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竟入魔
可那無盡深淵……他早就墮入了，那地獄根本就沒有給過他機會。
他腰上，有一塊蛇形胎記，這是塗穀嬰兒一生下來就要烙上去的東西。但他，是個棄嬰。
他一直很好奇，為什麽他的父母丟棄了他，卻還要給他烙上這樣一個印記？這個印記跟了他整整二十年，成為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他是塗穀人，至死都是。
塗穀皇族慣會豢養死士，他自小就被那時的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塗穀首領收養。他在二皇子身邊待了整整十年，習了武功，看了兵法，學會了同人做戲……而後他就被‘丟’在了大雁，又‘碰巧’被鎮遠大將軍蘇誤收養。
他自始至終都是塗穀留在大雁的暗子。二皇子沒有給他喂毒藥，他也沒有親人給二皇子囚禁，但他就是逃脫不了塗穀的掌控。
塗穀詭術甚多，塗穀人永遠都不會害怕找不到他，更不害怕無法掌控他。
而他，即使在大雁時，偶有陽光落下，卻依然改變不了他仍身處地獄的事實。
前鎮遠大將軍蘇誤很快就發現了他身上的蛇形印記，但蘇誤心軟，又難以判定這個十歲的小孩兒到底是好是壞，便隻好將他送到了千機山學藝。
總歸也是仁至義盡了吧……
蘇誤死後，蘇舜欽竟以為他是蘇誤為自己培養的左膀右臂，對他信任非常……
為什麽不就這樣讓他爛死在千機山呢？為什麽還要給他接觸權力中心的機會呢？他本就在地獄了，為何還要再推他一把呢？
塗穀人又找到了他，讓他做這，讓他做那。就連他好不容易遇見的光，也被當成了威脅他的籌碼。
他不過就是想擁著那縷光，普普通通地了此殘生而已，有那麽困難嗎？
*
杪冬被江原帶到了滿月島。滿月島的靈氣，早在元皎皎重生那日被吸得幹幹淨淨，如今的滿月島就是一個失去了生機的枯損之地。
“這是什麽地方啊？死氣沉沉的，我要回去。”杪冬站在江原的流別雲上，腳還未沾地，心中就充滿了抗拒。
“在你學會好好做人之前，我是不會放你回去的。”現在的情況，如果杪冬回去了，必然會絞起一番血雨腥風。
“我怎麽了我？難道我不救序言才叫做好好做人嗎？”杪冬實在不懂他們口中說得那些稀奇古怪的道理。
“凡人的事，應讓凡人自己去解決。”江原冷冷道。
“好好做人就得去管這些事情。”杪冬雙手環抱於胸，斜著眼，似乎對江原的話十分不滿。
江原無奈，自己好像也是無法教這琉璃燈小妖的。
“罷了，你隨我過來。”江原引著杪冬來到了滿月洞。
“這又是什麽地方？好黑啊！”杪冬一臉嫌棄地朝裏頭看了一眼。
“這裏是滿月洞，最適合修身養性。”江原輕拉著杪冬的袖子，將杪冬拉了進去。
“適合修身養性？不是吧？要是讓我待在這黑漆漆的洞裏，我遲早得瘋。”杪冬皺著眉頭，嘟著嘴。她真慘，居然被江原抓到了這種無聊的地方來！
江原微微抬手，升起了一群藍綠色的螢火。
“哇，好好看啊。”這是杪冬今天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情愉悅。
“她第一次來這裏時，也很喜歡這裏的螢火。”可是，她似乎更喜歡外麵的陽光。
“她？你是說元皎皎吧？”杪冬一語挑破。“你就趕緊忘了姐姐吧，她跟蘇舜欽可相愛了。”
“你這小妖，知曉什麽是愛？”江原冷笑一聲，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屬實嚇到了杪冬。
“我不知道。”杪冬放低了聲音。“我沒了情根，體會不到愛。”
“愛，並非隻有情根能感受到。”江原淡淡一語，再不說話，而是徑自走到了洞中央的石床之上，靜坐凝神。
“愛並非隻有情根能感受到？什麽意思？”杪冬依舊不懂。這些懂愛的人，說話總是奇奇怪怪，彎彎繞繞的，看來，這情愛屬實沒意思得很。
杪冬一直站在原地，靜靜看著閉目靜坐的江原，心中不知怎的，竟閃過一絲淒涼之感。
他不會每日都是自己一個人待在這黑不溜秋的洞裏打坐的吧？
那還真是耐得住寂寞。
杪冬站得腿酸，便又蹲了下來。“這人把我帶到這裏不是打算好好教導的嗎？怎麽就自己坐在那裏，不管我了呢？好無聊啊。”
石床之上忽的閃了閃淡紫色的光芒。
杪冬驀地抬頭，心間顫了顫。
“剛剛是不是有光閃了一下來著？”
江原坐在那裏，眉頭緊鎖，雙目緊閉，滿臉都掛著汗珠，看起來很不對勁。
“他這樣子，好像走火入魔了呀。”杪冬咽了咽口水，像江原這樣的半仙入魔……也不知會得到個什麽下場。不，她還是先擔心擔心她自己吧，如果江原真的入魔了，定是會失去理智的，到時候他發瘋將她殺了怎麽辦？
“滿兒……滿兒……皎皎！皎皎！別走……你就是我的唐滿。”江原滿口囈語，脖頸間竟忽的出現些許黑色絲線，纏纏繞繞的，看起來頗為嚇人。
“這人執念也太深了。”杪冬無奈地搖了搖頭，便起身趕緊往洞外跑了。這個時候不跑，難道還等江原真的入魔之後再逃啊？
“滿兒！”江原忽的出現在杪冬麵前，杪冬逃跑的步子突的一收，呼——還好，差點就撞上他胸口了。
“我不是滿兒。”杪冬看著麵前的江原，身後忽的一涼。
他雖站在她麵前，但眸子依舊是緊閉著的，麵上還分布著絲絲纏繞的黑線，全無了英朗模樣。
黑線已經生到臉上了，看這樣子，江原失去意誌的情況應該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逐漸入魔的呢？
“你就是滿兒！你為什麽總說你不是？你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啊！我找了你一千年，整整一千年！為什麽我還是我，而你已經不是你了？”江原掐住杪冬的雙手，身上的魔氣越發深重。
“你冷靜一點，我真的不是滿兒，也不是元皎皎。”杪冬感受到了手腕之上的疼痛，一瞬間害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