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受傷了
“曜辰……”是胡曜祖的聲音，“這可怎麽辦……這麽有本事的一個人，怎麽說死就死了呢！曜辰啊……我親愛的弟弟……”
我嚇了一跳，以為是胡曜辰出事了，趕忙打開病房門，衝了進去。
隻見，胡曜辰坐在病床上，背倚靠在床頭，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眉頭輕蹙著，一雙桃花眼嫌棄的盯著趴在他腿上哭的胡曜祖。
胡曜祖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換上了現代人的裝扮，下身水洗白的牛仔褲，上身米色衛衣，頭發剪成乖乖男孩頭，一副二十來歲大男孩的裝扮，看上去比胡曜辰年紀還小，一點上方仙的架勢都沒有了。
胡曜祖壓根沒注意到我進來了，還在抱著胡曜辰的一條腿哭。
胡曜辰抽出另一條腿，用腳踢他，“你鬆開我！”
“曜辰啊，”胡曜祖昂頭看向胡曜辰，“哥哥難過，你讓哥哥抱一會兒。哥哥最好的朋友死了。他是鳳家的下任家主，哥哥現在都不敢回仙界，就怕鳳家人來找哥哥的麻煩。曜辰啊，接下來一段時間，哥哥隻能跟你在一起了……”
胡曜祖後來又說了一大堆，我卻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鳳弈死了！
醒來後，我一直不敢去問鳳弈怎麽樣了，我抱著僥幸的心理，覺得他是上方仙，他肯定是回仙界去了。
可現實卻是，他死了！
我現在還記得他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樣子，仙氣飄飄，那麽高貴的上方仙，卻笑得溫柔，他對我說，他願意入我的堂口。
我問他，為什麽？
他說，“總算脫得紅塵苦，為何又落紅塵間……至於原因，以後會告訴你。”
可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原因，他就死了！
他原本不會死的！是我把他強請而來，是我……
越想我越內疚，眼淚不斷的往下滾。雙腿無力，跌坐在了地上。
這時，胡曜祖才注意到我，他忙止了哭聲。
胡曜辰跳下床，快步走過來，將我抱到他懷裏。
我將臉埋進胡曜辰懷裏，大哭起來，“鳳弈死了……我害死了他……”
“跟你沒關係。”胡曜辰道，“這是鳳弈命裏有的一劫，即使沒有這件事，他也活不長。”
我知道有的仙家善於占卜，就好比江姥姥供奉的白爺，他算出自己將有大劫，才解開胡曜辰的封印，將胡曜辰救出來。他想讓胡曜辰幫他度過那場劫難。白爺的占卜之術如此厲害，也沒能算出他的那一劫是死劫，別人救不了。
上方仙也一樣，就算卜算出自己命裏有劫，也算不到生命何時結束。
可就算這樣，我心裏的愧疚也一絲都沒有少。
我哭了許久，哭累了，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眼睛都哭腫了，我剛睜開一條縫，一隻大手就附到了我眼睛上方，有絲絲清涼的氣息從胡曜辰的掌心傳入我的眼中，緩解我眼睛的酸澀腫脹。
“醒了，就不許再哭了！”胡曜辰聲音透著不悅，“當著我的麵，為了別的男人哭，當我是死的麽！”
胡曜辰的占有欲還真是不分場合，這種時候了還計較。
我心裏難受，懶得跟胡曜辰起爭執，也就沒說話。
為我治療好眼睛，胡曜辰將手拿開。我睜開眼就看到胡曜辰倚靠在床頭，他身旁的餐桌上擺著一碗米粥和一籠小包子。
他用筷子夾了個小包子送到我嘴邊，“你懷著我的孩子，不管做什麽事，都要記得吃飯，不要餓著我的孩子，知不知道？”
這個孩子又不是人類小孩，除了靈力，他還會不會吸收養分，我都不知道。
不過，我的確餓了，聞到食物的香味，我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我張開嘴，咬了口包子。
胡曜辰又端來米粥，喂我幾口。他做這些事非常熟練，像是以前經常做。
想到我在夢裏見到的小胡曜辰，他的六叔叔老了，需要他照顧，估計他也會一勺一勺的喂他飯吃。
那樣善良的孩子，長大真的會變成我眼前的這個胡曜辰？會親手殺自己的師尊，會在幾百年前，因殺戮過重，為世間所不容，被道士們封印在古墓。
我忽然意識到，我一直都沒有確定過，我做的夢隻是毫無邏輯的夢，還是真的是胡曜辰的過去。
我想確認一下，卻又不想讓胡曜辰知道我能夢到他的過去，我故作輕鬆，很隨口的問道，“曜辰，你以前經常照顧人麽？”
胡曜辰痞痞的勾了下唇，自負的道，“你以為誰都有你這麽好的命，能得本小爺親自照顧！”
“我看你照顧人挺熟練的，還以為你以前做過，”我道，“我聽胡曜祖說，你很小就被家族放棄了，你是一個人長大的嗎？沒有仆人什麽的？”
胡曜辰臉上的笑僵住，“他都對你說了什麽！”
胡曜祖什麽都沒說。不過，現在胡曜辰認為是胡曜祖對我說了什麽，我再問他問題，也就沒顧忌了。
我道，“你有一個老仆人，你叫他六叔叔……”
胡曜辰的臉完全冷下來，“以後別聽他講這些有的沒的。他再多嘴，我就讓他滾回仙界去！”
