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為她而拚命
吳桃被打的頭偏向一側，整張臉都埋進陰影裏，隻能看到她緊握起的拳頭，和氣到顫抖的身體。
胡曜辰轉身看向山神，冷聲道，“山神，撞堂口，你我仙家還未分出勝負。你的夫人卻命令你的家臣對我堂口仙姑下殺手。我做不出這樣沒規矩的事，隻打她一個耳光作為警告。”
山神斜了吳桃一眼，“是，是我夫人無禮了。”
吳桃臉色難看，她狠狠咬了咬牙，滿臉恨意的瞪了胡曜辰一眼，然後換做一副委屈的表情，對著山神道，“夫君，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規矩，我隻是想幫你。我是一片好心，你可千萬別被狐妖蠱惑了，他們打不過我們，他現在抓住我的錯處讓你內疚，是想讓你放他們一馬……”
“嗬！放我們一馬？可笑至極！”胡曜辰抬手，抹去唇邊的鮮血，他微昂起頭，桀驁道，“天狐通陰陽，善法術，能滅邪祟，能統妖鬼。爺用得著你們放爺一馬！”
話落，胡曜辰雙手在胸前快速的結出法印。
“胡爺，不可！”黃鐵柱大吼一聲。
淩寒站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半空中的胡曜辰。
山神眉頭蹙起，不敢置信的道，“你不可能是天狐，這世上隻有一隻天狐，已被……”
山神話沒講完，一道金光突然從遠處疾馳而來，金光速度極快，沒等我們有任何反應，金光已狠狠撞在了山神身上。
山神被撞飛出去，身體摔到地上，滾出去很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停下後，山神似乎想站起來，可他剛動一下，一口汙血就噴了出來，身體再次倒地，一動不動。
我驚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跟胡曜辰打了那麽久的山神，一瞬間就被撂倒了。
吳桃也驚得呆在原地，“這……這不可能……”
“靠！這就解決了？”黃鐵柱道，“胡爺，你招了個什麽玩意兒出來？”
不是胡曜辰招來的。
我距離胡曜辰近，看得清楚，在金光出現時，胡曜辰的法印鬆開了。也就是說，胡曜辰還沒做法，這道金光就出現了。
“小仙姑，你怎把我送你的玉墜扔了？”一個溫潤的男聲從金光中傳出來。
金光飄到我身前不遠處的半空停下，金光流淌進身體，光線淡去，露出身穿淡金色華服的漂亮男人。
我心中大喜，是鳳弈！
我開心之餘還有些不好意思，胡曜辰把他送給我的玉墜扔了，黃鐵柱也說不歡迎他來我們堂口坐堂，結果最後我們還是被他救了。
我剛要開口，就聽胡曜辰的聲音冷了幾度，敵意滿滿的道，“鳳弈，誰讓你來多管閑事！”
“胡曜辰，好久不見。”鳳弈看向胡曜辰，溫和的語調像是在跟多年不見的老友打招呼。
胡曜辰一個妖，怎麽可能跟鳳弈一位上仙是老友？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胡曜辰全身上下都是秘密，這種對愛人毫不了解的感覺，讓我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看向胡曜辰。
胡曜辰冷聲道，“誰跟你好久不見，你是我大哥的朋友，我跟你不熟，別跟我套近乎！”
胡曜辰的態度可不像跟鳳弈不熟，他看到鳳弈簡直像是看到了敵人，眼中的寒意比麵對山神時還要濃。
胡曜辰這樣的態度，鳳弈也不生氣，他指向山神，“他被控製了，神誌不清。但撞堂口還未結束，殺了他還是留著他？”
說話時，鳳弈轉頭看向我。
我沒想到他會問我的意見，微驚後忙道，“別殺他。”
山神隻是天真，但並未善惡不分。我就說再見麵，怎麽吳桃說什麽，他就信什麽，原來是被控製了。
我抬手指向吳桃，“撞堂口還未結束，殺了她！”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想殺死一個人。田文香哭著對我說，吳桃要殺她，她活下來了，但她卻沒有辦法讓吳桃得到應有的懲罰，她甚至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因為沒有人會信她。
她的哭訴像一把刀砍在我一直堅信的立場上。從小的生活經曆，讓我知道生命可貴。我惜命，認為不管多壞的人，都應該交給法律，我沒有權利奪走別人的命。可現在我覺得我錯了，法律管不了吳桃，她活著，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所以，我該殺了她！
聽到我要殺她，吳桃驚恐的叫道，“蘇璃，你不能這麽做，你殺了我，你就是殺人犯，你是仙姑，你不能殺人！來人，快點保護我，我是山神的新娘，山神倒了，我就是你們的新主子，快點離開這……快點走！走啊！”
山神的兵馬一動不動，沒人理她的嘶吼。大管家帶著一眾家臣飛去山神身旁，為山神療傷。
