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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作掙扎

  一九九九年終於來到了!這一年,是一些人心中的大災難之年!人類可能就此消失!按一些宗教界和氣功界人士的說法,所有中外的預言都把世界的末日指向了這一年!zhong功內部發行的《中國預言七種》和《龍華經》在廣大zhong功學員中瘋傳,飽受低谷壓力的人們從種種預言中獲得了精神力量,與其受壓不如改天換地,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我們有神還可能活下來!

  這些看似隱秘的「末日」小道消息在弟子和學員當中悄悄地恐怖地蔓延,無疑成為了人們必須要學功練功的最大最充足的理由。面對將要天塌地陷的人類大災難,又有誰不想活下來呢?那個諾查丹瑪斯大預言中的『恐怖大王』,誰知道在何時會從天而降呢?學功練功就是唯一保命的方法了!這種說法被許多人都默許了,因為學了功,就會有師父、有神保佑!

  一九九九年三月十六日,也就是傳說中的卯年卯月卯日卯時,充分借鑒《千乘修光功》的《圓頓大法》試驗班開始了!張hong堡所以選在這一天啟動,就是要借天時。按新中國成立時間,可以排出八字,己丑 癸酉 甲子 壬申,此日正是四卯沖酉,他想憑藉圓頓的神力一舉突破官方的束縛和打壓。


  《圓頓研修》的設計時間是四十九天,遠遠超出了最初的計劃使用時間「七至十天」,張hong堡希望以在世間最大限度的出世閉關修鍊集聚更大的場能,造更大的神力。


  他在此前近兩年的靜修中反覆倡導內丹術,而圓頓徹底放棄了那些。沒有說明為什麼?也沒有人去問為什麼?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轉了向!可是,弟子們的崇拜卻依然存在!反正層次越高越好!


  與此同時,從一九九九年三月起,麒麟集團在全國範圍內開展了聲勢浩大的裂變傳功活動,也就是二十元就可以學習zhong功一部功,並贈送一部功書。不論跟班學習與否,都可以獲得一部功結業證。這被稱為搶收行動,這似乎應驗了張hong堡一九九零年關於割麥子的預言,現在是時候了。他用「小利」做餌「綁架」學功心切的人們,他想以此造成全國學zhong功的強大態勢,法不責眾嘛!


  裂變的結果並不理想,一是因為很多人只是拿了教材沒有學功,根本達不到效果;二是氣功大潮經過了近二十年的發展,已是強弩之末,在國家完善醫療保險的基礎上,學氣功的人越來越少。


  這次行動,傳功已經在其次,完全成為產品傾銷,一部功書及zhong功信息物大賣,由此大大減少了各基地的物資庫存,麒麟集團收回了巨額資金。


  張hong堡在著手用「特傳裂變」的新措施加速發展zhong功學員的同時,又大批量地培訓zhong功傳功教師,把zhong功的養生健身技術無形資產授權給他們使用。這麼做旨在使zhong功組織面對可能被取締的形勢時,zhong功成員能夠「各地為戰,各自為戰」,形成一種地熱式的發展態勢。


  就在zhong功悶著頭傳功造勢,圓頓出神的當口,f輪g圍攻事件愈演愈烈,大有不可收拾之勢。


  四月二十五日,一萬多名f輪g練習者有組織地聚集在西(中)北(南)海附近「jing坐」,他們抗議給其定為「不正教」的「破害」,要求給f輪g正名。這被中國稱為自一九八九年(liu)(四)以來最嚴重的zz事件。


  「李黃(hong)志這是在作死!」


  「幸虧他作!要不我們就完了!知道為啥這麼說嗎?」張hong堡說著,望著集團人事部長孫炳才等幾個人疑惑的目光,和閻慶新相視微微一笑。


  「九八年的時候,就有傳聞要整頓氣功。誰承想李大師得到了消息,他覺得自己有後台支持啊,比我們牛啊,所以就先跳出來意圖制止。」


  聽著張hong堡的侃侃而談,幾個人都驚呆了。


  「還有這麼一鍋?」


  「老李真是咱們的『貴人』吶。」


  「他也該替咱擋一擋,想當年他還是先學了zhong功后創的『f輪df』呢。」


  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張hong堡心裡相當欣慰。因為,在這些氣功界的同行當中,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李黃(hong)志,因為他一直記恨李黃(hong)志偷了自己的東西還反過來和zhong功爭學員,而且,他之所以能幹起來靠的不是他自己的能力本事,而是靠背景。我張hong堡要是靠這個,早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