看胡曜辰的態度，我愣了。這麽說，我夢裏夢到的情景都是胡曜辰過去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是因為這個孩子？
我的手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小腹。
胡曜辰一向緊張這個孩子，他見我摸向小腹，立馬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他伸手過來，撫在我小腹上，感受胎兒的氣息。
“沒事，我就是想摸摸他……”我話沒說完，抬眼看到胡曜辰的神情，我就是一驚。
胡曜辰蒼白的臉上浮起兩抹可疑的紅暈，這紅一直紅到了他的耳根。他呼吸變得急促，一雙眼死死盯著我的小腹，眼底翻滾瘋狂的欲望，眼尾被折磨到發紅，完全是一副準備進攻和侵占的模樣。
他將手收回去，手臂微微發顫，極盡隱忍。
我終於發現了胡曜辰的不對勁。胡曜辰在這件事上一向隨心所欲，他會說情話，會黏著我，若我身體不允許，他也會想別的辦法，讓我幫他紓解欲望，絕不會選擇委屈自己。
想到我剛醒來時，胡曜辰壓在我身上，箭在弦上，最後卻選擇偃旗息鼓。我當時以為他知道我擔心林小月，所以才放我走。現在看來，他那時就不對勁兒了。
“曜辰。”我伸手去拉他。
胡曜辰下意識的收回手。
我一怔，“我不能碰你麽？”
“說什麽胡話！”胡曜辰呼吸不穩，慵懶痞氣的笑容都帶了幾分勾人的魅氣，“我是心疼你身體還未恢複，等你身體好了，要把欠我的都補上！”
話落，胡曜辰下床，往浴室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問道，“你是怎麽從九嬰手裏救下我們的？九嬰呢？你殺了它？”
我真是蠢，醒來之後，擔心林小月，擔心淩寒，擔心鳳弈，就是沒問過一句胡曜辰怎麽樣了！他的對手是九嬰，我們一群人都受傷了，隻他一個人，是怎麽把我，淩寒和黃鐵柱帶來醫院的！我怎麽就覺得，胡曜辰沒事呢？
胡曜辰腳步沒停，打開了浴室的門，頭也不回的道，“九嬰是上古凶獸，我哪有本事殺它。我們打了一會兒，空中突然炸開一個煙花，老道士看到後，就帶著九嬰離開了。”
我分不清胡曜辰說的是真是假，又問，“你受傷了嗎？”
“受傷了，不是讓你看了麽！”胡曜辰側頭，用手指點了點自己有紅印的那張臉，然後進了浴室。
很快，水聲從浴室裏傳來。
跟凶獸九嬰打架，胡曜辰受的傷隻是一道紅印。這紅印怎麽留下的？是九嬰大翅膀一扇，有紙板飛起來，擦到胡曜辰的臉了？
這傷就說不過去。
我下了床，走到浴室門前，想要繼續問他受傷的情況。可我還沒開口，就聽到浴室裏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這個聲音像極了之前我在走廊，聽到病房裏傳來的隱忍的痛哼。隻是，現在這個聲音隱在水聲之下，壓抑的更低，生怕被我聽到的樣子。
我心頭一緊，想也沒想就打開了浴室的門。
胡曜辰似是沒想到我會突然闖進浴室裏，他側頭看向我，一時忘記了掩蓋自己身上的傷。
他赤裸著身體，站在花灑下，從他身體流到地上的水，全部被血染紅了。他是背對著我的，有三道長長的傷口橫跨他整個後背，看樣子像是被猛獸的利爪抓出來的，皮肉向外翻著，血已經止了。
他一隻手扶在身前的牆壁上，另一隻手正在清理肩頭上的傷。他肩頭上有一個類似於鳥嘴啄出來的深坑，深可見骨，幾乎要將他整條胳膊給卸下來，是他身上最嚴重一處的傷。染紅洗澡水的血便是從這處傷湧出來的。
他側頭看著我，臉上的紅印此時變成了一個從眼角到下巴，貫穿他半張臉的傷痕。
看到這樣的胡曜辰，我眼淚一下子就滾下來了。
我怎麽就覺得他會沒受傷呢？對方可是上古凶獸，鳳弈都不是對手，胡曜辰能保住我們的命就不錯了，他又怎麽可能全身而退！
我真不是個東西，我太沒良心了！
我哭的越來越凶。
胡曜辰捏了個法訣，身上的傷快速的愈合，直到再也看不到。他扯過浴巾，裹在自己腰間，然後走過來，笑得沒個正經樣，“被我嚇到了？你可是說過，即使我毀容了，你也一樣喜歡我。可不許反悔！”
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說這些俏皮話逗我！
我知道他的傷其實沒好，隻是用了障眼法，讓我看不到而已。
我隻看到了他後背，沒看到他胸前是否也受了傷。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上他的身體，“疼……疼麽？”
我手掌下是胡曜辰加速的心跳，強而有力。他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起來。
胡曜辰向後退幾步，站到花灑下，呼吸不穩的對我道，“你先出去，一會兒我會向你解釋。”
“我一碰你，你就會……”我疑惑，胡曜辰身體的反應怎麽會這麽大。我問道，“為什麽會這樣？你身上的傷是九嬰造成的，跟這有關係……”
說到這裏，我猛然想起一件事！
這麽重要的一件事，怎麽就被我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