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天涯情緣
天天盼著牧回國的日子,晚上睡覺前,早上睡醒后,想著還有多長時間可以見到他。
牧每天也報告著他的行程,電話裡面,msn裡面都留滿了他歸心似箭的句子。他忙完一個階段,過去多少個小時,他就會留一句:「離見到寶貝的時間,又縮短了幾個小時喲,等我等我。」
我每天也樂呵呵的等著他回來的日子。
牧臨走前,交代我去看看他的女兒。我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賣的什麼關子,心裏面不禁又胡思亂想。
去到他的住處,見到了阿姨,見到了牧的女兒,原來是一隻貓。他的名字就叫咪咪,跟著牧有些年頭了,白白的很可愛。它對我好像有點戒備心理,不理我。怕生吧,多來幾次就熟悉了,我想。
但我也只在門口站了會,偶爾看它一下就走了,有兩次都是。它看了我一眼,就轉別的方向了。我和阿姨也只是點點頭,笑笑,沒有多談,不知道這中間的利害關係,也不知道阿姨和牧家人的熟悉 程度,不想惹事生非。
牧不在的日子,我的心裡就像小女生,總想為他做點什麼?和同事去了海岸城給他買東西,又生怕萬一牧穿出來,被同事認出是我所買,糾結萬分。
因集團公司各事業部的ceo們,做事穿衣風格都完全不一樣。像研發的那幾個老總,基本不修邊幅,穿條沙灘褲,腳上配雙運動鞋,也能大搖大擺的走在公司的公眾場合,如飯堂、讀書館,培訓教室上上下下,一點也不忌諱,而且還昂首挺胸。
牧在眾多CEO中算是比較講究的,畢竟他負責銷售,是公司的對外窗口。當然這跟他的個性、成長環境和家庭背景有關。有潔癖,愛乾淨。
從小被他父親訓練得做事井井有條,穿衣也是乾乾淨淨。他父親當過兵,也用這種方式訓練兒子。所以在最自由散漫的大學時光,牧也是全宿舍最乾淨的那個人,他絕對不會把臟衣服留到第二天洗。
他的著裝不算是最有型最貴的,但一定是全集團CEO中最乾淨最整潔的。他買的奢侈衣服並不多,他喜歡定製衣服,固定幾家定製,要的款式基本也就那幾樣。也不會太貴,一千多。定製店的服務員也非常清楚他的要求。
他對他的下屬要求也很嚴格,不僅是做事要嚴謹,著裝也要講究,乾淨整潔是首要。
自我認識牧開始,牧就不喜歡穿牛仔褲,也從未見到他穿牛仔褲。以至於他的下屬,也極少穿牛仔褲,即使是假日,因為隨時可能被牧召回公司加班。
所以真正到商場的時候,我反而不知道該給他買什麼?思量再三,買了條皮帶,幾件居家穿的衣服,心懷著小甜蜜等牧回來。
等來的卻是牧要遲回幾日,而我馬上就要去成都出差了。我周三走,牧周四回,那個心酸和失落讓自己失神半天。
天涯的塵牧迷安慰我說,不要緊,說不定牧再來一次空降成都呢。雖然知道不現實,但心裡仍期盼著,牧能給我一個奇迹,就算不能,等我回到深圳時,牧也會在深圳等著我,這種快樂和期盼也是值得等待的。
成都的工作同事們安排得非常好,甚至談case,都安排在茶館談,完全進入了成都休閑辦公模式。晚上,他們安排了成都美食,口味很重味道很好,但太麻辣,我的胃有點接受不了,晚上上吐下瀉的。
即便如此,在520的特殊日子裡,我主動的發了條簡訊給牧:5201314.以為他是木頭疙瘩,卻原來反應比我還神速,回復我me too,晚上還接到他熱辣辣的電話,說不完的情話和思念。
這一切都加速了我快點回到深圳馬上見到他,回絕了同事們好心安排的九寨溝之旅。
啟程回深時,坐在飛機上,我想到馬上要見到牧了,心花怒放,抑制不住的笑意,猶如剛墜入情網的小女生。
誰能想到幾萬英尺的高空,有一個女人正痴痴傻傻的思念著他的心上人,而在飛機降落地面后,卻將面臨著最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委屈。
在成都睜開眼的那一刻起,牧就發簡訊過來了,塵兒,我今天陪集團領導會見幾個大客戶領導和政府人員接不了你,已經安排人來接你了,到時會聯繫你的。
到了寶安機場,下了飛機到出口處,卻赫然發現接機的居然是丹,心裡翻江倒海,不知是何故?難道是牧安排丹來接我的機?丹滿臉笑意的接過我的行李,問了問,成都的天氣,出差累不累之類的寒暄話。