  看著f輪g作死的節奏,張hong堡在慶幸獲得喘息之機,立刻加快了圓頓試驗班的步伐。他將試驗班壓縮到四月底結束,並從中抽調骨幹奔赴全國八個市場部、各大基地,在全國展開了萬人圓頓培訓,他相信萬人修鍊,萬人出神,他自稱摘取了人類生命科學的皇冠。實際上,這和裂變一樣是為了造勢,人勢加神勢,張hong堡試圖突破困局。


  在培訓學員的同時,他沒有忘記培訓跟隨他多年的集團省以上幹部。六月份,他特地在泰國給這些幹部開辦了一期圓頓精英班,可惜很不理想。出神的一個都沒有!這些集團中的高級幹部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們辦出來的,這可倒好,到這兒來看景來了!難道說那些國內各市場部、各基地報上來的圓頓班百分百或百分之八九十的出神率是假的?一想起這些張hong堡心裡就來氣,這到底是群啥人啊?還天天嚷嚷著修鍊?這都啥層次?啥慧根啊?簡直他媽一群廢物!

  樊呂梁端著幾個蘋果走進來,小心地放到茶几上。張hong堡看了一眼水果盤裡又大又紅的蘋果,臉上驀然流露出了厭棄。因為每當看到蘋果,他就條件反射一樣地想起小時候母親杜和趾高氣揚的自顧自吃蘋果的神態和樣子,也就想起自己受虐的童年!這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儘管也曾嘗試著無數次地忘記童年某些刺傷他的記憶,但是,那些景象就像是在他的腦子裡生了根,不但揮不去抹不掉,而且瘋狂地加固和生長!從張hong堡眼巴巴地看著母親吃蘋果、弟弟妹妹們吃蘋果皮和蘋果核的那個時候起,他就發誓一輩子不吃蘋果!


  「端出去吧,師父他不愛吃蘋果。」


  閻慶新最了解張hong堡,她知道這是樊呂梁在獻媚拍馬屁,但是,不想卻拍在了馬蹄子上!老閻雖說是笑著說,但是她那微微的輕蔑與不屑,還是讓敏感的樊呂梁解讀出來,剛想著坐下來的她不免有些尷尬。


  「啊哦,是嗎?」


  樊呂梁用徵詢的眼光看了看張hong堡,不過,張hong堡除了臉上有一絲不悅外,並沒有說話。自顧自的低垂著眼瞼,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那我去換。」樊呂梁端起蘋果,心裡老大不痛快地走了出去。剛才明明還聽見他倆有說有笑的,自己估計他們不是談工作才進去的,怎麼剛一進屋,張hong堡馬上就變了臉!就連屋子裡的氣氛都變了。閻慶新啊閻慶新,他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麼你天天霸住了他不放?你忘了你都多大歲數了?樊呂梁一邊走,一邊心裡恨恨地想。


  「來,老閻,咱接著往下說。」這是張hong堡的聲音。顯然一掃剛剛的沉默,又恢復了興奮:

  「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活佛的轉世。」


  樊呂梁不覺放緩了腳步,她想聽聽他倆到底說什麼。


  「啊,對,是說到這。過去那些活佛們的轉世和 『再生人』其實是一個原理——生命旋迴嘛。但是活佛們的轉世,旋迴的層次不夠,都不知跑哪兒去了,還得那麼多人去找,興師動眾的,多麻煩。層次夠的話,轉世應該是直接定向的。」


  「定向?」


  「對!定向定位!這就需要更高的能量。能量高到足以定向發射,定向接受……」


  「你以後也定向嗎?」


  「看需要……」


  聽到他倆的自然而又親昵的對話,樊呂梁滿心的悲涼!她忽然覺得在這個異國他鄉無依無靠,自己曾經一心牽挂的男人,一心仰慕的男人,心裡裝的不是自己,卻是一個大他九歲的老女人!這無論如何是她無法理解和接受的!為什麼?為——什——么?如果說當初的愛有多深,那麼現在的怨與恨就有多切!

