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下下策
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聽到這裡,冉可馨心中已是一片透骨的寒意。她垂著眼睫儘力不讓自己太過失態,可放在桌上的縴手,卻在不知不覺中緊握成拳,白皙的肌膚上浮現出淡淡的青筋。
這是她激動發火的前兆。
自知失言的葉聖楠神情一滯,他對她到底有多了解?從握拳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他便可以猜出她心中的憤慨與困惑。
他深情款款地拉過那隻縴手,將她柔白的手掌捧在掌心,聲音溫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可馨,你要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冉可馨輕輕抿唇,沒有說話,抽回手輕輕攪拌著面前盤中的提拉米蘇蛋糕,直將原本精緻的蛋糕糊成一團方才罷休。
記憶中溫和儒雅的男子,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一番模樣,藏在鏡片背後的眼裡不時劃過精芒,只可笑她卻連這都沒有發現,反倒一直以來傻乎乎地聽從著他的擺布。
無聲的抗拒,讓葉聖楠面色微變,一抹陰沉之色在他眸底凝聚,只是他並非像景炎那般衝動易怒。恰恰相反的是,他可是個掩藏情緒的高手。
眼裡的陰翳一瞬之間便無影無蹤,他依舊一派輕鬆地談笑風生道,「那我們就來聊聊你的近況吧,你最近在盛世公司過得怎麼樣?沒有人再欺負你吧。」
冉可馨的心更加涼了半截,三句話不離公司,葉聖楠究竟是在關心她,還是壓根就是想要通過她得知公司的動向?
「過得一般吧,和同事們相處都挺好的,就是總裁景炎太過喜怒無常。」她半真半假地道出自己的感受,一雙眼細細觀察著對面男子的表情。
果不其然,在聽見景炎的名字之後,葉聖楠原本平靜的面色,不動聲色地抽動了一下。在外人看來毫無變化的臉色,可是落入冉可馨眼底,她卻知道那是他厭惡的表現。
相伴十餘年,他們幾乎對彼此無所不知。
可笑她曾經還覺得自己和葉聖楠會是一對神仙眷侶,如今看來他的心機,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重。
葉聖楠眸色微黯,心中到底還是挂念著他的那個項目,事實上那可是他復仇的第一步!
「你作為下屬,還是應當多多了解一些頂頭上司的愛好,然後去投其所好。」他面帶微笑地道出這番話,聽在冉可馨耳中,卻彷彿若有所指。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他和景炎之間的那一夜?
又或許當初真的就是他,把自己送上了景炎的床?
這個可怕的念頭不斷在她腦中徘徊,冉可馨臉色發白地站起身來,拎起包包就想離開,「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她心中大有一去不復返的念頭,趁著天色還早,趕緊從洗手間繞到後門溜走。
儘管這樣落荒而逃的確很沒有風度,可是她就是這麼鴕鳥心理,一面好奇著真相究竟是什麼,一面卻又恐懼知道那樣不堪的真相。
這時她聽見葉聖楠溫柔得溺人的醇厚嗓音,「可馨,我等你回來。」
冉可馨離去的腳步一頓,可最後還是依然走進了洗手間。
鏡子里倒映出的自己,面色如金紙,是一種比粉底更加蒼白的顏色,眼神里的無措與游移,讓她自己都難以相信。
她掬起一捧水向臉上澆去,冰涼的水瞬間讓她的大腦清醒起來。
她不能就這麼離去,至少要給葉聖楠一個交代。
在沒有發現完全的證據之前,還不能判他死刑。
於是在洗手間磨蹭了一會兒后,冉可馨理了理鬢髮,邁開步子回到了他身旁,矜持地拉開椅子坐下。
「剛剛我還以為,你一心想要走呢。」葉聖楠自嘲般地輕勾唇角。
冉可馨深深吐出一口氣,沒有理會他的打趣,而是滿臉正色地開口,向來輕快柔軟的聲音里,染上一抹鄭重,「聖楠哥,今天約你出來,主要是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嗯?」他目露異色,眼底劃過一抹不動聲色的驚詫。
冉可馨悶悶地發出聲音,眼底是誠懇的光芒,「你拜託我的事情,我會竭盡全力地完成。」
還不等葉聖楠面上綻開笑容,她又話鋒一轉道,「可是我們總裁那麼喜怒無常,我實在不能保證成功,而且恕我直言,成功的幾率並不高。」
「不!」葉聖楠神情驀地激動起來,一反先前的淡定從容,儒雅的面龐上閃現出一抹執著,眼底是孤注一擲的狂熱,「一定要成功!」
冉可馨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再也無力維持,最後頹然地落了下去,她嗓音艱澀地解釋道,「這就實在不是我能干涉的範疇了…聖楠哥,我希望你能理解和體諒我。」
「那誰來理解體諒我?」葉聖楠一拳狠狠砸在桌面,木質的桌子和他的拳頭相撞發出聲響,他卻對那一抹疼痛視若無睹,臉色是一派冷清,「如果你不成功,那這些音樂豈不是都白費了!你也就白去盛世公司了!」
冉可馨胸口如遭雷擊,望著他的眼神如同在看待一個陌生人。
哀莫大於心死。
她捂著心口,只覺得呼吸越發急促,眼裡流淌著滿滿的愕然,他終於還是把實話說出口了嗎?他的一時失言,讓她看清了自己在他眼中的價值。
在他看來,她就是白白為了他的公司企業而付出的墊腳石吧!
興許是她的神色太過震驚,正說得義憤填膺的葉聖楠,腦中一個激靈,緊繃的神經竟然讓他口不擇言,險些吐露了真相。
他急忙住嘴,罕見地有些手足無措,一層淺淺的尷尬,在他儒雅的面龐上浮現。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比起他的驚慌,冉可馨扯了扯唇角,面無表情地問。
她已經快不知道,震驚和心痛是怎樣一種滋味了。
望著她冷淡的反應,葉聖楠眼底滿是懊惱之色,幾乎恨不得掐死片刻前的自己。他向來能忍,怎麼就沒有忍住逞一時之快呢!?
「可馨,你聽我解釋……」他目露憂色,眼中的擔心是那般誠懇,可冉可馨卻頭一次對他如此溫柔的語氣無動於衷。