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西山秋獵
大渝尚武,每年春秋兩次的行獵都是必不可少的。
八月初一,天朗氣清。
一大早,鼓號齊奏,天子旌旗搖搖出城,留京的眾臣於城門拜送。
蘇清歌和傾城也坐上了前往西山的馬車。
因為楚英必須騎馬陪同在龍輦旁以便隨時候命,蘇清歌她們的馬車便跟在後宮嬪妃和隨行大臣的女眷車駕的後麵。
喜東也跟著來了,她興奮地幾乎坐立不安,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連頭發絲都冒著歡喜。
“蘇姑娘,奴婢還是第一次出燕京城呢!這外頭可太好看了!”
蘇清歌瞄了一眼窗外,煙塵滾滾,黃泥地上光禿禿的,遠處有幾棵歪脖子樹。
蘇清歌打趣道:“府裏的園子不好看嗎?”
喜東歪著頭想了想:“府裏的園子自然是好看的,隻是,隻是跟這外頭不一樣,但是,奴婢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蘇清歌笑笑,看著遠處高飛的鷹,縱橫的馬,誰又不向往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可是大部分女子的一生卻隻能禁錮在深宅大院之中,守著不愛的男人,為了兒女勾心鬥角的活著。
蘇清歌能感覺出來,傾城心裏也是高興的。她一直很安靜,但眼中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黯淡無光。
雖然經曆了不堪和傷痛,但畢竟還是少女心性。旁邊又坐著一個成天嘰嘰喳喳的喜東,傾城漸漸也融入了這歡愉的氣氛。
晚間到達預定駐蹕之處,整個隨駕隊伍紮營安頓了下來。
從高處眺望,連綿十幾裏紮下一大片的帳蓬,居中便是金頂雲龍的皇帳,高五丈幅寬十丈,如眾星捧月般被一眾規格更小的帳篷圍在中央。
楚英此次因為要負責王帳周邊的所有安防事務,一直伴駕左右。特地派了身邊的小穗子給蘇清歌和傾城送來一大盤的烤羊肉和香醇的奶酒。
蘇清歌突然來了興致,讓喜東取出桐油布鋪在帳外的草地上。
蘇清歌笑道:“以天地為廳堂,取星辰做燈,咱們今天就在外頭吃吧,正好將清風長空、草芳木華一起品嚐!”
喜東開心地跳著腳:“好啊好啊,蘇姑娘就是點子多!”
傾城見蘇清歌和喜東都坐下了,也挨著蘇清歌坐下,唇邊含著笑意,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星子。
蘇清歌半坐半躺到桐油布上,隨手給自己斟了一杯奶酒,大聲笑著說:“往事如煙,今晚不妨縱情一醉!”
喜東也是個一點就燃的性子,豪爽道:“好,我陪蘇姑娘一醉!”
“光喝酒沒什麽意思,不如來玩遊戲?”
“以前在家裏,我瞧兄長們愛玩鬥草的遊戲,蘇姑娘可會?”
於是乎,兩人一邊就著星光摸索著找草,然後把各自的草相勾,反方向相拽,斷者則輸,輸了的自然要飲酒一杯。
傾城半靠在身後的大樹上,手中握著一壺酒,笑看著蘇清歌和喜東鬥草拚酒。
她們都是花一般的年紀,也都如花般在綻放。
可自己……還未綻放,便已凋零。
傾城瞬間又傷感起來,悄悄用袖口拭了拭眼角。
蘇清歌尋草的功夫比喜東差得何止十萬八千裏,十根草裏麵八根輸,半壺奶酒下肚,便是麵頰生出桃花的顏色。
“清歌怎麽喝了這麽多?”傾城最初未曾留意,等瞧清楚時不禁大驚失色,看著蘇清歌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連忙伸手去探她的頭。
一旁的喜東早已醉倒,往後一躺便人事不省。
喝醉的人有千斤重,此話果然不假。
傾城滿頭大汗,還是沒法把兩人挪進帳子裏。
這可如何是好?
傾城朝遠處看了看,此處是女眷的駐紮處,楚英的帳子離她們有些距離,走過去要費些時間。
她從裏麵取出來毯子蓋在二人身上,略略整理了一下衣物便朝著楚英的帳子走去。
蘇清歌醉得迷迷糊糊。
似乎有人將她抱起來,然後又輕輕放下。
她以為是傾城,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道:“傾城,你別再為那個渣男傷心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來人若有所思的盯著她,問:“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嗎?那……蕭湛呢?”
“他最不是東西!說了要娶我,最後又答應娶別人!他……”後麵的話卻是漸漸低了下去。
蕭湛心中一痛,道:“若是他有苦衷呢……”
蘇清歌恨恨道:“哼!借口!都是借口!”
蕭湛深深吸了一口氣,給她牽好被子,正要起身離去,卻被蘇清歌一把拉住領口。
漫天星鬥下,兩人呼吸相聞,近在咫尺。
“蕭湛,你為什麽不來找我……”蘇清歌的聲音帶著委屈。
“對不起,我……”
那日陛下讓他留宿宮中,他第二日一早才得以趕回王府,卻聽春見說蘇清歌失蹤了。
他發了瘋一樣滿城尋找。
當他循著線索找到醉紅樓時,隻看到一片焦黑的殘垣斷壁。
官府的人從裏麵挖出幾具焦黑的屍首,其中一具女屍身形與蘇清歌極其相似。隻是損毀嚴重,實在無法辨認。
後來的幾天,他幾乎陷入癲狂,派出了飛鷹騎所有的暗衛搜尋蘇清歌的下落。
他甚至還派人去了大夏和天狼,終究一無所獲。
直到蕭禦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終於告訴他蘇清歌在楚府。
原來她不願見他。
他也不是沒想過偷偷去見她。隻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府邸豈是說進就能進的。
楚府守衛之嚴,說是如鐵桶一般也不為過。
蕭湛幾次上門,連楚英的麵都沒見著。
門口的侍衛一見他便如臨大敵,就差沒有刀槍上陣了。
蕭湛苦笑,抬手輕輕將女子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
女子喃喃出聲:“蕭湛……”
“嗯。”
“不許你娶別人!”霸道的語氣一如往昔。
蕭湛失笑,在她額間印下一吻:“好,我此生,非你不娶……”
“等我有了新歡,你再娶別人吧……”
“你!”蕭湛沒忍住,狠狠擰了一把她的臉。
帳外已有腳步聲傳來,蕭湛恨恨地瞪了一眼蘇清歌恬靜的睡顏,萬分不舍地離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蘇清歌暈暈乎乎醒來。
果然是喝斷片了,昨夜裏發生了什麽卻是一點兒也記不起來。
她摸了摸臉蛋,似乎有些痛,夢中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心中納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