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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涯情緣

  一個晚上反反覆復聽媽媽的錄音,哭累了就睡,醒了又再哭,不敢直面現實,卻又迴避不了。爸爸就住在隔壁,自媽媽暈厥,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


  晚上哥哥和舅舅強迫爸爸回家睡覺,他們留在媽媽病房。


  我不敢大聲哭,也不敢發出別的聲音,生怕吵醒了父親,也生怕父親知道我的哀傷。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春雨蒙蒙,聽到窗外的雨聲,不想睜開眼睛,睜開了就要面對現實,在夢裡一切都沒有失去,仍是完美無缺的。


  直到聽到威溫柔的聲線,他在低低喚我:「塵兒……」


  我睜開眼,望著深情款款的他,他坐在床沿邊,雖然一晚上的熬夜,一臉疲倦,但眸子里分明閃著跟往日不一樣的光芒。


  溫柔低沉的嗓音深情而堅定的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媽媽,一個是你。媽媽我已經沒有能力留住她了,而你,我不能失去你,塵兒,我愛你,沒有你,我的生命恐怕也要終止了。」


  「我生來就是為你活著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威斬釘截鐵的說。


  在一瞬間,威低頭吻住了我,不像往日吻在額頭或者臉頰,而是印在了唇上。


  我一怔,一早起來的我,還仍在夢境,大腦還沒有開始轉動。但我的心是極其柔軟的。威對我做的一切,絲絲點點我都記得。就如陸毅說的,其它男人是用心來愛我,而威是用命來愛我,心是會變的,而命只有一條,沒了就沒了。


  威戀戀不捨離開我的唇瓣,抬起頭,望著我,淺淺的笑著說:「塵兒,你願意嗎?願意讓我做你的另一半嗎?願意一輩子讓我來照顧你嗎?」


  我的淚水簌簌而下。


  「塵兒,雖然在日本我年年交不同女朋友,我以為可以讓自己麻痹,可是一切都是徒然,我放不下你,也無人可以替代你。年輕時,很放縱自己,通過身體的疲勞來忘記心裡的想念。但這些都是無效的。來法后,看到你一切淡然從容,我覺得自己以前混亂的男女關係太不應該,對不起你的冰潔玉清。我勸自己要默默的等待你,等待你心裡接納我的那一天,可我現在等不及了,我不能失去你,失去你,我也就心死身死了,塵兒,我要逼逼你,也要逼逼我自己。」


  淚水再次不能自控的簌簌而下,我仰首望著他:「威,謝謝你一直愛我……」


  昨晚我有想過媽媽的話,回深圳找牧,可,這是多麼的不現實。05年時,牧就已經轉身了,現在應該是為人夫為人父了。就算我心意未變,牧早已變了,我回國,豈不是自取其辱,傷痕纍纍的回來,然後再接受威嗎?這對威是不公平的。


  威對我的愛,比牧來得更深更真,我不應該忽略掉。我懷過牧的孩子,這也成了我迴避威的一個理由,我總覺得我是不幹凈的,心裡有障礙。而威從不迴避他在日本的戀愛史,他以前也說過修行之類的話,其實他是擔心我介意他的過去。


  我有什麼理由去介意他的過去呢,就算他以前放縱自己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我也反覆問過自己的內心,我愛威嗎?還是因為親情?我給不了自己答案,因為威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個人,對他我內心是非常依戀的。


  從小到大,追我的男孩子,我都會我經常拿威來做標準。一般男孩子是很難入我的眼,總覺得他們遠遠比不上威。


  在缺失威的愛那段時間裡,我開始和鳴和牧相處。鳴是在一個特殊的時期,我很明白,鳴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而牧,是第一個除了威之外,我真正心動的男人。唯有他,可以和威分庭抗禮,唯有他,可以和威在我心中的標準相差無幾。在牧的世界里,我找到了更清晰的愛情。


