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寄人籬下
過了幾日,蘇清歌終於能下地了。
見她沒有要跑的意思,張氏便把她手腳的麻繩解了,但還是不準她出院子。
蘇清歌走出了房門,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
綠水村在雲城以南,青山綠水環繞,草木繁密茂盛,故而得名。
空氣是很新鮮,但……也不能當飯吃啊!
蘇清歌有氣無力地靠坐在屋門口,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
這幾天喝的都是稀粥,連油腥都不見,她小腹傷還未完全愈合,正是需要補充蛋白質的時候。
她曾經試圖跟張氏溝通過,提出加餐的需求,張氏瞪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家裏剩下的幾個銅板都給你買藥花完了!你還想吃肉?我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肉!把你撿回來是給老二做媳婦傳宗接代的!不是讓你來當祖宗的!”
蘇清歌暗暗歎口氣,那一箭已然傷了婦人的根本,想要再次懷孕,幾乎已經沒了可能。
但她不能告訴張氏,否則很有可能要被她掃地出門。
她傷口未愈,身無分文,雖然有一身醫術,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誰又敢讓一個孱弱狼狽的女子給自己瞧病,隻怕她還沒賺到一個銅板,就已經傷口感染,全身髒器衰竭而亡了!
如今也隻能寄人籬下,先把傷養好再說。
雖然有些不厚道,但張氏對她也是別有用心。
她已經醒來了,張氏也不問她姓誰名誰家在何方,父母可在,可有丈夫子女,可要報官尋親,就這麽把她綁在家裏,理所應當地覺得他們撿了她回來,她就該以身相許給她那光棍兒子傳宗接代。
“二嫂,你怎麽出來了!”
三丫頭拎著一桶水,從井邊費勁地往灶房挪去。
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她身量比尋常這個年紀的丫頭瘦小,那桶水比她人還重許多,要拎起來談何容易,隻能一點一點往外挪。
地上坑坑窪窪,灑了不少水出來,三丫頭的破舊的鞋麵都被澆濕了。
她的額頭已經布滿了密密的汗珠,枯黃的額發貼著額頭,纖細的手臂似乎一折就斷,看起來十分吃力。
蘇清歌心有不忍,有心要幫,可她站一會兒都覺得氣短,更別說拎起一桶水了。
“死丫頭!讓你抬個水磨磨蹭蹭!再不抬進來,仔細你的皮!”
灶房傳來張氏的叫罵聲。
三丫頭渾身抖了抖,深吸一口氣,似乎使出了渾身的氣力將水桶拎起,顫顫巍巍地往灶房走去,身子卻東倒西歪,灑出了更多的水。
“小賤蹄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張氏等得不耐煩,抄起燒火棍衝出灶房,作勢要打。
三丫頭一臉驚恐,手一抖,木桶倒地。
嘩啦一聲,一桶水全倒在了地上。
“啪!”
響亮的耳光聲和張氏咒罵聲同時傳來。
“你這個賠錢貨是要氣死我!我打死你算了!”
張氏氣得臉漲紅,高高舉起手裏的燒火棍,眼看就要落到三丫頭身上!
蘇清歌眉心一皺,手邊摸到一顆小石子,借著巧勁兒丟出去。
“啪!”
石子準確地打在張氏舉著棍子的手腕上,張氏吃痛大叫一聲,棍子掉落在地。
“誰打我?!”
張氏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小石子,環顧四周。這院子裏隻有蘇清歌、三丫頭和她自己,三丫頭就在跟前不可能打她,也不敢打她,那就隻剩下……
她惡狠狠地看向蘇清歌,卻見她有氣無力地靠在牆根,兩手垂在身側,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哪裏像是有力氣丟石子的!
真是見鬼了!
張氏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別在地上挺屍了!能下地了就得開始幹活!咱家可不養吃白食的!去菜園摘點青菜葉子來,要不晚上都喝西北風啊!”
蘇清歌不想跟她爭辯,忍痛勉強站起身,顫顫巍巍地朝屋後頭走去。
“二嫂,我陪你去。”三丫頭朝她喊了一聲,正要過去。
張氏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去什麽去!還不重新打水過來!天天就知道躲懶,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賠錢貨!”
張氏氣不打一處來,眼神看向四周,要找那根燒火棍,院子外頭響起一聲:“娘!”
聽見聲音,張氏抬頭看去,立馬喜上眉梢:“二郎回來了!”
吳二郎右手拄著棍,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院子。
張氏丟下三丫頭迎上去,欣喜道:“怎麽樣,錢結回來了?”
吳二郎麵色一沉,搖搖頭。
張氏瞧他搖頭,臉色立刻不好了:“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月的活,竟然不給錢?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我今天非要去縣衙找青天大老爺給我們做主不可!”
張氏說罷,解下身上的圍裙就要往外衝。
“娘!那工頭的小舅子就在縣衙吃餉,他敢克扣工錢,就算準了縣裏不會拿他怎樣,你去找縣老爺怕是連門都摸不到就被人打回來了!”
張氏聽罷,越發絕望,哭天喊地起來:“家裏就指望你那點苦力錢維持,如今錢拿不回來,我們娘仨真要喝西北風去不成?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吳二郎默不吭聲,眉頭緊緊皺著,一眼瞧見蘇清歌從後院走過來,一愣。
“你怎麽下床了?”
見她手裏拎著菜籃子,他走過去接到手裏:“你怎麽能幹活?”
麵前的漢子一張線條剛硬的臉孔,左臉一條褐色疤痕從眉骨延伸到嘴角,看著十分可怖。
他右手拄著拐,右邊的褲管空蕩蕩的,想來就是三丫頭說的二哥了。
她醒來好幾日都沒看到他,原來是進城討薪去了。
蘇清歌還未答話,張氏接過了話頭:“她怎麽就不能幹活了?還沒進門呢,就心疼起媳婦了?你老娘都快累死了也不見你心疼!”
吳二郎無奈道:“娘,她受了重傷,老村醫說了,得養半年呢!”
張氏更不樂意了:“你是有金山銀山還是有萬貫家財啊?養半年?拿什麽養?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還多她一張嘴,天天除了吃啥都不幹,比祖宗還難伺候!從明天開始,劈柴燒火都是她的活,休想偷懶吃白食!”
蘇清歌輕輕開口:“我不會吃白食,我能幫你們把工錢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