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妾本可憐人
抱著我的人是黃鐵柱！
看清是他，我鬆了口氣，“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大晚上的，不出聲站到我身側，你裝鬼呀！”
我抬手去推，黃鐵柱卻抱我更緊。
他眼眶發紅，一雙眼直勾勾盯著我，目光有難以置信，又帶著難以自已的激動和欣喜，“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找了你幾百……”
不等他說完，他突然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而胡曜辰正站在黃鐵柱身後，一雙墨染的眸子裏閃過冷冽的寒光。
胡曜辰把黃鐵柱打暈了！
我聽到銅鈴響，這說明白影出現了。他倆不去抓白影，胡曜辰反而把黃鐵柱打暈了。這種窩裏反的發展讓我不禁有些害怕。
“他被迷惑了，”胡曜辰道，“聽到銅鈴響，我去了古井。他趁我離開，跑進來找你。”
黃鐵柱被白影迷惑，可看他剛才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傷我。
現在也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我問胡曜辰，抓到白影了嗎？
胡曜辰搖頭。
這時，就聽到一個幽怨的女聲傳來，“妾並不會迷惑人，胡爺為何要撒謊。”
不等我找到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胡曜辰手一抬，一麵大鏡子便嘩啦一聲碎了。
“胡爺好生心急，”女聲繼續道，“胡爺何必對妾趕盡殺絕。妾並沒有害人性命的本事，害死他們的，是他們自己的欲望，難不成這也要怪妾麽？”
胡曜辰沒說話，又有兩麵大鏡子應聲而碎。
“胡爺饒命，”女聲似是怕了，帶了婉轉的低泣，聽得我都心軟了，“妾本是一風塵女子，得老爺相救贖身，嫁入府中，卻不想惹來夫人記恨，將我投入這井中。妾死的冤枉，無法輪回。妾隻是一個可憐人，無害人之心，求胡爺饒命。”
風塵女子，贖身做妾。這還是個古時候的女鬼。
聽她講自己的身世也怪可憐的，我拉拉胡曜辰的襯衫袖子，小聲道，“能送走嗎？”
胡曜辰看我一眼，然後問女鬼，“你可願意入輪回？”
“妾願意！”女聲欣喜道，“仙姑菩薩心腸，多謝仙姑不殺之恩。妾無所長，在此舞一曲，叩謝仙姑。”
女聲說話時，有白影飄到了我身前的一麵鏡子裏，白影是個女子的剪影，長袍水袖，在鏡中起舞，身姿妖嬈。是很美麗的場景，但我得知她是一個女鬼在跳舞，我就無心欣賞這種美了。
一舞結束，白影成跪姿停在鏡子裏，對我磕頭道，“妾再次叩謝仙姑大恩大德。其實，妾還有一事相求……求仙姑……”
她聲音越來越小，我想聽清楚她說什麽，下意識的就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鏡子裏。
白影對著我又磕一個頭，溫婉柔媚的嗓音突然變得陰戾起來，“求仙姑，看一看妾的眼睛。”
說著話，白影猛地抬起頭，一雙猩紅色的狹長眼眸便瞬間占據了整麵鏡子。
我注意力本就在鏡子上，眼睛突然占據整麵鏡子，我想看不到都難。就在我要與鏡中眼睛視線相交的一瞬，一雙大手突然從我身後伸過來，捂住了我的眼睛。
接著，我就聽到白影陰戾難聽的笑聲，“哈哈哈……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妾是真沒想到，堂堂的胡三爺，也過不了情愛這一關。我的眼睛能激發人內心深處最陰暗的欲望，胡三爺怎能在此關鍵時刻犯糊塗。你讓你的弟馬看了妾的眼，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欲望再黑暗陰險又有什麽關係，左右你能阻止她，她最多不過遭些罪而已。可現在換做了你，誰又有能力阻止你呢？不過，妾真的十分好奇，胡三爺隱藏在心底的欲望是什麽？小弟馬，你好奇麽？”
我一點也不好奇！人心都有陰暗麵，何況胡曜辰是殺過人的妖。聽了白影的話，我就隻剩下害怕了。
胡曜辰站在我身後，我的後背貼在他的前胸上，這樣近的距離讓我清楚的感覺到此時胡曜辰身體的緊繃。
他放在我眼睛上的手拿開。
我趕忙轉過身，看向他。
胡曜辰冷著一張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此時變成了猩紅色，瞳孔豎起，充滿了動物最原始的野性和殺戮感。
他眉頭緊蹙起，似是在強忍著什麽。一雙緊盯著我的眼，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我生怕他會隨時理智崩潰，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哆哆嗦嗦道，“胡曜辰，你現在是仙家了，不是妖了，你要控製住自己，千萬要冷靜，別輸給自己的欲望！”