上了丹的車,才知道丹車上還有一個人,丹還未介紹,她已經親切的叫我,小雪,十多年沒見,越髮漂亮了,在國外呆過就是不一樣哈,氣質一看就不同。我定睛看,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丹說,這是我姐姐。
我這才想起,大學的時候,有一次丹摔跤了,她姐姐哥哥都來過學校看過她,她姐姐長得很標緻也很時尚,以大學那個時候的眼光看,就跟神仙姐姐似的。那時據說在電視台工作。今日見她,也保養得很好,眉宇間說出來的味道,一看就不是簡單的人物。
在車上,我覺得全身不對勁,想打電話給牧,又覺得不妥,牧也沒說,有人來接我,也沒說是誰,沒準就是丹。
丹姐姐一路問寒問暖,我也有事沒事的搭著話。回到市區時,我本想說,直接送我回家吧,后又覺得不妥,萬一她們姐妹要是說去看我父親,我也不好收場。我說,就近把我放下吧,我約了人。丹姐姐說,難得見上一面,一起坐坐吧。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把我拉到黃埔雅苑,牧和丹的婚房。
丹姐姐很直接,進到房間坐定后就說,小雪,咱們今天也不饒彎子,我是過來人,我也實話實話,說得不中聽的地方,你多包涵。
丹扯她姐姐的衣服,動作很細微,但我看得很清楚。丹姐姐說:我就一個妹妹,她在我們家是最小的也最受寵的,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到現在還沒結婚,同齡的人孩子都該上小學了。十年前她從老家來深圳我們就不同意,她執意要來,我們也沒辦法。現在馬上就要結婚了,好了,你回來了,姜一牧立馬就悔婚了。我家的面子都被他們丟光了,面子暫不去說,現在丹,誰的話也不聽,非得嫁他,否則一輩子單身。我作為她的姐姐,我不心疼她,誰來心疼她,以丹的條件,她找十個比姜一牧強都能找到,也不知道她怎麼對他這麼死心眼?
小雪,其實牧也並非你想象中那樣,十年了,這世界上真有十年不變心的男人嗎?早就絕種了。現在他能這麼殘忍對丹,說分就分,幾年之後,你也能如此對你。牧不是簡單之輩,丹曾經為了牧流過孩子,即便如此,他對丹就好嗎,他身邊一直有別的女人,不斷的換女人,也只有丹那麼傻,還能為他守住,要是我,我早離開他了,什麼東西?
這十年,我妹妹對他如何,整個人一門子心思都在他身上。受了多少委屈,沒人能知道。當初有了牧的孩子,為了不讓我們擔心,也是之後才讓我們知道的。牧身邊這麼多女人,丹從來都沒有說過牧半句。這些你能接受嗎?我聽丹說,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哥哥,你又何必淌著渾水,等著受傷。再說你能接受,丹和牧有過孩子,牧身邊有過其他這些烏七八糟的女人嗎?我也是沒辦法,如果有辦法,我就直接把丹綁到國外去,離牧越遠越好。小雪,我是為你好,你早點離開國內,對你來說受傷越少。牧不值得你為了他放棄你哥哥。
聽到這,我心裡雖然很痛苦,但我還是反問了一句:姐姐,或許我真不了解十年後的牧,既然牧不值得嫁,為何你不勸勸丹,放棄牧的念頭。說這話的時候,我也看了丹一眼。丹低下頭,沒說話。丹姐姐說:我知道是火炕,我救不出她,做不動她的思想工作,就乾脆一把把她推進火炕,等她自己日後知道痛了,自己慢慢再爬出火炕,牧,就是她婚姻的一劫,她沒遇到這個劫難,她這輩子都不會清醒了,就算離婚了,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我再也不管了。
丹姐姐在說話的時候,丹一直是沒說話的。我心裡特別難受,也覺得很委屈,如果這是牧的安排,我心裡更恨。丹叫我在看看,他們的婚房,說那天看的是晚上,今天是白天可以看得更清楚些。我想趕緊逃離這房子,我說我肚子餓了,丹把我領到小區附件的餐廳。
在餐廳的時候,我毫無食慾,但眼淚還是忍住了。我想哭的原因,一是為她們姐妹倆一起來勸說我放棄牧,自己單個好像被欺負了,心裡很委屈.二是我自己近段已經全身心在牧的身上,假如牧真如他們那樣說的不堪,我怎麼去接受,我已深陷,當我全身心的準備投入時,別人告訴我是個火炕,牧不是原來的牧。如果說丹騙我,難道她姐姐會騙我嗎?我接受不了我的感情變得這麼複雜,牧變得這麼複雜?
