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姑娘只是迅速的一瞥,青魂還是看到了她眼裡祈求和希望的光芒,不由就有些心酸。
哪怕上輩子見慣了生死,可對老人與孩子,她總格外心軟。
錢她身上當然有,甚至糧票都有。可是糧食卻不方便往外拿。
而小姑娘顯然更渴望的是糧食。就算給也糧票,她想換到糧食的可能性也比較低。
想了一下,青魂道:「我可以先用錢和你換一點東西,明天一早,我再拿些糧食過來和你換。」
小姑娘唰的一下抬起臉,雙眼亮晶晶的宛若星辰:「真的可以嗎?」
「當然。」
「那……那你現在可以跟我去看看我的東西嗎?先換點錢也成。我……我需要錢……」說到這裡,小姑娘聲音低了下來,「如果有錢,我就可以送我哥哥去醫院了。」
所以小姑娘是哥哥生病了,急需用錢治病?
青魂揉了揉她的頭:「好,你現在就帶我去看貨。」
小姑娘在前頭領路,趙林和青魂並肩而行,用胳臂拐了一下青魂,低聲道:「會不會有麻煩?」
青魂默了一下,搖頭:「應該不會。她不像是騙人的樣子,我們到地方看情況吧。就算是被人碰見也沒什麼。」
兩人跟著小姑娘走出鎮子,又走了足有十來分鐘,才到了一處山腳下的破茅棚里,小姑娘到了門口就朝裡頭喊了一聲:「哥,我回來了。」
又扭頭對青魂和趙林道:「哥哥姐姐,我要換的東西在屋裡,你們進來看吧。」
青魂和趙林隨她進了棚里,打量了一下就皺了眉頭,倒不是嫌棄這棚里髒亂,而是,這麼冷的天,裡頭連個床鋪都沒有,只地上鋪著一層干茅草,茅草上墊著蛇皮袋拼成的床單一樣的東西,一床破被子上又蓋著些茅草,裡頭躺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樣的黑瘦,明明瘦的皮包骨頭了,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可一雙眼卻異常明亮。
「你們……咳……咳……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小姑娘忙道:「哥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是壞人,是我找他們想用干蘑菇干豆角換點錢和糧食,這樣哥就可以去鎮上醫院看病了,也有吃的能補補身體呢。」
青魂學過中醫,雖然只學了兩年,但一些基礎的病還是能瞧瞧的,見少年確實病的厲害,便看著少年安撫的笑了笑,上前蹲下,對他道:「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給你把個脈。」
「咳……你……會瞧病?」
「略懂些。」
病少年默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青魂搭了脈,半響方收了手,道:「風寒,拖的久了,若是再不治,就真得拖成頑疾,再難根治了。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
自己的病自己知道,若是沒錢治,再拖些天,他怕是真不好了,少年勉強笑了一下:「謝謝。」
「舉手之勞而已。」青魂笑了笑,轉頭對小姑娘道,「小妹妹,把你要換的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瞧瞧,要是好,我就換。」
小姑娘擔憂的看了一眼哥哥,這才轉去牆角的草堆里,掏了個破蛇皮袋出來打開,裡面又是幾個小袋子,拎出來開了袋口,讓青魂瞧。
「姐姐,這些乾貨曬的時候我弄的可乾淨了,一點不臟。」
青魂安撫的朝她笑了笑:「確實曬的不錯,除了野菜乾,這些我都要了。我先給你十塊錢,明天再給你送二斤小米,二斤大米,五斤玉米面,十斤紅薯干,你覺得夠嗎?」
小姑娘驚喜的看著青魂:「真……真的?」
「你都說了我不是壞人,那當然就是真的。」
「謝謝。不過你給的太多了,給我五塊錢,大米也不要,這樣就足夠了。」
青魂笑著搖頭:「那可不成,我可不沾小姑娘的便宜。你這裡蘑菇和豆角曬的都不錯。還有不少的野山栗子和松子,剛好我就喜歡吃這個,真要去外頭換,我給的那些,可未必能換到這麼多東西。」
說著,青魂從口袋裡掏了十塊錢出來:「先給你十塊錢,你過會兒就帶你哥哥去醫院看看吧。不過我看你哥這情況可能要在醫院住兩天,你們在醫院食堂吃飯,沒糧票估計不行,我再給你五斤糧票吧,回頭我扣一斤大米一斤小米兩斤玉米面,你覺得可成?」
「成,就聽姐姐的。」小姑娘一聽說一會兒就能帶哥哥去醫院,高興壞了。「我這就把東西用袋子裝好,這樣姐姐方便拿回去。」
青魂點頭:「你留些干蘑菇,可以和大米一起熬粥給你哥哥養病的時候喝。」
「謝謝姐姐,謝謝哥哥。」
小姑娘給青魂和趙林鞠了躬,忙去裝東西,雖說青魂提醒她留點干蘑菇,她也只抓了兩小把,然後把東西全裝上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也努力坐了起來:「謝謝你們。」
青魂擺手:「各取所需而已。」
少年並沒有問他們名字,更沒有打聽他們的情況,這種交易,最好誰也不知道誰。雖然他心裡特別感激。
能在這冷漠黑暗的處境中,遇上哪怕可憐的一點溫暖,也叫人心中特別感激。
青魂拎了小姑娘裝好的蛇皮袋,笑道:「明兒一早我就過來,你們不用擔心我騙了你們的東西。」
少年忙道:「不會。其實你給的十塊錢和五斤糧票,足夠換這些東西了。我們心中並非不知,只是……只是我們現在的確需要糧食,只能厚著臉皮收下。」
青魂就又看了他一眼。這孩子委實不像是這樣艱難的處境里可能成長的樣子。
到了外頭,趙林搶過口袋拎著,一邊往回走,一邊對青魂低聲道:「那小子和他妹妹,應該是黑五類。要不然,也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你和他們的交易,就咱兩知道就好,千萬別和別人提起來。」
「我知道,謝謝你幫我保密。」
趙林就嘆了口氣:「若是我身上有錢,我也會幫一幫他們的。我瞧著那兄妹兩都不像壞人。一條命呢。對了青魂,那些糧食怎麼辦?」
如今誰家有多餘的糧食?她剛允出去的那些,省著點,都夠三口之家吃上小半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