  原先,樊呂梁幾乎已經得意地確定自己是張hong堡的最愛!因為她是幾個在他身邊女人里的翹楚!這幾乎是無可置疑的!因為她的容貌,她的能力,她的藝術修養和天賦!她自信張hong堡是真的喜歡她!而事實上確實也是如此,前提是她安於她的老二地位和排行榜!但是,受寵的女人往往都是恃寵而驕,自不量力,當她一心想靠近、挑戰和取代閻慶新老大地位的時候,相反,樊呂梁先前的那種自信卻漸漸消失了,並且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是在泰國。也就是樊呂梁、閻慶新和史毅芳剛剛聚齊到張hong堡身邊的時候。樊呂梁看著張hong堡心煩,就想拉他出去散散心,沒想到不但被閻慶新阻止,還讓她給數落了一頓。樊呂梁心裡很不服氣!事後,她嘗試著在張hong堡耳邊吹風:


  「她憑啥不讓出去?憑啥總是一個人霸著你?」


  「不是她霸著我,她是從大局著想。」


  「大局?哼,還不是怕別人來搶走你!自己人老珠黃了,就……」


  「不許這麼說她!」


  「你總是護著她!」


  「我不也一樣護著你嗎?記住,你是你,她是她,她的貢獻和地位是任何人都不能做到、取代的!」


  ……


  從那一刻起,樊呂梁才明白,有些人,讓你牽挂,卻不能相守!自己再怎麼去爭,也不會成為張hong堡心中位置第一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只能是閻慶新!但是,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其實答案很簡單——作為一個把zhong功事業看做是生命的全部的男人,他看待身邊的女人們並不是完全按照一般人劃分女人的眼光和標準來區分,而是按照他所認定的修鍊標準——為本門的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以修鍊和中門弟子的長功標準來劃分身邊的工作女性,這恐怕也只有張hong堡才做得出來!


  面對張hong堡身邊一波又一波的女性,閻慶新倒是很坦然。因為她知道,張hong堡不會去做一件和工作事業無關的事!他心裡裝著的只有他的zhong功事業,哪有那麼多精力、時間、耐心去分心干別的?即使是他偶爾魚水之歡於某個女人,她也認為那是他放鬆心情或是釋放壓力的最好途徑。對於漂亮女人在他身邊的纏繞,她認為只要是他的需要,無論是養眼還是養心,都可以理解。因為她懂得,這世上有哪一個男人不喜歡傾國傾城的?又有哪一個不更喜歡傾盡歡顏的?可是那只是人的需求!人的調節!只要是有益於他的事,她都毫無條件和怨言地支持他去做!因為懂得,所以安心著張hong堡的每一個回眸……他們之於對方,都視為是另一個自己,毋庸置疑,他們高度互補,高度粘合,高度默契!在喧鬧的塵世間,他們都把對方看成是一個適合自己用來達到安放自己和眾生靈魂的階梯和渠道,抑或,就是一個寄放靈魂的地方!閻慶新對於張hong堡,就是這樣的一種仰慕,追隨和愛戴!

  樊呂梁沒有再回去,她不願意看到張hong堡和閻慶新說話的樣子,他倆之間的那種默契與自然讓她很尷尬和傷心!她嘲諷一樣的問自己:

  「樊呂梁,你算是哪部分的?哪個部隊的?連個番號都沒有!」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完全是個多餘的!其實她的難過和悲涼只是緣於她被她特別在乎的人忽略了,她哪裡知道,任何女人,只要閻慶新在,張hong堡都會忽略的。女人們都想要得到張hong堡的心,然而,她們哪裡知道,張hong堡就是傳說中的洋蔥王子,想要看到他的心,只有一層一層地剝掉他的外衣,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斷地讓她們流淚,最後才知道,原來洋蔥根本就沒有心。


  令樊呂梁更難過的,是被忽略了還要裝作不在乎!她就這樣被傷心和悲情包裹著,整個心彷彿被掏空了一樣,獃獃地臨窗而立。她想要的無非是一種朝朝暮暮的廝守,和一種命中注定的相知,為什麼就沒有呢?難道,地老天荒是從未有過的東西嗎?


  因愛得太深生出的絕望讓她極度疲憊!她不想,也不願再爭了。她累了,很

  累了。


  七月二十二日,中國民政部發出關於取締f輪df研究會的決定。儘管「大法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顯示力量」,他們還是被取締了!儘管張hong堡對此很解恨,但是不免兔死狐悲。


  八月十八日,太陽系行星大致排成「大十字」形狀,但這一天「恐怖大王」並未「從天而降」,人類並沒有毀滅。各種預言紛紛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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