛。
鴕鳥蛋，鱷魚腳，這些極致珍饈且不說，就說黑鬆露這種最高檔的餐廳裏的主菜，在秦家的飯桌上，卻被做成蛋撻，淪為甜品。
不出所料，秦家所有人，馬上就接受了秦奮這位新成員，整頓飯的時間裏，沒有表現出一點陌生，一點隔閡。
正像秦奮所想的那樣，既然秦富城允許他來赴宴，就等於接受他成為家庭成員，其他人，不得有異議，不得反駁，必須接受。
在這位老人的態度下，別人願不願意非常不重要，反對意見隻會招來老爺子的反感，而這是相當致命的。
飯局在其樂融融的氛圍下結束了。
離席之前，大家還在說笑，秦富城指著餐桌對麵的秦奮說：“今晚住這兒，睡我屋。”
突然就安靜了。
沒有一個人，再說一個字。
大約持續了兩秒，接著，大家又談笑起來，仿佛之前什麽都沒發生。
晚上秦奮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住在這，大伯二伯三姑，還有秦川白羽，他們在京城都各自有家。
走之前，他們都跟秦奮交換了聯係方式，親切的像真正的一家人，伯伯姑姑們，紛紛表示在京城遇到什麽難處，隨時找他們。
秦川和白羽拍著秦奮肩膀說：“走了，下次約個時間，一起出來玩。”
白悠悠跑到秦慕瑤身邊，說了幾句什麽，秦慕瑤點點頭，白悠悠就跑了回來。
站在秦奮麵前，她笑著說：“表哥，我今晚留在這睡，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