其餘的兵馬也停止了進攻。
山神一倒，沒人管她，她被拋棄了！
似是意識到自己逃不掉，吳桃冷靜下來，她一雙眼蓄滿瘋狂的恨意，對著我咬牙切齒的道，“蘇璃，我不會放過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一聲撕破嗓子的尖利叫聲後，吳桃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心口就刺了下去。
我滿心驚愕，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會自殺。
然而，讓我更沒想到的還在後麵。
匕首刺進吳桃心口後，吳桃身體倒地，接著，一股黑色鬼氣從她身體裏冒出來，在空中凝出吳桃的樣子。
吳桃肉身上穿的是一襲白衣，可變成鬼後，吳桃的衣服化成了火紅色，她的長發在空中無風自起，一雙明眸充血，透出嗜血的恨意，已然是一副厲鬼的模樣。
厲鬼又不是大白菜，不是死了隨隨便便就能變成的。厲鬼需要天時地利，也就是死亡時的時間和地點，以及亡者強烈的恨意。
死亡的時間地點遠比仇恨更重要。否則，誰沒有幾個恨的人，大家都懷著恨意自殺，都變厲鬼了，這陽世還不得亂了套。
吳桃剛死就變成了厲鬼，她對我的恨是有了，但時間和地點都不對，這是在我的堂口，且還有位上仙在場，正氣十足的，吳桃能這麽輕易變成厲鬼，有問題！
我看向插在吳桃肉體心口處的那把匕首。
變成鬼的吳桃似也想要將匕首取出來，這時就聽鳳弈低喝一聲，“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著本座的麵，用邪法催生厲鬼！心術不正，該誅！”
說著，鳳弈抬起手，指向吳桃，“雷來。”
一聲令下，一道金雷從天而降。
吳桃是新鬼，即使她用手段使自己變得厲害了些，但麵對上仙，她依舊隻有死路一條。
吳桃在鳳弈的威壓下，動憚不得，滿眼皆是等待死亡的恐慌。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吳桃身後，將吳桃護在懷中。金雷劈下，打在那人的後背上。
刺耳的雷聲之後，場麵出現詭異的安靜。
我驚呆在原地，看著那人重傷壓在吳桃身上，吳桃扶著他，臉上的驚愕之意並不比我的少。
“快走！”胡曜辰沙啞的聲音打破寂靜，他將吳桃從自己懷裏推出來，催促道，“快逃。”
吳桃回神過來，她收回驚愕的目光，身體飛入空中，消失不見了。
沒了吳桃的支撐，胡曜辰身體晃了幾下，向前栽倒，倒在盛放著鮮花的肩輿上。
是他替吳桃擋下了那道金雷。我知道他不會殺吳桃，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不顧自己生命的去救她！
胡曜辰後背被金雷劈中，西裝外套和襯衫都沒了後背，露出皮開肉綻的身體。我甚至聞到了烤肉烤焦的味道。
我胃裏一陣翻騰，低頭吐了起來，眼淚也跟著停不住的往下滾。
黃鐵柱化作人形，飛上肩輿將胡曜辰扶下來，“胡爺，你這是幹什麽？你是妖，真不怕那一道雷下來把你劈死！”
鳳弈輕歎一口氣，“胡曜辰，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你何時才能明白？”
胡曜辰沒理他們，他掙紮著走到我身旁，輕拍我的後背，為我順氣。
我側過頭去看他。
胡曜辰一臉重傷後的疲憊，仿佛不強撐著，他就會立馬昏死過去一樣。
我心裏的怨在看到他傷成這樣後，全變成了心疼。
我擦了擦眼淚，伸手去扶他。
胡曜辰卻握住我伸過去的手，他看著我，吃力的道，“答應我，她都變成這樣了，放她一馬。”
我腦子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住了，鮮血積聚在心髒處，撐的我心髒疼到無以複加，似要炸裂。
他重傷強撐著，是為了吳桃！
他是在擔心自己昏死過去之後，我會讓鳳弈再次對吳桃下殺手麽？在他心裏，吳桃需要他保護，我是狠毒的那一個，是麽？
我透過淚眼看著胡曜辰，強忍心疼，道，“我隻知道殺人要償命，吳桃她該死。”
“蘇璃……”
“好了，”黃鐵柱打斷胡曜辰的話，“你倆想現在吵架？胡爺，你現在的身體情況還真吵不過璃兒，先閉嘴養傷。至於吳桃，誰知道她逃哪兒去了，你就別操這份心了。”
說著話，黃鐵柱扶著胡曜辰進了別墅，淩寒忙跟進去。
柳絮兒飄到我身前，抱了抱我，安慰道，“璃兒，現在胡爺身邊的人是你，你別想太多了。”
“你知道胡曜辰和吳桃之間的事，是吧？”我問。
我猛然想到，曾經柳絮兒跟我講過‘隻羨鴛鴦不羨仙’，‘仙兒很難動情’之類的話。
那時候我不懂柳絮兒說著一大堆是想告訴我什麽，但現在我有些明白了，她是在暗示我，就算胡曜辰天天跟我睡一起，他心裏愛的也不一定是我。
柳絮兒一臉為難，見我哭的實在傷心，她終是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