  而對威,從少女時代開始,我就已經混沌,我很迷他。但那會知道他是我的親哥哥,所以覺得自己是戀哥戀父情結而已,所以肆無忌憚的依賴他,甚至上哥哥上大學后,寒暑假時,我也無所顧忌的賴在他房間,要他抱要他背,累了就睡在他房間,也不覺得不妥,或者男女有別要避嫌。


  以前在爸媽面前,我一直宣稱:以後我一定要找一個像我哥這麼帥對我這麼好的男朋友。


  威也笑說:你的男朋友以後一定是像我這款的,沒有我點頭,可不許交男朋友喲。


  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卻因為自尊心和強大的叛逆心理,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深圳的爸媽,離開了威。


  離開他們的那幾年,我的心裡是非常孤獨的。雖然有親生父母,姐姐在身邊,但逼近沒有從小一起生活,要重新熟悉和接納的過程在這個年齡段是非常困難的,況且心裡還有著當年對親生父母拋棄的怨恨。


  而和威他們以前賴以生存的美好家庭和情感,不復存在,自己把自己硬生生逼到了孤獨的洞穴。威示愛的方式越為激烈,他表達感情的方式越濃,我心裡越是抗拒,不是心裡不喜歡威,而是心裡那份倔強和任性。


  命運往往就是這樣陰差陽錯。


  這次威告訴我,其實他考上大學后一直想告訴我他對我的感情。但我那會面臨高考,他想再等等,等我高考完以後,告訴我,關於我的身世,關於他對我的感情。


  如果是這樣,那一年我就會順利上大學。或許也能順利的接受威的感情,我就不會回韶關,不會遇到鳴,也不會讀高四,更不可能遇到牧,我應該是牧的師姐了。


  可是,這一切都被我無意識聽到的一切給破壞了。


  我反應過於激烈了,我太以自我為中心,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我似的。


  如果沒有這些年我的任性倔強,媽媽仍舊會保持她愛美小資的個性,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而不會一直鬱郁不歡,患上癌症,直到現在無力回天。


  即使我在神父面前做懺悔,可也已經無法改變媽媽生病的現實。


  而對威,我們分別五六年後,在法國再次生活在一起。我們身上早就褪去了青澀,也沒有了之前我對他的肆無忌憚和無拘無束的依賴。


  他有著過去哥哥的身份,但更多的是,我重新以他是一個成熟男人的身份,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男人在相處著。


  縱使對他有著熟悉的年少依賴和親情,但很多時候,他是一個有著成熟魅力的男人獨立的存在我的空間和時間裡。


  只是和牧的愛戀太過於入骨,以致於混淆了我的思維,我的感情,我不知道對威我心裡懷的是怎樣的一種情愫,兄妹之情,或者男女之情,抑或兩者感情皆有。


  在女孩的心中,威是個白馬王子,高大英俊,睿智風趣,可遇不可求的理想對象。面對他,或許我也是動情動心的,只是他對我的感情太過濃烈,濃烈讓我混沌不堪的心,分不清自己的情感,深怕辜負了他。


  而我心裡深藏的牧,夜深人靜時,會湧現出來,恍如昨日,美好的記憶還在,傷心的被掩埋,特別是後面的這幾年,基本沒有傷心的回憶,在我的夢境中已經完全屏蔽。憶起的都是初相識的美好,大學時期未戀上時,那種羞羞澀澀的少女情懷。


  不想醒來的美好夢境,和分隔兩地殘酷的現實生活。


  往往夢見此番情景,我都不願意醒來,不想睜開眼睛,強迫自己睡,有時夢境會像電視劇連續劇一樣,睡去還會接著演。


  這些夢境是毒藥,明知有毒,但我一直想喝也控制不住的喝,因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夢境,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潛意識。


  家佳知道威對我的感情后,曾經很徹底的和威談過一次,讓威破壺沉舟的撩開我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威說,只要塵兒不離開,我就會一直等待,她會感應到我的心。


  此次威大膽表達,甚至不容我拒絕,我想應該和媽媽給威的錄音筆說的內容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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