“小弟馬，別費力了，胡爺現在聽不到你說話，他活在他自己的欲望世界裏。”白影笑道。
我恨到咬牙，“我都說幫你了，你為何還要害我！”
“妾不是在害你，妾是幫你看清自己心底的欲望，這是妾對你的報答。”白影道，“許多人渾渾噩噩一生，都不知自己想要什麽，就如同妾。在風塵中時，妾以為自己想要的是安定，可嫁入府中，有了愛自己的相公。安定下來時，妾卻依舊不滿足……”
現在我沒心思再聽她緬懷自己的過去。
我緊張的看著胡曜辰。
胡曜辰眸子半眯起來，如一頭蟄伏的野獸，透露出危險的殺機。他向著我抬起手。
當初殺老鼠精，胡曜辰就是這個動作！
我嚇得不輕，驚恐的喊道，“胡曜辰，我是蘇璃，你看清楚了，不要殺我！”
我話音未落，就見一道銀光向著我飛射而來。
死……死定了！
這個想法剛出現在我腦中，就見銀光從我耳旁飛馳而過。接著，我便聽到身後鏡子啪的一聲脆響。
然後便是白影的哀嚎，“啊！這不可能……你不可能還保持清醒！”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等我回神過來時，我已被胡曜辰抱在了懷裏。
他揉揉我的頭發，低頭看向我，寵溺的笑道，“笨蛋，我豈會傷你。”
我抬起頭，看到他那雙桃花眼又恢複往日多情的模樣，我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我抱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懷裏。等情緒穩定下來，我才轉頭看向身後。
白影飄在我身後的半空中，她被銀光包裹著，掙紮不出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為什麽還有理智，你為什麽會攻擊妾……”
胡曜辰唇角勾起不屑的冷笑，“自己沒本事，就篤定別人也做不到。白癡！若不是你還有用，你覺得在我麵前，你會有玩手段的機會？”
白影呆了片刻，稍後淒慘的笑道，“不愧是胡三爺，妾輸的心服口服。既然胡三爺說留著妾的賤命有用，那妾就鬥膽猜一猜，胡三爺是為了白爺的事？”
白爺，江姥姥供著的坐堂仙。
胡曜辰承認江姥姥是他殺的，但很顯然，白爺不是。
胡曜辰點頭，“你這裏有老白的味道，老白是坐堂仙，他不擅長出馬，從不會來現場。是誰帶他來你這裏的？”
白影道，“胡三爺為何不問，白爺是不是妾殺的？”
聞言，胡曜辰眸色一冷。
白影嚇得趕忙道，“是妾多話了。幾天前，確實有人帶白爺來了妾這裏，但妾不能告訴三爺，這人是誰。妾知道三爺的手段，妾是怕的，隻是妾如此不人不鬼的活了近百年，妾真的厭了。隻要有脫離的機會，妾都願意一試。”
說到這，白影調整下姿勢，跪到半空，嚶嚶哭道，“求三爺尋到妾的屍體，讓妾入土為安，到那時，妾一定知無不言。”
再覺得她可憐，我就是個傻子！
白影狡詐，我剛要勸胡曜辰別信她，就聽胡曜辰道，“我答應你。就當是你讓我看到欲望的謝禮。”
話落，胡曜辰手指一勾，銀光壓縮白影，最後成為一個藥碗大小的圓球，落入胡曜辰手中。
胡曜辰將圓球遞給我，“找個東西把她裝起來。”
圓球冰涼柔軟，像是一塊冰凍過的果凍，手感極好。但想到這裏麵裝得是隻陰險狡詐的女鬼，我就一點也不稀罕了。
我隨手從長桌上拿起一個五彩琉璃瓶，將裏麵油一樣的液體倒出來，然後將圓球裝了進去。
圓球裝進瓶裏，女鬼的聲音便從瓶子裏傳出來。
“胡三爺看到了什麽樣的欲望？妾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到自己欲望後要感謝妾的。”許是胡曜辰答應幫她入土為安，她很高興，說話的語調都輕快起來。
說不好奇，那是假的。我也很想知道，一隻強大的妖埋在心底的欲望是什麽？
胡曜辰看到我好奇的眼神，輕笑一下，問我，“想知道？”
我點頭，“能說麽？”
胡曜辰眼底含笑，注視著我，“我看到我與你成親了。這是不是說明，在我心裏，我最渴望的是與你永遠在一起。”
我有猜想他的欲望是充滿妖的殺戮，或者是想擺脫妖身，得道成仙。唯獨沒有想過，他的欲望會與我有關。
我被他這情話撩的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臉頰發燙的低下頭，“你騙我。”
胡曜辰勾起我的下巴，讓我抬頭與他對視。他眸光炙熱，深邃眸中仿佛有情絲纏繞，纏住了我的心，“蘇璃，你記住了。不想說的，我可以選擇沉默，但我不會選擇騙你。”
我被他這話弄得情難自已，一個大帥哥向自己表達忠誠，擱誰都會感動的。
我目光移向他的薄唇，心底有一種想吻他的衝動。
我拉住胡曜辰的手，“我們走吧，跟經理說一聲，事情解決了，然後回家。”
我們去找胖經理，卻被胖經理的助理告知，胖經理正在包廂跟一位重要客人談事情。胡曜辰自然沒這個耐心等他。
我讓助理告訴胖經理一聲，我們先走了。
然後就跟胡曜辰離開了會所。
回家路上，我總有種丟了什麽東西的感覺。直到到家了，我才猛然想起來我們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