用餐到一半的時候,牧打電話來,問我,到了深圳沒?到了,就回家先休息,我這邊完了,我晚上去接你。我很委屈,心裡難受極了,哽住了,半天沒回答牧。牧有點著急,問我有什麼事情嗎?我說,和丹在一起。牧說,怎麼回事?在哪?我馬上過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牧就已急急掛了電話。
不一會,丹的電話也響了。丹臉色有些變化,細細的跟她姐姐說,牧呆會要過來。丹姐姐定定的看著我說:沒想到你也不簡單哈,立馬就把救兵搬過來了。我是好心好意勸你,你不聽,我告訴你,我妹妹不能這麼白白的被牧欺負,如果你不放手,牧遲早被你拖累搞得身敗名裂的。以我的關係,要弄牧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自己想清楚。
丹姐姐態度的突然變化,一下子讓我雲里霧裡,做人原來可以做到這種份上。
當牧一頭大汗的衝進餐廳時,我們三個人已經沉默了好一會。牧抓住我手,說:寶貝,我送你回家先。我以為我耳朵聽叉了,牧又重複了一次寶貝。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兩個字已經嚴重衝擊了我們的耳膜,丹姐姐一拍桌子指著我們說:姜一牧,你不要太過份了。丹開始低聲哭。牧也惱火了大聲說:到底是誰過份了?有什麼事情,沖我來,光塵兒何事?
我扯住牧的衣服:有什麼大家不能坐下來說嗎?你有什麼不能說的嗎?牧摸摸我的頭安撫我:「塵兒,你先回家,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丹姐姐從包里拿出來一些照片,甩在桌上,是牧和一些女孩子的合照,樣子都很親昵。我只用眼角掃描了一下,沒有勇氣細看。
牧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緊緊的摟著我,我自己都感覺身子在發抖。丹狠狠的盯著我和牧,歇斯底里的喊:「姜一牧,你對我太殘忍了,她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為她,我又算什麼,我十年等來的結果就是看著你們倆摟摟抱抱在我眼前嗎?」丹嚎啕大哭起來,丹姐姐也越發放肆,在餐廳里大喊起來:「姜一牧,別把自己裝成情聖似的,你這麼傷我妹妹,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倆的,你把我妹妹毀了,我也會不惜代價毀了你的。」
餐廳的人都側目看過來,我都想逃了,一輩子都沒這麼丟過臉,也不知丹姐姐會說出什麼話來,丹的情緒已經不受控了,我沒有想到我和丹會走到這種地步。看丹如此,牧毫不猶豫的連擁帶抱著我往外走,走的時候,牧丟下一句話:「丹,你不要逼我。」
牧把我放在副駕駛位,我的眼淚已經忍不住掉下來,牧心疼不已說:「對不起,我今天應該親自接你才對,你怎麼會上丹的車呢?」牧說著就用手來抹我的眼淚,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別碰我,臟。」牧愣了一下,收懸在半空。
牧沒有理會我說的話,發動車子,說:「塵兒,今天讓你這樣難堪,我很抱歉,以後不會有這種事情了。我先送你回紅樹西岸,你沖個涼先放鬆一下。我急匆匆過來,那邊政府人員和集團領導還晾在一邊。晚上結束后,我立馬就回來。」
我突生疲憊,冷冷的說:「算了吧,我們還是各歸各位吧,反正你們婚房都準備好了。」
牧聽到我的話后,把車開得飛快,劇烈的左右晃動方向盤,向前沖了幾百米,后又急踩剎車停住了,隨之右手狠狠的砸在方向盤上。
牧回過頭冷冷的看著我,眼神寒氣逼人:「塵兒,你把我推向了丹,你就心安理得了對嗎?我告訴你,就算你沒回來,我和丹這婚也是結不成的。現在如果你走了,你放心,我會活著的。活著,扭曲的活著,痛苦的活著,然後孤獨的老去,這就是我。你不用幫我安排我的後半生,從你回國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已經決定了我的後半生。」
聽牧如此說,我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你和丹都已經到了這種田地,你又何必來糾纏我?還讓丹有機會來接我,故意傷我?」
牧看著我,臉頰有瞬間的抽搐,隨即又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怎麼會來接你。回頭我會給你說法。我出差的時候,丹來找你,你怎麼不告訴我,現在和她們單位的項目都快要立項了,現在要收場都難,如果今天不是為這個事,我也不想陪客戶陪領導,肯定來接你了。你不了解丹,十年前,你就沒讀懂她,現在你更不了解她。你離她越遠越好。」
我立馬回了一句:「我當然不了解她,我和她只是大學四年,你們都夫妻十年了,哪比得上你對她的了解。」
牧眉心一蹙,眼底冷意蔓延,用白話回了我一句:「不知所謂。」
牧發動車子,一路沒再說話,車開得飛快,面無表情,嚴肅得令人發怵。我的眼淚一直噙在眼眶,死命的咬住嘴唇,控制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心裡卻翻江倒海。牧送我到小區,他幫我拿行李,我推開了他,牧沒有再強求,靠在車上點了一根煙,目送我進去,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