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酒瓶裝滿的豆油,一小包紅糖,一小包鹽,十個雞蛋,二斤大米,二斤小米,十斤玉米面,十斤粗麥麩,十斤紅薯干,十塊錢十斤糧票。
再加上那三身足以御冬,能穿兩三年的棉衣,這些東西加起來的價值,是昨天她給的東西至少二十倍的價。
昨天哥哥不讓她問好心的姐姐的名字,說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對那位姐姐而言,是個麻煩。若是他們兄妹能活下去,以後一定找機會報答她。左右既然是在鎮上遇見的,小姐姐肯定是這附近的人。只要有心,一定能偷偷的打聽到她的名字的。
小姑娘暗暗發誓,她以後一定能報答小姐姐的,一定能。
抹乾眼淚,小心的把東西都塞進屋裡的乾草推里收了起來,換了棉衣棉褲棉鞋穿上,又在外面套上她破的滿是補丁的單衣,抓了兩把小米淘凈放進陶罐里煮,想了想,又取了個雞蛋洗幹嘛放進陶罐里煮著。
好在小米粥比大米粥煮的便捷些,煮好后,撈出雞蛋用水沖乾淨,小心的放在棉衣口袋裡,找了個破籃子,把陶罐放進籃子里,拎著去醫院給哥哥送飯。
到了醫院,等沒人的時候,她才附著哥哥的耳朵,把青魂給了她多少東西說了。
哥哥沉默了半響,才道:「我們和她換東西的事情,絕不能和外人說。哪怕被發現了,也咬死了不能交待。以後,哥哥會百倍的報答她今日之恩。」
哥哥不肯吃雞蛋,妹妹也不肯吃,最後哥哥把雞蛋分成了兩瓣,一人吃一半。小姑娘小老鼠一樣小口的啃著半邊雞蛋,聞言眼睛笑成了彎月:「哥哥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身體慢慢見好,短期內也不用再擔心餓死,那些東西省著吃,總夠吃兩個月的,等到了四五月份,就能挖野菜飽腹,不至於餓死了。夏天秋天就更容易找到吃的。只要不再生病,他和妹妹就能活下去。至少往後幾年,也不用擔心被凍死,哥哥的心安寧下來,病好的就更快了些。才兩天,就回了棚子里。
而青魂這邊,在部隊里待了幾天,就和華新國顧珍說了要去看望她大伯的事情。
顧珍不放心,想攔著,可那是孩子的親大伯,除了二蛋丫丫外,她血緣最親的親人,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華新國也皺眉:「你大伯的農場,離咱這裡也得有四五百里路,得坐車去。可如今在外頭買票住宿,沒有單位開的證明可不行。你沒證明不說,一個人在外頭,我和你媽也不放心。你別去了,爸託人去看看。」
青魂默默的掏出兩張證明來,一張是生產隊里開的探親證明,一張是她自己刻的印章,開的證明,兩張證明從字體到印章,全無別區,惟一不同的,只是目的地而已。
拿著兩張紙看了一會兒,華新國本來就黑的臉更黑了:「另一張介紹信,誰給你開的?應該不是生產隊長和支書開的,你老實說,這介紹信你打哪弄來的?」
青魂覺得這事不好瞞著,但也不好說她自己刻了個假章,仿了人家的字體,只好模糊道:「反正有介紹信就行了。至於我一個人出門的問題,真不用擔心,您和我媽還不知道我么?別說普通人,就是你們軍隊里的人,您和趙伯伯這樣的,我要是拿出真本事來,十個八個的,真近不了我的身。您也別怕我被人騙了,這世上我不騙別人,您和媽就燒高香吧。」
華新國:……一直得意自己有了個可以炫耀一輩子的閨女,但現在才發現她熊的讓人想打洗了,還能退貨不?
退貨是別指望了,這孩子是鐵定了要去看他大伯的,他再擔心都沒用。
華新國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把你能的!別你仗著有點本事就不把天下人放眼裡,真遇上壞人,人家下的是死手,不是和你過招比試。還有,把你那聰明勁收一收,大智若愚,才是真聰明。出門在外老實些為好。你去可以,但每到個地方,就去找郵局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這些能做到嗎?」
「能,我肯定能做到。其實我就是不放心大伯,必須得去看一眼,我聽我小哥說大伯的身體很不好,二蛋和丫丫還小,我只能一個人去看他,見著人,也能給他寬寬心,心裡舒坦了,也許……能堅持的久一些。人不就是活那一口氣么?」
華新國和顧珍都嘆氣。
要不是考慮到這些,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這孩子一個人出門的。
見兩人不再反對,青魂就笑道:「老爸,媽,我會早些回來的,肯定不在外頭待太久。有人問起,就說我有事先回家了,過些日子再過來。」
因著孩子第二天就要出門,華新國和顧珍真是擔憂的一宿沒睡著,半夜裡顧珍就起床給她做了些吃的讓她路上帶著,二蛋和丫丫還沒起,青魂吃早飯,拎了東西就要走,華新國說什麼也要送她去鎮上坐車。
送就送吧。
青魂也有些無奈,但這種來自長輩的擔憂念叨,又讓她覺得心裡挺暖。
上輩子,年紀小的時候還不太懂這種情感,如今想來,當年她一個人在邊關,不知道參與了多少生死之戰,她家公主娘在京城,肯定也是和顧珍媽,華新國爸一樣擔憂的吧。
只是公主娘和他們不一樣,那是一個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表現的雲淡風輕的人。
有兩份證明在,她坐車買票也沒出什麼問題。只可惜能買到的,是火車硬座票,輾轉了兩天,倒了幾趟車,才到了大伯所在的勞改農場。
出門的時候她是輕車上陣,快到農場時,才從空間里拿了兩大背簍出來,裡面塞滿了東西,東西不少,卻都是些能用又不打眼的東西。
到了農場,跟門衛打聽了一下,交了介紹信接受了檢查,門衛聽說她是來看晏啟泰的,是晏啟泰老家的侄女,嫡嫡親的關係,倒也沒有為難。
心裡還感概著,老晏夫妻兩在這農場好些年了,一直就沒人來探望過,結果年前來了一個,說是他小兒子,年後這又來了一個,又是他侄女,還帶了這麼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